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毒狼獨行

第19章 毒狼獨行

呂柯壓着文淵一眾出了城門急行三里不到,便有人接應,上了馬蒙了幾人面,一路奔襲,如此奔了三個時辰方才停下。

到了營地,文淵打量,左右里都有兵士巡戒,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均是山蠻族人,再看地形,應是上戈山某處。

正打量,來了兩個女眷將蘇柔恭敬的請走,文淵見呂柯之前對蘇柔畢恭畢敬不像是假裝,此時又見呂柯的手下對蘇柔也是十分有禮,略微安下心來。

又來了三個莽漢將陳帆並文淵二人推進了一間柴房中。

進了柴房,陳帆自己解了繩索,道:「你看你家公子技藝如何,我是哄他,哪裏真箇將自己捆了,這手法有個名頭,叫千繩節,是一個高人教我,你若想學,我來教你。」

文淵心中見不著蘇柔,又開始擔心起來,站在柴門旁順着門縫往外面看,不願搭話,陳帆又道:「你這奴才,也是忠心,只是可惜了李好六,那呂校尉忒是野蠻,怎麼能不按綠林規矩,李老六與他約架,他不應便不應,殺個人做甚。」

他見文淵不願說話,伸出腳踢他,道:「你叫什麼,我卻是忘了。」

文淵應付道:「小的叫李小六。」

陳帆道:「你叫李小六,好,也是有緣,李好六被呂校尉殺了,又來了個李小六,好極。」

陳帆在柴房中踱來踱去,忽道:「李小六,我且給你說,若是呂校尉再來,你可莫要學李好六那般,若是呂校尉將你也砍了,我一人在這裏有何樂趣,哎,可惜了,蘇大家不在這裏,若是蘇大家也和咱們在一起,彈個琴多好,你且知我為何來登州,便是跟着蘇大家來的。」

文淵點頭,默不作聲,陳帆道:「我曾讓我爹去蘇府求親,誰知蘇中丞性子太倔,不同意,逼的急了,還要辭官。我是一日不見蘇大家就無法活的,所以蘇大家去哪裏,我便去哪裏,李小六,你也別着急,少則十日,多則半月,我們便可出去。」

正說着,門開了,進來一人將文淵叫去,陳帆道:「帶他去做甚,留我自己在這裏,誰來陪我說話。」

那人道:「他若不去,誰來做飯。」

陳帆氣道:「原來之前你們沒有李小六,便是不吃飯么?」

那人也不理他,轉身關了門。

營地之中支起篝火,炊事用具倒也齊備,有守衛獵了野雞野兔等野味放在一旁了,文淵持刀宰剝,涮洗之後擺放整齊。

他學藝之時,便拿野物練手,頭一年先是剝野豬,再一年剝獐子,第二年剝野雞,再一年剝鵪鶉,手中十分巧力便是這般學來,因此燒火做飯全然不在話下。

有兵士看着文淵,文淵全然不去理會,先是用小鍋做了一桌酒宴,專門是為蘇柔做的,又用大鍋造了五六十人的飯菜,香味滿營地。

呂柯派人令文淵做飯,自是不疑有他,其他部眾雖有謹慎之人也不多想這小小的廚子能有多大能耐。

文淵裝傻充愣,一頓飯做下來,臉上更加烏黑,更加看不出來半點原樣。

待得眾人吃罷,文淵又收拾了炊具,便被趕回了柴房,陳帆倚在柴草邊睡了。

陳帆聽到聲響,醒了過來,見到文淵,說了沒兩句,就聽得門外喧嘩,陳帆依著門縫去看,道:「來了一伙人上山,我看着裝,像是京師之人,卻又不像,應是京師周邊人。」

文淵道:「公子怎麼知道?」

陳帆見文淵搭話,哈哈一笑,有些得意的道:「你自然不知,

今年乃是德賢皇后百年誕辰,德賢皇後生前最愛百花,因此京師內外均在衣上繡花以示不忘德賢皇后恩德,你看,我這衣上就有。」

文淵看去,陳帆衣角果然有一朵繡的極其精緻的花兒。

文淵一愣道:「莫非是前來贖公子之人。」

陳帆一揮手,笑道:「怎麼可能,從登州到京師,何止千里,這才不到半天功夫,就是神仙也到不了。哎,這次必定又是錢校尉前來,錢校尉素來嬌貴,平日裏坐轎都嫌累,怎能如此迅速。」

文淵道:「若不是又該是何人?」

陳帆白了他一眼,道:「我哪裏知曉,李小六,我且問你,你可聽說過德賢皇后。」

文淵點頭道:「也曾聽人說過。」

陳帆來了興緻,有心炫耀,笑道:「那你自然聽過荊花鳳座么?」

文淵搖頭道:「不曾。」

陳帆道:「我料你也不曾聽聞,我卻是見過,我姑姑乃當今聖駕前最得寵的妃子,當年聖德皇帝年幼,德賢皇后治世,四海來朝,天下太平,待得聖德皇帝成年德賢皇后便交還朝政,聖德皇帝在德賢皇后壽辰那日,命人用珍寶黃金為德賢皇后打造了荊花鳳座,以示殊榮。我曾見過那鳳座的圖稿,鳳座之上插滿黃金打造的百花,端的是十分好看,只是可惜,鳳座如今在鳳棲殿中,卻是沒了那百花,雖也好看,卻不完美。」

文淵聽他這樣說,隱約好像記得自己師父趙慈講過,好奇道:「那百花去了哪裏?難不成被人偷了拿去換錢?」

陳帆笑道:「誰人敢偷?鳳棲殿守備森嚴,就是我父親也不可擅往,誰人敢去?你是鄉野村夫,自然是不知道,德賢皇后當年得了那荊花鳳座,當日便將百花依次賜給了各皇室,我父說這般手段絕非一般人能做的。」

文淵配合他說道:「我不懂。」

陳帆點了點頭,道:「你自然不懂,你要是懂了才怪,將百花賜給皇親宗室,一來是熱鬧,二來便是讓宗室們不要有二心。」

文淵心道原來如此,口中卻道:「公子的話,小的聽不懂。」

陳帆聽他這樣說,像是想起什麼事,嘆了口氣,道:「別說是你,我也不懂,我父常讓人給我說這些,我卻不願去聽,當年我父親不過是燒炭出身,不懂得這些,如今不也是做了威武大將軍了。」

文淵點頭應和,陳帆道:「你可認得魏拓?」

文淵心中一驚,唯恐那日御船之事泄露,連連搖頭道:「不認得,不認得,只聽人說過,是個大英雄。」

陳帆低聲道:「魏拓祖上原是皇族,便是有花的,只是後來被德賢皇后改了姓,貶到涼州。你知道魏拓行商時旗子上的那花么?那花叫做什麼勞什子鬱金香,荊花鳳座上的黃金做的鬱金香便應是在魏拓手中。只可惜,這一次來雍州,我卻是不曾見得魏拓,不然會一會這個涼州好漢,江湖上也是一番美談。」

二人正說着,柴門打開,進來兩個兵卒,二話不說,將二人押解出去。

到了營地中大帳,左右兩邊坐滿了人,左邊一排均是山蠻族人,右邊一排均是陳帆嘴裏說的京師來客。

呂柯在正中間坐着,蘇柔蒙面坐於其左,一年輕男子坐於其右。

蘇柔雙眉之間帶有愁容,文淵見了,心中不快。

呂柯道:「馮護法,這人便是陳帆。」

陳帆施了個四方禮,朗聲道:「江湖人稱白面小郎君陳帆見過馮護法。」

那馮護法四十歲年紀,白面無須,儼然書生模樣,呵呵一笑,道:「素聞陳少都言語風趣,今日見了,果真是名不虛傳。」

陳帆也跟着哈哈笑道:「都是江湖中兄弟們抬愛,讓馮護法見笑了。」

馮護法道:「既如此,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否成全。」

陳帆一臉正氣,道:「均是江湖好漢,哪裏需要客套,我雖是朝廷少都,卻絕非普通官吏那般迂腐,馮護法有事且說。」

馮護法道:「我想借少都一物,不知可否。」

陳帆自來熟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我雖與馮護法初見,卻倍感親近,料想馮護法與我一般皆是爽快之人,但有所需,拿去便是,何談借與不借,傳出去,讓人笑話是小,讓江湖上好漢以為我陳帆小氣卻是壞了名聲。」

陳帆說完,馮護法含笑點頭,呂柯道:「既如此,還請陳公子移步帳外。」

陳帆昂首挺胸走出大帳,帳旁刀斧手緊跟而出,只聽得門外一聲慘叫,不多時,一刀斧手提着一顆頭顱走了進來,擲於地上,正是陳帆的首級。

文淵見了,呆若木雞,蘇柔見了,當時昏倒在地,左右有女眷趕緊將其扶起。

馮護法命人用石灰將陳帆首級腌了,即刻送往京師陳飛府邸。

待得殺了陳帆,呂柯右手旁男子起身請辭,呂柯挽留,男子婉拒,呂柯欲相送,又被男子婉拒,無奈之下,呂柯只能恭敬施禮相送,派人護送男子離去。

待得男子離去,呂柯道:「我山蠻已按得約定行事,但不知畢教主何時起事?」

馮護法欲言又止,看了文淵,道:「卻是忘了這個僕從,不如一併殺了,以免走漏風聲。」

呂柯道:「我觀這伙頭渾渾噩噩,只可惜了一副好面貌,我山蠻飲食多是生煎爛煮,族人常有食病,他庖藝非凡,便留他在我族中做一個伙頭長。」

馮護法點頭稱是,道:「便依得將軍。」

呂柯又問:「卻不知畢教主何日起事?」

馮護法道:「將軍勿憂,待得京師精銳盡出,我家教主自在錦波起事,大炎一百三十七個州,我教中教徒何止百萬,等到錦波事起,九州處處烽煙,那時天下大亂,京師又無精兵,我教裏應外合,奪了皇城,聖教主坐了皇位,雍州之地自然歸山蠻所有。」

呂柯聽罷,欣喜大笑。

文淵聽了心中大駭,呂柯道:「如此這般,也不枉我奔走一番。」

馮護法道:「將軍進出登州如入無人之地,真乃神人也。」

呂柯哈哈大笑,道:「護法不知,非是我呂柯之能,其中另有緣故。」

馮護法有些疑惑,問道:「願聞其詳。」

呂柯道:「若說此事當推先生為首功。」

馮護法道:「但不知哪位先生?」

呂柯道:「便是剛剛離開的那位先生。」

馮護法回想起,剛剛確實有一個年輕人坐在蘇柔旁邊,呂柯對他十分尊敬,奇道:「在下見將軍對那先生恭敬非凡,不知是為何故?」

呂柯道:「呂某與貴教共行大事便是先生之計,如若不然,呂某一介莽夫,如何能知得貴教之大事,又如何能與馮護法相識?」

馮護法聽聞,大驚,道:「此話怎講?」

呂柯見他面露驚色,心中頗為得意,道:「一月之前,先生來尋我,說有大事相商,我初時不以為意,待得先生賜教方才恍然大悟。先生與我說,貴教有起事之意,只是總壇在京師錦波,京師有五萬精兵駐守,若貿然起事,勝算不足,又言說威武大將軍陳治剛愎自用,寵溺獨子陳帆,先生言只要擒住陳帆,將其首級送於京師,陳飛必然奏請炎朝皇帝發精兵來討,炎朝皇帝對陳飛百依百順,等到京師精銳盡出,那時候貴教起事,大事可定。」

馮護法聽到這,腦門上出了冷汗,自家太平教總壇在京師附近,這事除了教中幾位護法之外,幾乎誰人也不知曉,呂柯口中的男子又如何能知道教中之事?

呂柯見馮護法神色異常,心中更加得意,對那位先生更是欽佩,道:「先生說他命人收集各州府今年糧價,發現京師周邊,除了錦波縣外,其他州縣糧價均有所下降,因此多加註意,發現每月都有商隊從雍州不遠千里運送糧草到錦波,本就是一件怪事,商隊行事雖然隱蔽,但錦波終究是一個小縣,每月均有大批糧草運進來,這一年的量足夠十萬精兵三月所需,錦波城內糧價非但不降反而上漲,如何能讓人不生疑?因此先生斷言,這必定是雍州境內有人想要在錦波屯兵謀反。」

馮護法聽了,嚇得面色慘白,乾笑了一番,不知該說什麼話好,呂柯口中的先生,竟然將自己教中機秘猜測的分毫不差,世間竟有這般奇人么?

馮護法還有一事不明,道:「雍州境內勢力眾多,那位先生又如何知曉,錦波乃是我教所設?」

這問題呂柯也曾問過,因此馮護法問來,呂柯學着那位先生的口氣,哂笑道:「借巫術惑愚眾以聚信徒,施符咒治百病以安民心,千百年亂黨之伎倆,無出其二,貴教籠絡人心,不是造反,難不成真是要修仙問道么?因此先生斷言,錦波之事必是貴教所做,而貴教總壇不在雍州,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貴教起事,也不在雍州,而是在錦波。」

馮護法聽了兩股顫顫,站起身道:「但不知先生名姓。」

呂柯道:「先生姓劉,名諱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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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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