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變故
殷誠在牢房之中和江顏談了整整兩個時辰。
直到江顏被的情報被榨的一乾二淨,殷誠方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來。
腿已經坐麻了,殷誠緩緩的伸出腿來,慢慢的揉捏著。
「江顏,既然你決定要棄暗投明,就暫時先不要去南楚,先把巴州的事處理完了再說。」
江顏習慣久坐了,因此腿腳十分的利索。
見殷誠有些起不來,趕緊上前攙扶,呂布站在旁邊都快睡著了。
聽到倆人動靜緩了緩神。
殷誠站起來,看了看呂布,笑道:「溫侯辛苦了。」
呂布打了個哈欠,微微搖頭。
他辛苦倒是不怎麼辛苦,就是有些無聊。
前一個時辰,殷誠問的問題,呂布還算是比較感興趣。
後面一個時辰,殷誠的問題純粹就屬於沒屁咯愣嗓子了。
不過他也理解,江顏的老師乃是一個十分不安定的因素,若是不了解全面,難保什麼時候再弄出一個驚喜來。
呂布也算是看出來了,江顏這位老師在巴州乾的事,對改制確實有致命的打擊。
而且這種事的成本也很低,只要找一個像趙斌這樣的人就可以。
給他洗腦之後規劃好方向,都不用給任何經費,他自己就能自給自足的同時,乾的十分有勁。
好在目前來看,殷誠的這位老鄉是暫時站在他們這邊的。
至於說以後他還會不會給自己這邊打亂,那就不是現在考慮的事了。
「殿下,那這遊戲機和電視還有...」
江顏看着已經關上了電視和遊戲機問道。
殷誠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這些東西自然是要交公的。」
「交公?」
殷誠點了點頭,
道:「就是上交給南楚。」
「我會派人親自送到南楚,這件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殷誠拍了拍江顏的肩膀,吩咐道:「你只要把巴州的事處理好就行。」
江顏一想到殷誠剛剛給他的許諾就有些興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道:「在下定當不辱使命。」
「嗯,那就好。」
殷誠給了他一個我很信任的笑容,舒展了下身子骨,剛想讓扎得去叫門外的趙斌,轉過頭忽而看到江顏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還有什麼疑惑么?」
殷誠放下活動的手臂問道。
江顏點了點頭道:「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還望殿下指點迷津。」
「指點談不上,互相學習,你說吧,什麼事。」
經過這兩個時辰的交流,殷誠對江顏這個人還算是比較欣賞。
這算得上是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見到的第一個這種類型的人。
之前與他交往的要麼是穿越者,要麼是土生土長的土著。
可像江顏這種深得穿越者真傳,說話思想也很像穿越者,但內心深處又是炎朝人的,他算是第一次接觸。
對自己的態度也是恭敬而不諂媚。
有穿越者的思想,但卻也有着極強的懷疑精神。
這種矛盾體,讓江顏身上多了一分異於常人的魅力。
「殿下,家師曾經詳細的給我說過您所處的那個時代是什麼樣子的。也給我講過科技的進程,雖然有很多地方說的比較含糊,甚至是自相矛盾,但我覺得大體還是沒有錯的。」
江顏說着,走到了電視機旁,他伸手摸了摸電視外框,那種十分熟悉卻又極度陌生的塑料。
感受着那種炎朝未曾有的塑料質感。
「這電視機和遊戲機,還有這個電源,應該是極其稀罕的東西。師父說炎朝的科技和你們那個時代的科技,相差很大。炎朝之所以會有現在的這種局面,完全是因為技術的原因。」
江顏說着,眉頭緊皺,看着殷誠道:「殿下,既然這些成品擺在這,難道就不能根據他們複製出一模一樣的來么?」
「殿下雖然看起來對電視機很驚訝,可我知道,殿下和師父一樣,心裏都不是很在意它們。」
「這是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不光江顏納悶,連呂布也很奇怪。
最開始的時候,呂布還以為殷誠見到了江顏和遊戲機,頂多和江顏稍微聊一聊,就會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電視機上。
甚至於呂布都設想了好幾種殷誠以教自己為由,沖自己炫耀的場景。
只可惜呂布差點等睡着,殷誠也沒有把話題和注意力轉到電視機上。
此時江顏問起來,呂布也跟着道:「江顏說的沒錯,我也有這般疑惑。你...殿下之前說珍寶齋很多東西製作不出來,是因為沒有技術,如今成品都擺在眼前,難道還做不出來么?」
殷誠看了看二人,見二人一臉期盼的看着自己,他抬起了手,搖了搖。
「做不出來,技術發展是需要循環漸進的。」
他邁開步伐,走到了電視機旁邊,摸了摸邊框道:「想要製作出這些東西,就算有了技術和材料,也不是那麼簡單的。更不要說大批量的生產了,那是需要一套完整的工業體系。每一個環節環環相扣,方才能夠製作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穿越者同盟會搜集了這些東西,只能扔在倉庫里。江顏的師父取走之後,又能毫不在意的扔給我們。」
他長嘆一聲,搖頭苦笑道:「咱們送到南楚,就算張角把他們全都拆散了,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的研究,研究出來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用處。」
「算了,說這些也沒有用,反正啊,以現在來看,咱們這輩子只怕是見不到,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場景了。」
他耐心的解釋完,呂布和江顏依舊是滿腦袋問號的樣子。
殷誠也懶得再和他們解釋。
「時間也不早了,想必趙斌在外面等的也着急了。」
說着,殷誠邁步向牢房門口走去。
呂布三人緊隨其後,三人出了門,就見趙斌和白葉羅倆人坐在地上打盹。
二人之間的地上還畫了一個棋盤,擺放了幾個石子,顯然無聊到下棋解悶。
「起來了。」
殷誠走到白葉羅身邊,伸出腳踢了踢他。
白葉羅一個機靈,竄天猴一樣站了起來。
趙斌也醒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啊,特派員和特使...」
趙斌見二人出來,面色大喜,剛想行禮,殷誠抬手道:「趙團長,以後你不用這樣稱呼,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你就叫我殷公子,叫他江公子便可。」
「哎,哎。」
趙斌一愣,而後趕緊行禮道:「殷公子,江公子...」
「少爺,剛剛有人來送信,說巴州的太守派人前來請趙團長來赴宴。」
趙斌連忙搖頭道:「對,對,沒錯,那姓張的確實是派人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
早在牢房之中,殷誠就想好了對策。
趙斌道:「不到半個時辰...」
「剛走沒多久!」白葉羅說道。
「行了,我知道了。」
殷誠也不知道倆人在外面這將近四個小時里發生了什麼事。
見二人有些鬥氣的架勢,殷誠趕緊出聲制止道。
「江公子。」
殷誠轉身看着江顏說道,江顏趕緊上前聽吩咐。
「你帶着這塊腰牌,去城北的關帝廟,那是軍機二處在巴州的聯絡處。」
江顏接過殷誠從腰間拿出的一塊木質腰牌,恭敬的放好說道:「那個地方我知道。」
「知道就好。」
殷誠點了點頭,又看向扎得道:「這是我的護衛,叫做扎得,乃是胡人,雖然炎朝的官話說不利索,但卻能夠聽懂。你帶着他一同前去,然後讓軍機二處派人來,將牢房裏的東西送到南楚。」
「是。」
「你親自護送出城,莫要引起注意。」
殷誠又叮囑了一句,江顏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江顏知曉。」
殷誠看了扎得一眼,扎得點頭示意明白。
「好,等送出城之後,你便在府衙之中等我變可。」
「遵命。」
吩咐好遊戲機和電視機的去處,殷誠又看了趙斌道:「趙團長,今日這鴻門宴,便由我跟着你一同前去。」
趙斌一直在旁邊聽着殷誠和江顏的對話,心裏捋著這倆人到底誰的官更大一些。
弄清楚殷誠這個特派員要比特使看起來官職更高,想的有些入神,倒是沒有聽到殷誠叫他。
「我家少爺叫你呢。」
白葉羅沒好氣的捅了他一下,趙斌回過神慌忙道:「是,是,聽特派員吩咐。」
殷誠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什麼,帶着眾人走出了監牢。
出了監牢,天色已經不早了。
殷誠尋思老頭應該等着急了,帶着人又急匆匆的奔赴茶館。
夫子在茶館里等了兩個多時辰,喝了好幾壺茶,喝的肺葉子都快飄起來了。
見到殷誠本想發火,卻見他身後跟着一幫陌生的面孔。
知道這幫人是被他拉上了賊船的主。
為了給他面子,什麼話也沒有說。
殷誠也沒時間和夫子解釋,行禮賠了罪,便讓扎得從行禮之中取走槍跟着江顏奔赴城北城隍廟。
這邊又吩咐趙斌讓他的手下給茶館老闆道歉,為了表示歉意,殷誠出錢請這幫人在這裏喝茶。
里裏外外全都吩咐好,殷誠便讓趙斌前頭帶路,帶着呂布和夫子還有白葉羅去赴太守擺的鴻門宴。
來的路上,殷誠簡單的將這幾個時辰里發生的事和夫子說了一遍。
夫子聽完,並沒有任何的意外。
畢竟是見多識廣的人,在夫子看來,殷誠身上發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只是問殷誠打算去了之後怎麼辦?
是直接開炸,還是說吃完飯聊一聊再說。
殷誠直接否決了到了之後就開炸的方案。
改制雖然是要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可並不代表一定要把鄉紳士族們全都弄死。
雍州和南楚改制體現出來的問題很尖銳。
那就是人才太少。
確切的說是識字的人太少了。
雍州就是因為自己殺了一幫官員,以至於後來填補上來的基層官員素質太差。
很多人只憑藉會寫自己的名字,人的一二三四五,便可以脫穎而出。
底層是這樣的人,自己的經寫的再好,他們也能唱歪了。
若非是有海量的錢財撐著,雍州改制早就完蛋了。
而反觀南楚,因為有丘山書院做後盾,自己也沒有大開殺戒。
整個鎮南公的執政體系十分的完善。
從上至下,命令通行無阻。
雖然南楚的士族別有心思,可成都城外數萬大軍圍着,不到刀子落在脖子上,他們也不敢有任何的異動。
而諸葛亮一旦開始抬起改制的大刀,以他們的能力,想要反抗純屬痴心妄想。
因此南楚雖然還沒有開始改制,但殷誠卻能夠感受到,即便是開始改制,也比雍州簡單有效的多。
兩相比較,殷誠心裏並不想殺巴州的這幫士族。
將心裏的想法和夫子一說,夫子十分的滿意。
捋著鬍鬚讚賞殷誠道:「你能這樣想,就是對的。這些士族之中也是有心懷天下和百姓的人,你能殺了雍州的士族,再殺了巴州的士族,難不成要殺光天下的士族門閥不成?」
「消滅敵人,並不是只有殺人這一條路可以選擇的。」
殷誠見夫子說的頭頭是道,多半都是那本自己編纂的文選里的思想。
心裏雖然覺得有些好笑,但面上卻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一行人坐着馬車出了城。
沒走多久,馬車七拐八拐,下了官道走進了一片樹林之中。
穿過樹林,豁然開朗。
雖然此時天色已黑,但月亮高掛,靠着月光,外面的景色還是能夠看清楚的。
趙斌道:「那張太守說,改制之事,事關重大,若是在城內,被有心人看到,或者泄露出去,只怕會有麻煩,因此便說要在城外的山莊之內見面。」
殷誠點頭道:「他這個理由找的不錯。城外沒有人,說什麼話不會被人聽到,若是想要殺人,也好毀屍滅跡。」
趙斌聽到這話,心有餘悸道:「殷公子,若非您來,只怕我這條命,今天就交代了。」
「哎,我死了倒是沒什麼,就是咱們巴州改制,我就看不到了。」
說着還嘆了一口氣,好像他真的死了一樣。
白葉羅在一旁哼了一聲道:「有我們家公子和小爺在,能殺你的人,還沒出生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馬車緩緩而行。
沒多久,一座山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
「到了。」
趙斌拉了拉韁繩,馬車放慢了速度。
「等一下。」
殷誠剛想下馬,呂布忽而沉聲道。
聲音之中充滿了戒備。
一行人瞬間停了下來。
周圍一片安靜,不遠處掛着兩個大紅燈籠的山莊彷彿一瞬間定格了。
趙斌被呂布這一聲示警也嚇住了。
見周圍人全都不動,有些心虛道:「怎麼了?」
白葉羅也發現了不對勁,縱身下了馬車。
唰的一聲,從懷中抽出兩把短刀來。
鋒利的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著寒光。
「我先去看看,你們緩緩而行,若是有什麼不對勁,掉頭就走,莫要管我。」
呂布說着,手提長槍,催動馬匹,緩緩而行。
目送著呂布進了山莊,殷誠的心也提了上來。
沒多久,呂布走了出來,沖着殷誠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過去。
殷誠一夾馬腹,馬兒快步上前。
眾人下了馬,只覺得一股沖頭的血腥撲面而來。
進了庭院,眼前的場景卻是讓所有人都呆住了。
院子之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首。
整個庭院,宛如人間地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