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師徒對話
「老師,你是沒見當時的那個場景,你那位徒弟可是給你長了臉了。」
「呵,那叫一個神氣。丘山弟子們全都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大師兄。」
「哎,當年在潁川書院裏,就算是元直也未曾受過這等待遇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位小師弟做事雖然果敢,但終究少了些容人之量。再者來說以武服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就該像是戲文上所說,像我那樣,舌戰群儒,以理服人,方才能夠讓那些腐儒心服口服...」
...
驛館之中,不知什麼時候從鎮南公府回來的諸葛亮坐在夫子面前。
端著茶碗一邊喝茶一邊和夫子說着梁俊剛剛在庭院裏的行為。
夫子拿着一本鯉組織剛送來的《金瓶梅》,看的津津有味。
一邊看,一邊道:「舌戰群儒,雖然是諸葛亮做的,但你又沒有經歷過,有什麼好說的。」
翻了一頁,又道:「不讓他以理服人乃是我的意思,怎麼,你若是有他的武器,到了江東,你還會和他們打嘴炮?」
諸葛亮訕訕一笑,道:「老師,你這怎麼越活越沒有斯文,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來。」
夫子抬起頭,白了他一眼,道:「老子這叫活的通透,斯文也是要分人的。你就說,如果你的諸葛連弩有他的槍械那般威力,讓你去江東,你會怎麼做?」
諸葛亮放下手中的茶碗,想了想道:「若是我的諸葛連弩有那些威力,我還去什麼江東,直接就在荊州把曹操給弄死了。」
「所以說,我這位大徒弟的那句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諸葛亮疑惑問道:「哪句話?」
「時代變了,提高生產力方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夫子白了他一眼,見諸葛亮皺眉沉思,放下了手中的書。
「孔明啊,你去了一趟武侯祠,有什麼感觸么?」
自從師徒倆見面以後,一直沒有好好的聊一聊。
諸葛亮聽到老師提到武侯祠,原本臉上的嬉笑消失了。
他看了看夫子,緩聲道:「我只是覺得,那不是我。」
這一趟武侯祠之行,讓諸葛亮想了很多。
他站在大殿之中,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武侯雕像,想了很多。
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麼。
即便是夫子,對自己這位最滿意的弟子,有時候也是看不透。
「是啊,那確實不是你。」
夫子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看着掛在中堂之上的孔聖像,長嘆一聲。
「你不是史書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丞相。也不是戲文里,收二川,排八陣,六齣七擒,五丈原前,點四十九盞明燈,一心只為酬三顧;取西蜀,定南蠻,東和北拒,中軍帳里,變金木土爻神卦,水面偏能用火攻的諸葛孔明。」
夫子的話說的很穩,沒有一點着急。
他轉過身來,看向年輕的諸葛亮,語重心長道:「你只是一個還未曾出山,就被卷進比前世還要兇險萬分的南陽村夫而已。」
「咳咳...」
諸葛亮輕輕咳嗽一聲,道:「老師,你想藉著話頭教育我,可以直說,沒有必要這般...」
「哎,這不是給你那師弟講大道理講習慣了么,還沒有從那個狀態走出來,哈哈哈...」
夫子打了個哈哈,打算遮掩過去,道:「你那太子師弟,就吃我這語重心長說話的一套。」
氣氛有些尷尬,好在倆人都是對方最信任的人,也不在意這些。
夫子清了清嗓子道:「孔明啊,梁俊之前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是因為心不狠,我才讓文靜輔佐於他。但文靜雖然心狠,也跟着我學了一身的本領。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資歷深淺。用梁俊的話來說,沒有工作經驗。」
「太子府的班底,年輕人太多,雖然有姚廣孝在,但那和尚心思複雜。連我也猜不准他到底是否對梁俊真心。「
夫子的臉上破天荒的露出憂慮的神色,這讓諸葛亮有些意外。
兩世的師徒,他從未見過夫子如此,
看來梁俊這位師弟,果然讓夫子是動了大心思。
早在倆人一見面,夫子就把梁俊的底全都交代給了諸葛亮。
站在夫子的角度上來說,雖然梁俊是他這一世的關門大弟子。
自己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他,但在夫子心裏,要說親近,還要數眼前的諸葛亮。
畢竟夫子一直就對諸葛亮另眼相待不說,歷史上的諸葛亮也已經用事實證明,什麼叫做千古一人。
三國之後,每每看史書,就算是夫子,在看諸葛亮傳的時候也曾深思。
如果換成自己,會不會能夠像諸葛亮那樣,做到真正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只怕是不能吧。
「如今,一切重來,既是梁俊的造化,也是一個絕好破局的機會。」
夫子在坊間內踱步,他一直為梁俊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而發愁。
當着梁俊的面,他不敢說,他要給梁俊營造一個無所不能的形象。
這樣梁俊才能有底氣面對這從未有人經歷過的絕境。
但在諸葛亮面前,夫子無需隱藏,有什麼就說什麼。
「梁俊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讓我很擔心。」
諸葛亮與夫子相處多年,與夫子多年師徒成知己。
雖然幾百年過去了,夫子的性子也變了很多,但諸葛亮十分清楚。
現在的夫子和當年的夫子,沒有什麼不同。
時間的沉澱,早已經夯實了夫子的心境,就算世界毀滅,也動不得分毫。
因此諸葛亮知道夫子在擔心什麼。
他站起身,順勢將夫子放在桌上的書塞進了寬大的袖子中。
「老師是擔心,梁俊對於這個時代,依舊處於身臨其境的狀態,而非秉持着融入其中的心境吧。」
夫子並沒有注意到諸葛亮的小動作,他憂心忡忡,點了點頭,道:「沒錯,梁俊有再大的缺點,我都不怕。我只怕他看不清自己。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位高權重,一門心思要在雍州改制。折騰了許多新花樣,可越折騰危機越大。以至於惹來了殺身之禍。」
夫子坐了下來,心裏的憂慮,讓他沒有注意到桌上上了些東西。
諸葛亮給他端了一杯茶,更是把他的注意力轉移了。
夫子喝了一口,道:「他的雍州改制,所有的資料我都看了。」
看向諸葛亮,夫子的眼裏充滿了激動。
「他的心思是很好,改制也是很好的。我活了那麼多年,一直在尋求讓天下百姓永不遭受戰亂之苦,能夠安居樂業,天下太平的辦法。可終究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是正途。直到看到了梁俊稱之為雍州改制的核心思想后,醍醐灌頂。」
「嗯,老師說的沒錯...」
那份資料,諸葛亮也看了,他認同夫子的說法。
「只是,梁俊太着急了,他急於求成,卻忘記了自己所處的時代。」
夫子跟着長嘆,道:「沒錯,他所想做的事,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甚至於不是一代兩代人能夠完成的。」
「他想改變規則,前提是他要了解熟悉現在的規則。「
夫子看向了諸葛亮,忽而笑道:「這一點,他不如你。」
諸葛亮一聽這話,馬上明白了夫子的言外之意。
「老師是想讓我跟着梁俊回長安么?」
夫子沒有說話,從沒有把劉備帶來成都,諸葛亮就猜到了夫子的心思。
但夫子也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麼。
「老師,你答應過我,在這件事上絕不會違背我的想法。」
諸葛亮的聲音很平淡,但越是這樣,夫子臉上的笑容笑的越尷尬。
夫子活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比自己這位弟子性子還要倔的人。
也許正是因為這份倔強,方才能夠讓他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成就。
「孔明啊,老師還是那句話,你是你,諸葛武侯是諸葛武侯,諸葛丞相是諸葛丞相,你身上有無數種可能,也許在這些可能里,你會成為諸葛首輔也不一定。」
諸葛亮站起身來,沖着夫子鞠了一躬,笑道:「老師,你的心結,我會幫你解開,梁俊那裏就我去說,至於其他的事,咱們還是按照約定,不要再談了。」
看着諸葛亮堅定的神情,夫子長嘆一聲,道:「哎,也罷,你既然不願意,那就這樣吧。」
說着伸出手來,道:「那你把那本書還給我。」
諸葛亮面露疑惑:「書?什麼書?」
夫子無奈道:「那書不是什麼好書,我也是被梁俊糊弄了,說這本書堪比紅樓夢,方才找來看一看,實際上卻...」
諸葛亮一聽這話,更是一臉的無辜,道:「老師,你這話倒是要說清楚,我何曾拿了你的書...」
正說着,只聽門外忽而傳來高富的聲音。
「老師,老師,大師兄回來了!」
言語之中甚是開心不說,還夾雜着一絲敬畏。
緊接着就聽到門外傳來呼啦啦的腳步聲。
「老師在哪裏呢?」
「老師,弟子等人受了霍讓的矇騙,未曾前來拜見老師,當真罪該萬死。」
「老師,老師,大師兄,老師在哪裏呢?」
五百名丘山學子跟着梁俊從鎮南公府里出來,浩浩蕩蕩的奔著驛館而來。
一進了驛館,原本的安靜徹底被打破。
夫子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衫,看了看旁邊的諸葛亮道:「也罷,這本書就算我送給你的報酬。梁俊一事,你定要好生處理。」
諸葛亮躬身行禮,讓夫子放心。
夫子點了點頭,在諸葛亮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間。
五百丘山弟子將驛館門口的空地站滿,見夫子出來,紛紛停止吵鬧,齊齊的沖着夫子恭敬行禮。
「弟子拜見夫子!」
聲勢震天,讓諸葛亮暗暗點頭。
心道:「當年老師若是能為我培養如此之多的俊才,何愁曹賊不滅,漢室不興?」
史上第一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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