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陳到之勇

寧縣城外十里，鮮卑鐵騎大營。

軻比能坐在白狼皮王座上，看着帳中的一百零五位部落首領，以及角落裏那兩張閑置的狼皮椅。

闕機說：「大首領，我們可能被燕王劉虞給欺騙了。」

軻比能想了又想，才開口說：「不是可能，而是燕王劉虞想要利用咱們，跟興漢軍死磕到底。」

漢人終究是不可信的，你看咱們什麼時候相信過漢人呀？

還不都是有好處的時候，拿了好處就走。

沒有好處的時候，直接跑馬開搶。

咱們又不是沒有搶過燕王劉虞，你們真以為那個狗屁的漢人王爺，可以使喚草原上的雄鷹嗎？

這回只怪咱們運氣不好，打不過超神呂布，就想欺負一下漢人的將軍，黃忠老頭兒。

誰曾想把人家的好女婿，征東將軍趙雲給招來了。

十幾年了，咱們還是第一次搶興漢國。

沒有想到卻捅了馬蜂窩了。

興漢軍惹不得呀！

當年冠軍侯霍去病，那封狼居胥也是干一票就迴轉長安了。

如今興漢國可是讓超神呂布巡視北方大草原。

九原呂奉先，那可是步度根部落的噩夢呀。

自從到了代郡的時候，咱們鮮卑一百零八部落的苦日子就來臨了。

好在還有一個燕王劉虞是軟柿子，廣陽郡和漁陽郡的出產，足夠養活百萬鮮卑人。

咱們千不該，萬不該，一時頭腦發熱就要報復興漢軍。

這回十幾萬興漢軍頂到了寧縣，廣寧和馬城一帶。

這是要絕咱們鮮卑人的種呀！

軻比能講到這裏的時候，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流。

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鮮卑人攤上大事情了。

素利說：「大首領，有什麼好怕的呢？」

咱們鮮卑人，從一生下來就開始與老天爺爭命，僥倖長大成人之後就得與漢人爭命。

殺一個漢人養活自己，殺十個漢人養活全家。

殺上千兒八百個漢人，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鮮卑一百零八部落，勇士一千零八十人，哪個手上沒有百八十條漢人性命，哪位家中沒有一兩百漢人奴隸呢？

大風大雪咱們都熬過來了，還怕與興漢軍拚命嗎？

軻比能說：「素利，你不懂！」

咱們鮮卑人要想生存，就得搶掠漢人。

然而漢人的強大，又不是咱們鮮卑人可以抗衡的。

漢人甲堅矛利，正面交鋒肯定是鮮卑人吃虧。

咱們搶掠漢人，也只能是搶手無寸鐵的漢人百姓，而不是被堅執銳的漢軍。

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為什麼鮮卑鐵騎馬踏幽州邊境之後，總是搶一把就返回大草原了呢？

難道是鮮卑人住不慣大房子嗎？

你錯了，大錯特錯了！

咱們是不能激怒漢人，一旦漢人忍無可忍，對於鮮卑人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當年檀石槐大人，一統鮮卑三百六十部落，一戰滅掉了以夏育為首的十萬漢軍。

僅有兩萬殘軍回歸漢士，長城一線狼煙四起。

鮮卑人更是取匈奴人而代之，成為了大草原上的霸主。

一時之間漢室朝廷大為震動，漢室百姓義憤填膺。

并州豪傑畫戟李彥，孤身獨闖彈汗山，戟挑鮮卑雄主檀石槐大首領。

漢室并州刺史丁原，以超神呂布為主簿，在五原郡與繼任首領和連交兵。

呂布襲斬和連，鮮卑鐵騎退回了彈汗山，再也不敢覬覦五原郡。

幽州刺史劉焉，為了報血海深仇，竟然以白馬王公孫瓚為大將，南討烏桓，北伐鮮卑。

再有興漢軍的黃忠老頭兒，也是連年到大草原上轉悠。

十五年來，鮮卑三百六十部落，除了互相兼并之外，剩下的全部讓漢人給滅了。

如今僅剩一百零八部落苟延殘喘。

要不是燕王劉虞橫空出世，不僅牽制了公孫瓚，還給鮮卑人提供了大量的裝備物資。

咱們鮮卑人只怕是要亡族滅種了。

燕王劉虞給了鮮卑人活路，咱們就用每年搶掠三次漁陽郡作為報答。

畢竟張舉造反，可是全郡響應，燕王劉虞深恨漁陽百姓。

咱們鮮卑人這一搶，劉虞也是高興得不得了。

要不是這次鬼迷心竅的侵犯上谷郡，咱們都快要忘記漢人的強大了。

闕機說：「大首領，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呀！」

二十萬鮮卑鐵騎橫刀立馬，區區興漢軍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漢人既然動了真格的，咱們衝上去拚命就是了。

興漢軍已經完成了集結，咱們鮮卑人只剩下拚命一條路可走了。

軻比能說：「諸位，現在擺在咱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是與興漢軍血戰到底，至於能不能逃回去，那得看天意。

二是大軍分道揚鑣，至於哪些部落會有滅頂之災，大家撞大運吧！

彌加問：「大首領，難道就沒有可能戰而勝之嗎？」

二十萬鮮卑鐵騎，來無影去無蹤的，切割包圍興漢軍那不是拿手好戲嗎？

軻比能回答說：「大家都清醒一些吧！」

咱們鮮卑人有一百零八個部落，那就是一百零八顆心。

人心難測呀！

大家都想要保存實力，畢竟每個部落都要生存。

要是漢官都像燕王劉虞那樣，咱們鮮卑人就可以發展壯大了。

然而興漢軍卻是意志堅定，號令統一。

咱們拚命會死無葬身之地，不拚命也會被各個擊破。

這隻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而已。

鮮卑不想滅，那就得誓死抗爭到底。

明日一戰，由鮮卑王庭本部出戰。

至於你們會如何選擇，我也不想管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興漢三年正月初一，晴。

鐵壁將軍陳到，帶領三萬紅衣衛，與鮮卑大首領軻比能直屬的五萬鮮卑鐵騎，會獵於寧縣西北。

軻比能麾下第一勇士，是拓跋部的首領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身高九尺有餘，手使一根熟銅棍，重九十六斤。

胯下一頭雜毛神犀牛，跑動起來的時候，地動山搖。

陳到胯下的戰馬，倒也是久經戰陣，並沒有怯場。

拓跋力微催動犀牛，與陳到戰到了一處。

一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熟銅棍砸在地上的時候，塵土飛揚驚萬軍。

一個四兩撥千斤用得好，桃花槍下春情顯，一朵桃花奪命符。

陳到的力氣雖然不如拓跋力微，但是他的招式精妙，倒也不至於捉襟見肘。

拓跋力微武藝初成，面對陳到的時候僅憑藉着一股狠勁兒，然而身上的煞氣不足，倒也是一件憾事。

兩人對戰二十回合，各有千秋。

陳到的親衛可是一脈相承的白毦兵，如今對上了拓跋部的草原之鷹，立即就佔據了上風。

拓跋力微雖然擋住了陳到，但是鮮卑鐵騎卻不是紅衣衛的對手。

鮮卑鐵騎仗着馬快，偶而可以給紅衣衛來上一刀。

然而紅衣衛的戰甲，可是南山城最新量產的精品。

鮮卑鐵騎手中的大刀，根本就沒有辦法破開戰甲的防禦。

一刀砍在紅衣衛的戰甲之上，用力過猛的人，刀毀手發麻。

用力稍小的人倒是僥倖的躲過了一劫。

拓跋部的勇士，大草原上的雄鷹，終於發了狠，想要憑藉着血肉之軀，強奪紅衣衛手上的鐵槍。

這是一場血氣之爭，沒有投機取巧，沒有陰謀詭計，就是單純的用拳頭說話。

激戰一個時辰，鮮卑鐵騎的馬終於累壞了。

陳到找了個機會，桃花槍在拓跋力微的肩膀上開了一朵桃花。

拓跋力微受了重創，不敢與陳到對戰。

然而一向不服氣陳到的鮮卑勇士，卻是趁機上前對戰，想要撿便宜壓過拓跋力微一頭。

只不過在陳到的桃花槍下，哪有什麼便宜可以撿的。

軻比能麾下的剩下九位勇士，紛紛帶着親衛隊朝着陳到的位置衝鋒。

陳到舞動桃花槍，以命換命的打法，一個照面便殺了一人。

對手的大刀不夠鋒利，沒有辦法傷害陳到。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紅衣衛就殺穿了鮮卑鐵騎的陣形。

身後的八個跟屁蟲，居然窮追不捨，一心想要拿陳到立威。

紅衣衛整軍再戰，亦步亦趨的追隨着陳到的步伐。

陳到縱馬挺槍，一片桃花舞落之後，三名鮮卑勇士落馬，成了一團肉泥。

紅衣衛氣勢如虹，殺得五萬鮮卑鐵騎狼奔豕突。

拓跋力微正躲在軍中之中處理肩膀上的傷，突然抬起頭的時候，看見了一馬當先的陳到。

只得起身上馬，帶傷再戰。

陳到馬快，並沒有稍作停留，而是一記槍鞭，在機緣巧合之下，拍在了拓跋力微的傷口之上。

拓跋力微再次遇創，更是傷上加傷。

心膽俱寒的拓跋力微，單手竟然握不住熟銅棍。

拓跋部的草原之鷹親衛隊，忙抬起了熟銅棍，護送著拓跋力微，躲到了戰場的邊緣。

倖存的另外幾位鮮卑勇士，見第一勇士拓跋力微都慫了，再加上幾位屍骨無存的同伴，做了前車之鑒。

當然也不願意上趕着送死。

鮮卑鐵騎的鬥志漸漸的減弱了。

戰場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鮮卑鐵騎的屍身。

然而軻比能部的十大勇士倖存者的認慫，並沒有在短時間內形成連鎖反應。

紅衣衛的戰鬥，仍然在繼續。

陳到整飭隊伍，發現紅衣衛少了兩千人。

再看戰場之上的鮮卑鐵騎，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應該不足四萬人了。

這是紅衣衛損失最大的一次戰鬥，陳到的眼睛紅了。

這是漢人與鮮卑人的道義之爭，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打掉鮮卑鐵騎的驕傲。

陳到有些累了，連續兩個時辰的高強度衝殺，拿槍的手都在顫抖。

紅衣衛的戰士更累。

然而在戰場之上，只要沒有倒下，衝鋒就不能停止，這是用犧牲鍛造出來的軍魂，也需要拿鮮血和勇氣來滋養。

陳到高舉桃花槍，大喝一聲：「弟兄們！」

身後的紅衣衛將士齊聲高呼：「有！」

陳到不再說話，直接率先衝鋒。

紅衣衛立即跟上，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

趙雲來到了劉正的身邊，大聲的請戰說：「王爺，讓我帶着白馬軍上吧！」

紅衣衛已經儘力了，再繼續打下去，就會造成大量的傷亡了。

劉正搖了搖頭，拒絕了趙雲的請戰。

這是紅衣衛脫胎換骨的一戰，烈火鍛真金，必須要足夠的火候。

不能因為害怕犧牲，就讓紅衣衛失去淬火的機會。

這是戰鬥，也是練兵。

紅衣衛沒有經歷過血戰，不會明白軍魂的重要性。

戰場上的鮮卑鐵騎只要堅持不潰散，紅衣衛就得堅持戰鬥下去。

這是漢人和鮮卑人的勇氣比拼，輸掉的話就會產生極其嚴重的不良後果。

超神呂布多年樹立起來的興漢雄風，是更上一層樓，還是就此崩潰，一切都得以陳到和紅衣衛的戰鬥結果，作為評判的標準。

這是要用鐵血手段告訴鮮卑人——興漢軍各部，都有吊打鮮卑鐵騎的實力。

白馬軍一旦中途參戰，紅衣衛的努力就化為烏有了，甚至還會打擊到并州鐵騎的聲望。

趙雲聽了劉正的話之後，只能接受了按兵不動的安排。

戰爭並不是一擁而上，而是有選擇，有目的的展開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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