第232章 半斤八兩
杜長回到了房間里之後,忙派人找來了杜短。
杜長問:「短啊!這破衣爛甲防不住刀箭呀?」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你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杜短回答說:「哥,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杜短說完,取出一副內甲,然後遞給了杜長。
杜長穿上內甲之後,再套上士兵甲,果然就好受多了。
原來低調才是有內涵的,只要自己不作死,往敵將的槍口上撞,就一定不會死。
杜長終於想通了——黑山黃巾軍從本質上來講,就是一群充滿了小農思想的百姓。
活着……
努力的活着……
才是麾下的人拿起刀槍的唯一理由。
杜長覺得裝逼一日好,活着時時難。
如今脫下了光鮮的盔甲,才明白了低調的好處。
高調是留給有底氣的人的裝逼神器。
作為普通的百姓,還是踏踏實實的做人比較好。
杜長終於決定繼續南下,還讓十萬黑山黃巾軍打出了——我們要吃飯的旗號。
在韓馥的控制區域內,豪強依舊高高在上,日以繼夜的剝削普通百姓。
然而沒有天災的冀州,僅憑人禍是無法讓普通百姓崩潰的。
杜長問:「短啊!這個世道變了,再也不是十里八鄉歡迎黃巾軍的年代了。咱們應該怎麼辦呢?」
治理縣城咱不會,接着搶也沒有什麼可搶的。
杜短回答說:「哥,杜風來報:南面無極縣甄家,那莊園比縣衙還要大。」
那家裏的錢,堆起來比定縣的城牆還要高。
至於糧食,聽說一輩子都吃不完呢?
杜長說:「富貴險中求,既然甄家有錢,那就搶吧!」
隨着杜長的一聲令下,以杜高和杜矮為先鋒,十萬黑山黃巾軍,浩浩蕩蕩的南下,準備攻打無極縣城。
韓馥任命的無極縣令撈錢是一把好手,打仗的事情,一般都是敬謝不敏。
甄豫捨不得家業,居然帶着一萬甄府家兵,再從無極縣豪強之家募集了一萬鄉勇,以兩萬大軍防守無極縣城。
杜長帶着十萬黑山黃巾軍,趕到無極縣城北門之外以後,讓杜雨上前喊話。
杜雨對着城頭,放開嗓子喊了起來,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內。
甄豫見敵人猖獗,立叩命令左右放箭。
杜雨一時不察,中了三箭,逃回大營之後,已經不省人事了。
黑山黃巾軍缺醫少葯,杜風流着淚,把手中的卷了刃的朴刀,狠狠的插入了杜雨的心臟。
杜長進入帳篷的時候,杜雨已經咽氣了。
杜長問:「無極城的守將是誰呀?」
杜風回答說:「大哥,是甄家的甄豫。」
他可是咱們的大仇人,一定要抓住他,給杜雨報仇雪恨呀。
杜長點了點頭,斬釘截鐵的說:「明日你作為先鋒,帶着一萬黃巾力土攻城。」
杜風領命,忙連夜準備攻城的器械。
其實就是砍一些大樹,弄一些木板充當盾牌。
第二天辰時,杜風站在隊伍的前面,望着嚴陣以待的無極縣城頭。
杜風說:「兄弟們,什麼話都不用說了。」
我一定要給杜雨報仇。
怕死的留下!
不怕死的跟我沖!
杜風說完,帶頭沖向了無極縣城。
一萬黃巾力士當然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犯慫,亦步亦趨的追了上去。
甄豫第一次指揮大軍作戰,又是對抗十萬人級別的大軍團。
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只能生搬硬套兵法上的東西——半渡而擊。
甄豫的理解是讓黃巾軍爬上一半的城,再命令大軍反擊。
可他忘記了一件事情——守城學什麼半渡而擊。
那不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嗎?
杜風帶着人順利的爬城,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直到爬上一半的時候,城頭上的弓箭手探出上半個身體放箭,直接被掩護攻城的黃巾軍戰士,給射成了刺蝟。
杜風這才明白,原來是三流的攻城碰上了不入流的守城。
守城不都是對方一旦進入弓箭手的射程範圍之內,就射上幾波沒得商量的嗎?
怎麼無極縣城的攻城戰,打得這樣詭異呢?
難道是誘敵深入嗎?
杜風一番腦補,純粹就是自己嚇唬自己。
心中沒底的杜風,不敢堅持爬城了。
杜雨的遭遇,令他對無極縣城,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恐懼。
杜風退了,在距離城頭兩米左右的地方,停止了攀爬,轉而命令:
全體黃巾力士,退下城牆,撤回了大營。
杜長問:「杜風,你怎麼爬了一大半就不爬了呢?」
杜風回答說:「大哥,你見過這樣守城的嗎?」
太詭異了,居然直接把人放上城頭,還故意丟一隊弓箭手出來送死。
這就是傳說中的誘敵深入呀!
通常在誘敵深入的背後,那可就是十面埋伏了。
杜長說:「埋伏個屁。」
對方也是二把刀,估計是在照搬兵書,搞什麼半渡而擊。
只不過被兄弟們的一波亂箭,給射懵逼了而已。
如今大好的破城機會,居然讓你給放棄了,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哪?
杜風說:「大哥,要不咱們再攻一次吧!」
杜長說:「今天就算了,晚上記得防備對方偷襲。」
杜長還真的是料事如神——甄豫堅信兵書沒有錯,於是就決定,在半夜三更守軍出動,偷襲杜長的大營。
前鋒三百人才剛剛接近轅門,居然集體的掉坑裏了。
甄豫見杜長有了防備,忙下令撤退。
東面杜高先射一陣,西面杜矮再來一波。
本來伏擊戰打成這樣,就已經大功告成了。
誰曾想杜風白天被杜長教訓了一頓,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氣。
他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竟然沒有按照規定躲在路邊放箭,而是堵在了大路中間,準備廝殺。
甄豫見有人堵路,正好符合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兵法要訣。
這回總算是蒙對了。
黑山黃巾軍十年休養,早就忘記了戰爭的模樣。
如今見前面喊殺之聲響起,後面的人黑漆漆的看不清人,慌亂之中就用手中的武器胡亂的招呼。
這一慌亂可就麻煩了,大家都認不清臉,反正挨了刀的人反手就是一刀。
沒有挨刀的人中,有機伶的就躲到道路兩邊裝死。
反應稍慢的亂砍一通,誰碰上誰倒霉。
像這樣的夜襲作戰,一般都是規定好具體的任務目標,打完就收工。
杜風高估了黑山黃巾軍的能力,新兵上了戰場,不炸營就已經不錯了,還敢夜襲混戰,簡直就是在找死。
杜風正在奇怪——背後哪來的敵人呀,怎麼沒有人報告呢?
正在胡亂琢磨的時候,眼前冒出了一片箭雨,看樣子是黃巾軍弓箭手射出來的硬木箭。
緊接着,杜大帶着人沖了上來。
杜風火大,死得憋屈。
杜大見誤殺了自己人,也沒有心情堵甄豫了。
不是說前面埋伏的隊伍不上官道的嗎?
杜風這找死也不挑時候,夜間混戰,只要誤會了,就得死人無數。
杜風被杜大亂刀剁成了肉泥。
畢竟屍體上的傷太明顯了,萬一真相泄漏,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太致命了。
杜大不敢冒險,既然死無對證,就不要留尾巴。
甄豫總算是撤回了無極縣城,出城偷襲的大軍損失了五百人。
其中有三百人掉坑裏了,剩下的兩百人,是在與杜風對沖時跑慢了一步,就被亂刀砍死了。
杜長忙碌了一宿,算是小有斬獲。
然而直到午時,埋伏在無極縣城下的杜風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杜短走了進來,神情很悲傷。
杜長問:「短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杜短哽咽著說:「哥,杜風死了,連屍首都找不着了。」
杜長愣住了——不就是悄悄的埋伏一下,然後放上一輪箭,再自行撤回大營。
難道是被狼給叼走了嗎?
好好的反夜襲,居然折了一員大將。
杜長也是欲哭無淚了。
杜大神情恍惚的求見杜長。
杜大說:「哥,你罰我吧!」
杜長問:「大啊!你這是做什麼呢?」
杜大哭夠了之後,才把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杜長沙雕了,反夜襲作戰,居然有人敢擅作主張,這樣的事情到底應該怎麼分說呢?
明明只讓杜大一支隊伍堵路,就是怕人多了會壞事。
想不到居然有自己人闖上了官道,更是誤打誤撞的替偷襲的敵人擋了箭雨。
杜長也是無語了。
杜家村八位豪傑,在黑山範圍之內拼殺了十年,一直都是人精呀。
怎麼到了無極縣城這個地方,先是喊話的杜雨誤入了敵方弓箭手的射程範圍之內,理直氣壯的獻上了第一滴血。
接下來杜風又在反夜襲作戰中違背了軍令,讓自己人誤會了,在混亂之中死於非命。
難道是黑山黃巾軍的氣數已經盡了嗎?
杜長也開始疑神疑鬼了——杜雨算是非正常死亡,杜風的死就更離譜了。
杜長猜中了開頭——甄豫會帶兵夜襲。
然而他卻沒有猜到結尾——杜風死無全屍。
難道是杜雨覺得寂寞了,想找杜風下去陪他嗎?
鬼神之說,在黑山黃巾軍之中,還是很有市場的。
至少杜長——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杜長說:「大啊!你先退下吧!我想靜靜!」
杜大無奈,只得回去了。
杜短也是無語了,一連兩件怪事的發生,讓他也察覺到了,無極縣城的無限恐怖。
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讓陣前喊話的杜雨,肆無忌憚的闖入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內送人頭。
又是什麼樣的鬼迷心竅,讓杜風帶着人馬上官道堵路找死。
興漢王劉正曾經說過——存在即便是合理。
這樣看來,黑山黃巾軍怪事連連,只能說明一個道理——氣數已盡。
秦朝末年孟姜女哭長城,預示著秦朝國運已盡。
先帝時期雌雞化雄,青蛇現世,黑氣十餘丈進入溫德殿。
這些都是亂世開啟的徵兆呀!
種種跡象表明——漢室氣數將盡。
後來黃巾起義大亂中原諸州,董卓進京頓時就天下大亂。
時至今日,天下王者甚多。
杜短說:「哥,黑山黃巾軍養尊處優十年,看來是氣數盡了。」
杜長說:「短啊!杜雨鬼使神差,杜風自作自受。」
想不到黑山黃巾軍中,也出了這樣的怪事。
難道是大賢良師顯靈,讓我等不要出山嗎?
可是黑山休養生息十年了,土地的出產不足以養活麾下的百姓。
不出黑山的話,都得餓死呀。
咱們就是探路的,東面和北面是興漢國,咱們惹不起。
西面是任縣國,咱們不敢惹。
只有這中山國,勉強可以為敵。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無極縣城,就讓咱們損失了兩個兄弟。
以前的仗好打,現在世道變了,怎麼這麼難打呀?
杜短說:「哥,聽說聖女在幽州中山城中,不如咱們去投聖女吧?」
杜長說:「聖女已經做了神謀郭嘉的夫人,咱們拿下中山國作為禮物,應該會有面子一些。」
杜短問:「哥,這甄豫是什麼人呀?」
也不知道與興漢國有沒有關係呢?
要是殺了甄豫,惡了興漢國,咱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杜長仔細的回憶了一番,才回答說:「興漢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要是甄豫真的是女兒國的人,怎麼可能在中山國無極縣獃著不動呢?
即便是有什麼關係,肯定也不是特別的親近。
否則的話,甄豫應該在興漢國中發家致富呀!
杜長這一誤會,可就坑苦了甄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