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個平平無奇的炎朝女人

第94章 1個平平無奇的炎朝女人

王家莊在青州的東北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因為王家莊靠着海,所以大部分的村民以捕魚為生。

當然,雞群里偶爾還能有鶴的出現,凡事總是有例外。

薛家就是王家莊的那隻鶴。

不僅在姓氏上與村子裏的大部分人不同。

薛家也不捕魚,而是以種地為生。

作為逃荒而來定居在王家莊的薛家,雖然已經在這裏紮下了根,家族開花結果,延續了兩代。

但是在王家莊的王氏族人眼裏,薛家始終是外來戶,被所有人看不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有鄙視鏈。

王家莊雖然不大,但也有嚴格的等級。

村子裏最受人尊重,掌握了村子話語權的自然是王家人。

其次是以趙家為首的土著村民。

再下一層便是其他比薛家來的更早的其他姓氏家族。

薛家作為來的最晚的,自然是在村子裏鄙視鏈的最底層。

雖然處於村子的最底層,但薛家的運氣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因為薛家在一來到這個村子之後,就與王家聯姻了。

這是一個類似於潘金蓮下架的故事。

只是主人公的身份比潘金蓮要高的多。

王家在村子裏之所以能夠呼風喚雨,甚至不用繳納賦稅。

家族興旺,人多勢眾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五十多年前,王家出了一個進士。

當時,消息傳來,整個村子興奮的沸騰起來,以至於沸騰的差點蒸發掉。

當晚,村子就改名了,由趙家村,改成了王家村。

原本高高在上,走到哪裏都有人端茶倒水的趙家人瞬間跌落神壇。

備受欺壓的王家人則意氣風發,當時的族長甚至還把家族裏僅有的錢拿出來,擺了一天半夜的酒席。

原本王家族長打算擺三天的,只是擺到第二天凌晨,酒菜就沒了,錢也花光了。

好在天一亮,當地的縣官就帶着鄉紳地主們,扛着八個大箱子,吹吹打打進了村子。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王家人嘗到了權力的味道。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

當年高中的進士在朝堂之上平步青雲,坐到了戶部金部主事的高位。

王家村因為有這層關係,因此有了不用繳納賦稅的特權。

那位金部主事去世之後,雖然人走了,但是偌大的家產和多年經營的人脈全都被其子繼承。

兒子雖然沒有老子的官職,但憑藉老子的人脈,在長安城內謀了個官職,王家的顯赫雖不比當年,卻也談不上中落。

而這些對遠在青州的王家村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直到某一天,長安王家主母病故,兩名侍妾為了爭奪主母之位,明爭暗鬥。

最終青樓出身的侍妾勝出,成為了王家的主母。

而另外一個侍妾留下一個十三歲的女兒,憂鬱而亡。

自古以來,作為勝利者,是擁有處置失敗者的權利的。

那個十三歲的女孩,就被王家主母扔回了王家村。

得意洋洋的新主母為了表示自己的寬宏大量,告訴王家村的族長,一定要給這個小姑娘找一個村子裏最丑最窮,讓人最看不起的人家。

於是剛搬到王家村,歪嘴結巴的薛家長子平白無故就娶了一個大家閨秀。

最初的時候,薛家的歪嘴長子對新媳婦十分的尊重。

甚至說畏懼。

畢竟他也知道,自己與王家門不當戶不對。

這樣一個知書達理,天仙般的媳婦,乃是他上輩子修來的造化。

強烈的自卑與面貌上的缺陷,讓歪嘴長子成婚一年裏,都不敢碰自己的媳婦。

直到一個前往長安探親歸來的王家長嘴婆回來之後,告訴了歪嘴長子他媳婦的身份。

乃是王家的棄女。

而且他那沒見面就死了的丈母娘,更是一個不知廉恥,偷人被老爺趕出家門的賤婦。

一切都變了。

往日裏媳婦躲在屋中暗自流淚,被他認為是看不起自己。

原本媳婦教他讀書識字,被他認為是對自己的侮辱。

就連媳婦不願意與自己用一條麻布擦臉,都成為了他認為嫌棄自己歪嘴的理由。

所有的畏懼和尊重變成了仇恨與痛恨。

自詡明白真相的歪嘴長子,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走到哪裏,都覺得村裏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這讓原本就因為生理缺陷,從出生就是別人笑柄的歪嘴,怒火中燒。

回到家后,他掀翻了媳婦精心準備的晚飯。

燒掉了破陋的房子裏為數不多的書籍。

寬厚而又長滿了老繭的手掌,落在了自己媳婦的身上。

這一打,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的時間,王家村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長安王家終究還是躲不過富貴無三代的魔咒。

在選擇站隊的時候,犯了錯,以至於成為了神仙打架的犧牲品。

遠在天邊的王家村裏,也跟着出現波折。

好在王家人憑藉朝中有人的便利,家底殷厚。

雖然沒有了頂樑柱,但也不至於在村子裏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莫名其妙的,王家人把一切的罪責,都歸咎到了歪嘴媳婦的身上。

認為是她和她那不守婦道的娘,壞了王家的風水。

方才讓王家有了今日的禍患。

對於這種說法,歪嘴深表贊同。

即便當年的小女孩已經成為了婦人,但她面對的依舊是無法醒來的噩夢。

在這三十年裏,她為薛家生了七個孩子。

只有兩個活了下來。

最要命的是,前三個孩子全都是女孩。

這讓歪嘴很生氣,更加確定自己的媳婦,不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好運氣。

打,更加的變本加厲。

丈夫的毒打,加上村子裏人異樣的目光和誅心的家長里短。

讓生在深宅大院,如今已經有了子孫的女孩,成了村子所有人都看不起的人。

甚至於她的兒子和孫子,為了表示自己是與村裏人一樣的正常人。

對自己的親娘和奶奶也十分的不尊重。

調皮的孫子,甚至會在奶奶做飯的時候,悄悄的把自己剛拉出來的熱翔扔進鍋里。

然後在跑到爺爺面前告狀,說奶奶想要害死全家人。

當爺爺怒氣沖沖的衝進廚房,拉起正在刷鍋,犯愁去哪家借米的奶奶不問青紅皂白就打的時候。

調皮的孫子在一旁興高采烈的拍着手。

所有的人都覺得,這一切很正常。

賭錢喝酒回來的兒子,醉醺醺的看着被打的母親,什麼也沒有說。

反而笑呵呵的聽完自己兒子的炫耀,誇讚兒子長大以後會有出息。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着。

在一個更平淡的日子裏,薛家生了一個女孩。

出生的那天,被兒子從賭桌上的歪嘴,回到家了見生了一個女孩。

破口大罵,認為自己輸了一天,就是因為這個賠錢玩意的原因。

在加上女孩剛出生,呼吸微弱,眼瞅著就要斷氣。

兒子問歪嘴怎麼辦,着急回賭桌上翻本的歪嘴直接留下一句死了就扔了,轉頭摔門而去。

那一晚很冷,下起了大雪。

當歪嘴的兒子準備把幾乎沒有呼吸的孩子扔到山裏去的時候。

在家裏一直逆來順受,不管受到什麼樣毒打都從未反抗過的奶奶,像是一頭被惹怒的母豹。

從兒子手裏奪過女孩,手裏握著一把菜刀。

面對想要動手搶孩子的兒子,告訴他,只要敢扔這個孩子,她就殺誰。

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這樣的兒子呆住了。

最後只留下一句要養你養,但是不能花家裏的錢的話,將年邁的母親和剛出生的孩子,趕出了自己燒的火熱的房子。

那晚大雪,女子抱着自己的孫女。

就算是被打了一輩子,都從未求過繞,下過跪的女子,抱着自己的孫女挨家挨戶的為孩子找奶喝。

那年的大雪下了很久很久。

誰也不知道被大雪遮住了多少真相與苦楚。

那個冬天過去之後,春暖花開。

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裏,薛家人突然發現,原本早就該死掉的孩子,居然活了下來。

不僅活了下來,而且活的很好,滿地亂爬。

歪嘴雖然不喜歡這個女孩,但終究是自己的孫女。

活了就活了,就算當個狗當個貓養著,也是就是。

「就叫賠錢吧。」

歪嘴想起他女孩出生的時候,自己那一天的霉運,心情很不爽。

他告訴薛家人,這個女孩以後就叫做賠錢。

薛賠錢。

從來沒有頂撞過歪嘴的媳婦,當着所有人的面站了起來。

她看着晴朗的天空,抱着孩子說,這個女孩不能叫賠錢,名字應該她來起。

歪嘴覺得自己的丟了臉面,粗糙的巴掌抬起,狠狠的扇在了媳婦的臉上。

但,這一次,媳婦沒有躲閃,咬着牙挨了這一巴掌。

她瞪着眼睛看着歪嘴,嘴角流出了血。

「你要想讓她叫賠錢,先把我打死再說。」

歪嘴暴跳如雷,幾十年來,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是第一次這樣給自己說話。

他覺得自己這幾十年來在家裏的地位受到了挑釁。

而面對這種挑釁,他解決的辦法很簡單。

那就是打。

巴掌又打了下來。

幾乎要把瘦弱的女子打死。

但她依舊站的筆直,抱着三個月大,什麼也不懂,卻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惡狠狠罵起歪嘴。

「你要是敢叫這個娃娃賠錢,你就先打死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把你這個老不死的毒死。你要有本事,從今往後就別吃我做的飯!」

屋子裏的兒孫們全都嚇呆了。

連帶着歪嘴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從來沒見過這般模樣的媳婦。

巴掌抬起來,媳婦護住了孩子,把臉迎了上去。

但這一巴掌卻沒有落下來。

因為歪嘴害怕了,他終究是一個懦夫。

一個只敢在窩裏橫的懦夫。

在唯恐自己母親真把父親毒死的兒子的勸說下。

歪嘴妥協了,他放下了抬起來的手。

但是為了維護自己所謂的顏面,他跳了起來,大罵着瘋婆子中了邪,早晚要把一家人害死。

在歪嘴罵罵咧咧聲里,媳婦摸了摸嘴巴,滿臉慈祥的看着懷裏的孩子。

孩子伸著小手,似乎想要摸一**奶紅腫的嘴巴,問一問奶奶疼不疼。

「娃兒,你不叫薛賠錢,我們的娃兒有名字,叫做薛朗,朗朗乾坤的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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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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