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燎原的火種

「后軍怎麼回事！」

一身甲胄，手持利刃的韓信聽到後方傳來廝殺聲，停下了追擊燕昌的腳步。

轉頭看去，黑暗之中，一條黑色宛如洪流般的軍隊直奔自己而來。

身旁的士卒高聲回道：「大將軍，敵人從後面攻了過來！」

「有多少人？」

饒是韓信身經百戰，一時之間也有些亂了分寸。

戰局的變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怎麼可能突破自己的后軍？

一個個疑惑在韓信的腦子裏蹦了出來。

那士卒又道：「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大將軍，咱們的人快撐不住了！」

從白沙關來的那些匪盜么？

韓信看着越來越近的敵軍，瞬間冷靜下來。

在佈局之前，他就已經考慮到了從白沙關來的那幾百匪盜。

甚至也做好了這幫人與燕昌軍伏擊自己的準備。

今日裏定下計策，韓信專門從十萬大軍之中，挑選了三千能征善戰，勇不可當的士卒。

後方的軍隊更是裝備了最好的武器。

就算髮生被突襲的情況，也完全不是問題。

除非這支軍隊準備了傳說中的火器，不然只要出現，只有被消滅的份。

匪盜們的戰鬥力，韓信是知道的。

長期的吃不飽，讓他們根本毫無戰鬥力可言。

沒有經過任何專業的訓練，更是一群烏合之眾。

可偏偏就是這些人，打亂了他的所有的部署。

以至於厲興南都已經帶着人衝到了自己十米開外，

看清楚他們穿着打扮和手裏的武器之後，韓信還不敢相信，居然真是那幫白沙關來的匪盜。

匪盜還是那些匪盜，營養不良導致個頭不高，力氣不大也是現實。

這一切韓信全都看在眼裏。

但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瘦弱矮小的身軀里居然隱藏着如此可怕的殺傷力。

所有的人幾乎都不要命似的，

更是不知道疼痛。

他親眼見到，自己的親衛手持利刃捅進了一個匪盜的肚子裏。

這個受了致命傷的匪盜居然一臉的猙獰，直接一刀砍掉親衛的腦袋，而後拔出利刃，任由傷口不斷的冒血，還要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廝殺。

更不要說一個更加瘦小的影子，速度之快，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

所到之處，已經不能用勢如破竹來形容。

自己精挑細選的親衛，在他面前像是紙糊的一般。

隨手一拳，便倒下一人。

遠處的韓信恍惚之間，似乎能夠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大將軍快點撤吧！」

親衛們拚死阻攔，但所有人已經被殺的膽寒了。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兇殘的軍隊。

彷彿地獄里流竄出來的惡鬼——沒錯，就是惡鬼。

這群渾身上下破破爛爛，被刀砍中，被槍刺中，依舊能夠爆發出超強戰鬥力的士兵，不是地獄里的惡鬼又是什麼？

尤其是所有倒下的人的嘴裏還高呼著：「為了天下百姓！」

兇殘的手段、猙獰的面孔、恐怖的士氣，還有這詭異的口號。

像是催命的符咒一般，摧殘著韓信軍所有人的心神。

以至於連韓信都有些膽寒。

「撤退！撤退！往北面的樹林里撤！」

韓信在軍事上，從來都不會讓自己陷入真正的絕境。

只要條件允許，他都會給自己預留幾條後路。

哪怕是必勝之局，也是如此。

因此當他發現自己這三千親衛完全潰不成軍之後，果斷的下令撤退。

命令一出，再無任何人抵抗，所有人都放下武器撒開雙腿狂奔。

只恨爹娘沒有給自己生四條腿。

一時之間，人擠人，人踩人，原本就不寬敞的山道瞬間被堵死。

就算是李玄霸，也無法在短時間突破這厚厚的人牆。

韓信早就料到，只要自己下令撤退會出現這種情況。

因此頭也不回的在剩餘親衛的護送下直奔後路而走。

韓信軍一撤退，已經陷入絕境，眼瞅著就要被俘的燕昌軍馬上就脫離的困境。

燕昌看了一眼渾身鮮血，周圍全都是屍首。

月光照來，身上冒着熱氣的呂布，眼睛裏充滿了震驚。

這人是誰？

為什麼要救我？

難道是項羽么？

不對，如果是項羽的話，他怎麼可能會救我呢？

但是如果不是項羽，這天下又有誰擁有這樣的武力。

錯愕之間，呆愣在哪裏。

樊噲一見敵軍撤退，哪裏去管拯救了自己的人是誰，慌忙拉住燕昌就跑。

經此一役，燕昌身邊只剩下二十人不到。

好在自己的鐵桿親信們全都還在，只是受了傷，並無大礙。

呂布見燕昌被樊噲拉走，拔出插在地上的長槍，提了一口氣，接着追了上去。

帶來的一百多人只剩下五十不到，這些人抹了抹臉上的血，緊隨其後。

「不要讓他們跑了！」

殷誠帶人從人牆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看着韓信逃跑的方向高聲下令。

李玄霸一馬當先，兩條腿如追風馬，撒開了狂奔。

厲興南和手下的兄弟全都陷入了癲狂之中。

殷誠說什麼，眾人基本上不會有任何的疑惑，舉着手中的武器，嘶吼著跟上李玄霸。

「大將軍，敵人追上來了！」

韓信也聽到了後面親衛的慘叫聲。

那是死在李玄霸手裏的人最後發出的悲鳴。

彷彿在告訴自家主帥，死亡正一步步逼近。

「放火！」

雖然事發突然，戰況也都出乎韓信的預料。

但他準備的後路十分的充足。

在道路兩旁甚至提前準備了猛火油。

當時英布等人知道了，還嘲笑他的杞人憂天。

可正是這讓人不屑一顧的準備，此時卻幫上了天大的忙。

放火的命令一下，身邊的親衛馬上有人停了下來。

在同伴的一聲聲慘叫之中，心境膽顫的拿出火摺子，吹燃之後放在淋滿了猛火油的乾草堆上。

呼的一聲，草堆冒出火苗子。

頃刻之間，火苗子變成了耀眼的火焰。

火借風勢，瞬間就燃燒起來。

不多時，整個樹林中間便出現一道火牆。

周圍的樹木雖然有些濕，但架不住火勢太猛，直接噼里啪啦的燃燒起來。

殺的正過癮的李玄霸見到火牆，氣的一雙眼睛瞪的滴流圓。

周圍的韓信軍沖着他砍來，李玄霸側身一躲，隨手雙手一抓。

兩隻手像是兩個鐵鉗子，死死的抓住想要殺他的韓信軍身體的兩側。

「吼！」

李玄霸揚天長嘯，雙手一用力，竟將那士卒一撕兩半。

看的身後的梁俊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世間當真有人能過做到前世里電視劇中的情節。

他只知道一旦陷入瘋狂狀態的李玄霸戰鬥力是平日的好幾倍。

但卻沒有想到居然如此的恐怖。

只是再恐怖的李玄霸，面對已經燃燒起來的山火也無濟於事。

眾人只能看着燒的越來越旺的山火，任由火那邊的韓信從容撤退。

熱浪撲面而來，讓殷誠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

「殿下，接下來怎麼辦？」

白葉羅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從小到他，他雖然長在山裏，卻從未有過今日這樣的體驗。

只覺得一路的狂奔和廝殺，並沒有讓他感覺到任何的不適。

但這種不適終究是假象，腎上腺素一退下來，不等殷誠說話，白葉羅噗通一聲翻倒在地。

整個人的力氣像是被抽干，意識雖然還在，但想要動一根手指都是痴人說夢。

「葉羅！」

殷誠見白葉羅毫無徵兆的一頭栽倒在地，心裏也有些害怕了。

白葉羅若是死了，自己如何給他的那些姐姐們交代？

如果白家唯一的獨苗死了，只怕風雷寨會在第一時間與南楚反目為仇。

殷誠上前走了兩不，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兩步。

好在文淵一直在他身邊保護，眼見得殷誠要倒，趕緊上前攙扶。

「兄長！」

文淵一臉着急的看着殷誠，臉上露出關切的表情。

殷誠搖了搖頭，努力的睜開眼睛，看着文淵道：「不要管我，快，告訴兄弟們速速撤離這座山！」

而後又使出渾身的力氣，高聲道：「景四，帶大家下山，如若不然，咱們全都會被這山火燒死！」

景四是知道山火的威力的。

一旦山火在深山之中著起來，幾乎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澆滅。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山火把整座山上能燒的東西全都燒乾凈，方才能夠親通過。

可到了那個時候，對面的敵軍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太子殿下有令，跟我走！」

景四常年在山路上跑，早就已經習慣了凹凸不平的山路。

他一邊說一邊招呼著眾人。

所有的人見了，也全都放棄了追趕韓信的念頭。

全都調轉方向，往原來的路快步平治。

短短的時間，山火已經達到了頂峰。

青澀植物被火燒所發出的聲音，像是一聲聲警報，告誡殷誠趕緊離開！

「撤！」

殷誠見有些被殺戮佔據了大腦的嘍啰想要穿過火牆繼續追殺，而沾惹猛火油。

以至於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妄圖想要靠這種土法子，救回自己的性命。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運氣，也低估了猛火油的威力。

疼痛終於讓他恢復了理智。

身上着火的人一邊打滾一邊哀嚎。

梁俊脫掉了外衣，一把將距離最近引火上身的士卒撲倒在地。

外衣罩住他，在地上滾了滾，方才撿回來一條命。

「撤，撤退！」

殷誠高聲的叫嚷着。

山火越來越大，甚至具備了燎原之勢。

殷誠再也顧不得其他人，站起身來撒丫子跑。

只可惜眾人的氣力一泄，原本就高負荷運轉的身體馬上就有些受不了了。

不是腿疼的無法腦袋發運，全都是用力過猛的表現。

終於，在殷誠咬牙堅持下，剩下的嘍啰們終於撤回了出來了。

看着遠處燃燒正旺的火牆，殷誠氣不打一處來。

眼瞅著就要捉到韓信了，沒想到就這樣讓他這樣跑了。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打破腦袋，殷誠也沒有想到，韓信這小子，居然還準備如此充足的後路。

大火燒了足足三天三夜，方才有減弱的跡象。

只是這三天裏，殷誠不得不後撤。

既無法追擊韓信，也沒有辦法聯繫上跟着燕昌而行的呂布。

雙方被打散了，中間又隔着漫山遍野的山火。

着實讓殷誠有些擔心。

但這些擔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自己已經進入了韓信的必殺名單上。

一想到自己暴露的如此徹底還沒有捉到韓信，殷誠的臉色就十分難看。

韓信還有十萬大軍，而自己這邊只有不到五百人。

他有了準備，重振旗鼓，像是圍剿燕昌一樣圍剿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凶多吉少。

而經過那一夜的廝殺，手下的嘍啰們全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除了李玄霸之後，其他人不是胳膊疼的不能抬手。

就是雙腿腫的無法走路。

就連殷誠，也因為拚命的吼叫，以至於嗓子暫時性失聲說不出話來。

整個軍隊徹底的喪失了戰鬥力，需要至少三天休整的時間方才能夠恢復正常。

這三天裏，殷誠算是徹底的明白了什麼叫做煎熬。

韓信根本沒有給自己喘息的時間。

伏擊戰的第二天，山火還在燃燒着，韓信軍就開始了全力搜捕殷誠一行人的行動。

從白沙關到殷城，連綿不絕的深山老林之中，韓信軍化整為零，三百人為一隊，一共不下於二十多隊。

地毯式搜索，開始了圍捕殷誠的計劃。

殷誠只能帶着眾人東奔西跑。

雪上加霜的是，韓信好像在天空之上開了一個定位導航一般。

追兵一直死咬着自己不放。

若非有李玄霸這個bug般的存在，只怕自己這幾百號人早就被韓信的追兵追上。

一旦被他們追上，只要一個信號，周圍其他分隊就會在第一時間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連日裏的追捕，讓殷誠的鬥志越來越高昂。

面對着不斷的減員，殷誠更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活捉韓信。

只因為未曾能夠追上韓信，自己原本一切的優勢瞬間化作虛無。

各種雪上加霜、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事情接踵而來。

首先是有不少嘍啰里力竭而死，而後便是糧食開始不過了。

但在這些困境面前，還是有讓殷誠欣慰的事發生。

那就是手下的嘍啰們彷彿對自己給他們講的課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哪怕遇到了這種幾乎必死的困境，他們也都一臉的淡然。

與之前在山的囂張跋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這堅定了殷誠要通過戰火把這幫嘍啰培養成日後東宮陸軍的王牌軍隊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