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誰說老子只會教書?

第36章 誰說老子只會教書?

丘山書院的夜靜悄悄,雖已是深夜十分,但各個書房裏的燈依舊在亮着。

甚至偶爾還有低吟淺唱傳來。

夫子披着外套,獨自一人在書院裏轉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庭院。

劉備難得的沒有看書,反而端著酒杯站在窗戶前,看着外面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麼。

「先生回來了?」

劉備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看着夫子,把一直端著的酒喝了。

夫子點了點頭,臉色如常,坐在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

「先生,深夜飲酒,對身體不好。」

夫子聽罷,將酒杯放下,拿起酒壺頓頓頓灌了一氣。

放下酒壺道:「若是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堂堂男兒如行屍走肉一般,胸無大志,便是活個千萬年又有什麼意思?」

說罷,沒好氣的看了劉備一眼。

劉備知道夫子是說給他的聽的,只能無奈一笑,不敢搭話。

夫子忽而長嘆一聲,道:「哎,我自己尚且很多事無能為力,還去說別人。」

緊接着自嘲一笑,劉備見夫子長吁短嘆,感覺有些意外。

老頭剛剛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麼轉了一圈,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夫子的年紀雖然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但在劉備眼裏,他就是個老頭。

「先生,可是出了什麼事么?」

夫子抬眼看了劉備一眼,頗為感慨的問道:「你猜我剛剛到前院裏轉了一圈,發現了什麼?」

劉備問道:「哦,先生有什麼發現?」

夫子搖頭苦笑,道:「他們全都在秉燭攻讀。平日裏未曾這麼認真過。」

劉備笑道:「先生說笑了,學子們如此用功,豈不是書院之福氣?」

夫子怒哼一聲,瞪着眼睛看着劉備道:「屁的福氣!他們這幫人全都是因為科舉,若不是鎮南公府開科取士,你以為他們會這般用功?」

說罷,夫子氣的站起身來,看着劉備更是沒有好臉色。

「你若是有他們一半的爭氣,天下何至於此?」

劉備十分的無奈,對於這位夫子的脾氣,他算是很了解。

畢竟前世里與夫子沒少打交道,只是沒有想到那麼多年過去了,這老頭的性格還是如原來一樣,是一點也沒有變。

夫子這種隨心所欲,想生氣就生氣,想高興就高興的性子,劉備十分的羨慕。

有時候他也在想,若是自己能夠像夫子這樣,那該有多好。

「先生又說氣話,玄德前世一生未曾懈怠,以天下為己任,只是最後依舊沒有完成當日對先生的諾言。」

夫子道:「既然如此,今生又是男兒身,為何要縮在我這裏做烏龜?」

劉備被他噎的不知道說什麼話好,和夫子說話最是吃虧。

因為這老頭一不高興,就愛罵人,而且和他關係越好,他罵的越歡。

以前劉文靜在丘山的時候,整個丘山眾多弟子裏,就屬他最皮。

老頭隔三差五就得找個理由罵一罵劉文靜。

如今劉文靜下了山,老頭憋了好久沒罵過人了,劉備一來,正撞槍口上。

好在劉備也習慣了,遇到這種情況只能默不作聲,任由夫子罵爽快了。

誰知夫子只罵了一句,就氣哼哼的坐了下來。

這種行為十分的反常,往日裏只要一提到這個話題,夫子不罵上小半個時辰,絕不罷休。

今個是怎麼了?

劉備走上前來,關切的問道:「先生,你怎麼不罵了?」

夫子嘆氣道:「我心疼。」

「心疼?」

劉備一愣,有些着急,道:「疼的厲害么?我去叫衛疾來。」

說着就要往屋外走,夫子抬手攔住他道:「玄德,不用叫了,我這個疼不是疼在身上,而是疼在心裏。」

劉備明白過來,走到他身邊坐下,將旁邊的筷子遞給他,道:「先生,吃點東西,你剛剛喝了那麼多酒,窗戶還開着,冷風一吹,心裏難受也是正常。」

夫子拿起筷子,怒道:「正常個屁,老子活了那麼多年,什麼陣勢沒經歷過?別說是喝點酒吹冷風,當年在漠北,那麼冷的天,老子和張騫一起,大晚上睡冰窟窿,吃肉乾喝冰水,一點毛病都沒有。」

說着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裏,又道:「老子是被這幫狗東西氣的,在丘山之上跟着老子學了那麼多年,結果全都學狗肚子裏去了。」

眼見着老頭的火力從自己身上轉移,罵起來自己的學生,劉備默默的給他添酒加菜,不敢說話,唯恐殃及池魚。

夫子越說越氣,道:「梁氏乃是炎朝正統,如今太子未死,攝政王當政,朝廷上下百廢待興。她楚秋九卻在山南想要另立朝廷,此等亂臣賊子設的科舉,便是中了又有何榮耀?」

劉備聽到這話,心裏更是感慨良多。

夫子就是這樣的性子,在他心裏對於正統看的十分重。

當年若非自己乃是中山靖王之後,又是當朝皇帝的皇叔,只怕夫子也不會讓卧龍和鳳雛出山輔佐。

如今楚秋九先是傷了太子,又公開造反,在夫子眼裏乃是十足十的叛逆。

夫子罵了半天,一半罵楚秋九禍亂朝綱,一半罵手下這幫學子目無君上。

說到最後,劉備聽的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夫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麼對於這種小事卻耿耿於懷?

正想發問,只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房門被人打開,正是丘山八奇中的老五,夫子派下山去的五弟子衛疾。

衛疾一進來,臉色帶着焦急。

還沒出生,夫子臉色冷了下來,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往日裏我教你的禮儀全都忘了不成?」

衛疾欲言又止,看着夫子冷淡的臉只能將嘴裏的話咽了下去。

「出去。」

夫子厲聲喝道。

衛疾只得轉頭,誰知還沒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快步走到夫子面前,哪裏管什麼禮數,拉起來夫子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跑。

「老師,大事不好了,二師兄把三師兄關了起來,現在又帶着兵往丘山來了。」

夫子一聽,眼睛瞪得大大的,腳下一邊跟着衛疾走一邊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昨夜裏,你讓我下山給他倆帶話,三師兄走了之後,我一直在他家裏等候。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三師兄回來,卻把鯉組織的人等來了,說二師兄要造反,還要派兵把你請到鎮南公府去。」

夫子怒道:「請個屁,他那是想把我一起關起來,這個老二,我早就知道他心懷不軌了。」

說罷看向劉備道:「玄德,我剛剛說的沒錯吧,這楚秋九就不是個好人,我那二徒弟跟了他三年,結果連欺師滅祖都學會了。」

說到這見劉備還在那坐着,沒好氣的道:「玄德,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走。」

劉備反應過來,慌忙起身跟上。

事發突然,三人出了庭院就往後山跑,跑了一半,夫子連忙拉住倆人。

衛疾道:「老師,現在不是歇息的時候,等出了山再休息不遲。」

夫子卻默不作聲,抬起手示意衛疾不要說話,滿臉戒備的看着周圍。

劉備也察覺出不對勁,站在二人前面,將夫子護住了。

衛疾見倆人這副模樣,也明白過來,前方樹林之中有人!

「出來吧,既然在此等我,又何必躲躲藏藏的。」

夫子看着前面黑乎乎的樹林,冷聲笑道。

自己的二徒弟跟着自己在丘山住了七八年,山上的花花草草不敢說全都熟悉,但這下山的幾條道還是清楚的很。

他既然要欺師滅祖,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這條路乃是從自己住的地方下山的必經之地,以霍讓的智商絕對會在這條路上埋伏。

果不其然,夫子說完沒多久,只聽對面的樹林里傳出從樹上落下的聲音。

緊接着細細的腳步聲伴隨着幾道人影走了出來。

打頭一人手持一張大弓,弓箭在弦並沒有挪開。

見了三人,放在卸下羽箭,向著夫子行了一禮道:「見過夫子。」

夫子冷冷一哼,並沒有搭理他,而是仔細的觀察著這幫人,心裏默數着他們的數量。

不多不少,一共七個人。

畢竟這條路周圍不好埋伏,埋伏的人多了,很容易被發現。

七個人堵三個人,勝算還是很大的。

那人見夫子不搭理他,也不在意,又沖着劉備道:「玄德公,咱們又見面了。」

劉備一聽對面這人認得自己,有些意外,但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夫子的二徒弟霍讓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在丘山的這些日子以來,也曾聽夫子點評過自己手下這幫學生。

其中對於霍讓的評語讓劉備記憶頗深。

夫子給霍讓的評語是:才華橫溢,有王佐之才,只是心智不堅,容易誤入歧途。跟着龍成龍,跟着鳳成鳳,跟着老鼠會打洞。

以此當衛疾說霍讓派兵前來捉拿夫子的時候,劉備就知道想要下山絕不會那麼容易。

「哦,你認得我?」

好在臨出門前,劉備順手將夫子掛在牆上的佩劍帶了出來。

此時見這幫人攔路,劉備手按住佩劍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那人一見劉備這般模樣,笑了起來,緊接着將臉上矇著的布摘了下來。

藉著月光看清楚他的長相,劉備依舊沒有認出他是誰來。

那人道:「也難怪,今世這般樣子,玄德公不認得也是正常。」

緊接着自報家門道:「玄德公,可還記得當年在徐州,教你箭術的故人么?」

「教我箭術的故人?」

劉備皺眉思索,想也半天也沒有想起誰在徐州教過自己箭術。

剛想再問他身份,忽而腦海里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你是曹性?」

曹性面露微笑,點頭道:「正是,徐州一別,沒想到會在今日再見。」

劉備連連冷笑,道:「是啊,沒想到曹將軍居然歸附了鎮南公府,若是溫侯知道,必然十分高興。」

曹性道:「玄德公不必擔心,用不了多久,我家舊主也會歸附鎮南公。今日前來,正是請玄德公與夫子一同前往鎮南公府。」

劉備也在暗中觀察對面這幫人,心裏盤算著該何時出手,方才能保證夫子的安危。

畢竟在劉備的心裏,夫子斷然是不願意跟着他們一起走的。

可誰知夫子卻道:「我那二徒弟可曾給你們交代,說我不跟你們走該如何?」

曹性冷聲道:「自然是格殺勿論。」

涼風吹過,讓人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

劉備剛想說痴心妄想,夫子卻道:「好,我們跟你們走。」

說着伸出手來,主動要求綁住。

劉備有些哭笑不得,氣道:「夫子!」

夫子道:「玄德,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我那二徒弟已經動了殺機,咱們貿然反抗也是死路一條。好漢不吃眼前虧,跟着人家走便是。」

曹性好像知道夫子會這般說一般,將隨身帶着的繩索掏出來,看着身邊人道:「侯將軍,你去請三位。」

身後一人接過繩索,走上前去。

劉備哪裏容得他放肆,唰的一聲抽出了佩劍,想要阻攔。

可誰知這佩劍一拔出來,卻傻眼了。

手裏佩劍乃是一把斷劍。

「這...」

夫子嘆氣道:「這把劍的故事,等有時間了我慢慢給你說,玄德,聽我一句勸,配合一下,不要把氣氛搞的那麼尷尬。」

劉備無可奈何,原本還想依仗這把劍大殺四方,帶着夫子下山,可誰知居然是把斷劍。

夫子腦子有毛病吧,將一把斷劍當寶貝似的掛在牆上。

手裏沒有武器,身後倆人又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劉備也無奈,面對着五把閃著寒光的手弩,只能束手就擒。

一見劉備放棄了抵抗,曹性徹底放心下來,伸出手,示意身後眾人可以將手弩收起來了。

來之前霍讓就安排過,只要在這條路上堵著,以自己對夫子的了解,見到手弩又見到自己這邊人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投降。

果不其然,一切還真是全都按著自家會長的預料進行。

曹性這邊剛放下警戒,看着劉備的手被綁上,卻聽到一聲悶哼。

只見給夫子捆綁的侯將軍倒在地上。

不好!

曹性一見大事不妙,剛想抬起弓箭,就覺得一道黑影衝到自己面前,一點寒芒直奔自己的面門。

出於本能的躲避,曹性身子一矮,順勢在地上一個打滾往後翻。

起身之後手中羽箭射出,正中一人。

這邊還不等他高興,卻見中箭那人被人扔到一邊,夫子從那人身後露出。

夫子手裏握著剛剛劉備丟下的斷劍,一臉戲虐的看着曹性道:「誰說斷劍殺不了人?」

說着將手裏的斷劍耍了個劍花,慢慢的向著曹性走來。

「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難道沒有給你說過,我曾有個弟子叫做王越么?」

曹性心驚膽顫,拉弓搭箭沖着夫子射來。

夫子早有準備,再加上曹性方寸大亂,羽箭也沒有準頭,被夫子躲過。

連續射了三箭,均沒有射中夫子。

曹性已經沒有了戰意,再看自己剩下的手下,全都倒在地上,藉著月光一看,曹性的魂魄差點沒嚇出來。

其他人的脖子全都被一刀割喉,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跑!

曹性的腦子裏蹦出來一個跑字。

緊接着,扔下長弓轉身撒丫子往樹林里跑。

夫子也不追趕,將曹性丟在地上的弓箭拿起,伸展臂膀,弓如滿月,箭如流星,直奔曹性的后心。

曹性應聲中箭,隨即倒在地上,抽搐兩下不動了。

夫子走上前去,將羽箭拔出,確定曹性已經死了,沖着他啐了一口。

「娘的,說書的還說你是什麼銀河射手,呸,老子當年教李廣射箭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再看身後被綁着的劉備和衛疾,倆人全都蒙住了。

誰也沒有想到,看起來弱不經風的夫子,居然還有如此恐怖的戰鬥力。

果然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簡直就是一個老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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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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