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誰的拳頭大誰上
五千多綠林好漢，嘰嘰喳喳，像是五千個鴨子一般。
有人對黃巢要造反的事，深以為然。
覺得自己冒着那麼大的風險來一趟濟州沒來錯。
有人卻有些後知後覺，之前一直以為，這次英雄大會，目的就是召集大家來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此時一聽到要造反，反倒是有些害怕。
雖然他所處的行業就是造反的行業，但他卻從未想過要和官府和朝廷對抗。
有這種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數。
而更多的人，則是開始議論起，誰來做這個天下綠林盟主。
有的人支持李秀寧，有的人則支持黃巢。
高台上的氣氛還沒有劍拔弩張起來，台下反倒是有人因為爭論大打出手。
一時之間，整個場面亂鬨哄。
原本只是兩個人在打架，因為大家站的比較擁擠。
那兩個人打起來，那面會傷及周圍無辜的群眾。
而這幫群眾大多是江湖上的草莽漢子。
一個個平日裏恨不得都是炸藥桶成精。
沒事還要找點事乾的主。
此時被傷到了，那更是不樂意。
二話不說，直接就加入了戰局。
有一個，就有兩個，有兩個，就有三個。
瞬間，一群人就打了起來。
有的人高聲：「我就要支持李大當家做這個盟主！」
一邊高聲叫，一邊對身邊的人拳打腳踢。
有的人則叫嚷道：「放屁，這綠林盟主，怎麼能讓一個女子來做，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我支持黃大當家的來做這個盟主！」
「你才是放屁，
女人怎麼不能當綠林盟主？就算女人不能當，但李大當家做，我第一個支持！」
「你放屁！」
「你放屁！」
整個場面混亂無比，好在這幫人雖然鬧了起來，卻也知道不能太過分。
因此並沒有人拔刀。
只是拳打腳踢，塗抹星子噴人。
黃巢看着場下的局勢，臉色變得鐵青。
這幫人打架，他倒是沒覺得什麼。
江湖中人嘛，又都是一群草莽之輩，平日裏野慣了，因為一些口角就大打出手，噴爹罵娘，再正常無比。
讓他氣憤的是，這幫打架的人嘴裏喊著支持李秀寧做綠林盟主的聲音，卻是慢慢的蓋過了支持自己的聲音。
他黃巢忙活那麼久，又是出錢又是出人，好不容把天下各大山寨的頭頭們聚集到濟州來。
難道是給她李秀寧做嫁衣的？
「好了，都不要再吵了！」
黃巢忽而從懷了抽出一個短把火統來，沖着天上啪嗒打了一槍。
濃烈的火藥味瞬間被風吹散，槍聲響徹整個高台。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全都向著黃巢看去。
「不要吵了，英雄大會乃是有正事要做的，不是讓你們來打架罵娘的！」
黃巢臉色十分的難看，像是一頭即將要爆發的猛獸。
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腦袋，不敢和他對視。
見場面被自己鎮住，黃巢的臉色方才有些緩和。
「大家不要吵，也不要鬧，今日裏天下英雄聚集於此，便是為了商議大事而來，這般吵鬧，便是要吵到什麼時候？」
說着收回火統。
旁邊早就有人搬過來椅子，放在他身後。
黃巢輕輕咳了一聲，理了理衣衫坐了下來。
高台下的這幫人，大多都是桀驁不馴的綠林莽漢。
平日裏就是誰也不服，十分欠打的性子。
此時雖然被黃巢突然發作鎮住了，但黃巢一坐下，他們又開始小聲嗶嗶起來。
「黃大當家凶什麼？咱們誰不知道這英雄大會是有大事要商議的？」
「就是，咱們為什麼打架，還不是為了支持他黃大當家坐這個盟主的位子？」
「剛剛黃大當家手裏拿的什麼東西，怎麼發出那麼大的動靜？」
「你知道什麼，那叫震天雷，這傢伙，若是打在人身上，便是一個大窟窿，大羅神仙都得死。」
「是么？世間還有如此厲害的暗器？」
一群人嘀嘀咕咕，黃巢雖然聽不清楚，卻也聽到了個大概。
心裏雖然想要把這幫人掐死，卻也知道，現在的注意力應該放在來者不善的李秀寧等人身上。
至於說高台下這幫只知道給自己搗亂的傢伙。
等英雄大會結束之後，自己再拉清單，一個個給他們算賬。
反正現在濟州被太子軍圍了個水泄不通，城內又有自己的大軍把守，誰也別想出去。
一想到自己城內還有大軍，而李秀寧等人則在自己大軍的包圍圈裏。
黃巢安下心來，哈哈一笑，道：「李大當家，在下人在濟州，卻也是聽過大當家的大名的，今日一見，果然是巾幗英豪。」
活了兩輩子，見過不少陣仗，一旦冷靜下來，黃巢也是有很多手段的。
李秀寧見他一反剛剛對自己的敵意，一臉笑意的恭維自己，心裏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微微一笑，道：「黃大當家客氣了，要說天下大英雄，非黃大當家莫屬。大炎綠林道上上，除了黃大當家外，只怕再無人能夠有這般號召力，將天下綠林好漢們齊聚於此。」
商業互吹，原本並不是李秀寧的特長。
但之前跟着殷誠待了那麼久，又和王易做了多日的同事。
現在的李秀寧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只知道直來直去，只是聰明，卻沒多少城府的小姑娘了。
黃巢要吹捧自己，必然是打算給自己挖坑，她豈會上當。
一見李秀寧反而恭維自己，黃巢眉頭一皺。
這李大當家，果然不好對付。
當下一擺手，道：「李大當家說笑了，黃某人也只是略有薄名而已。」
而後看着眾人道：「剛剛黃某人也說了，這天下英雄大會，乃是要選出一個綠林盟主的。如今朝廷昏暗，百姓民不聊生，黃某人看在眼裏，是恨在心中。時常想，我綠林道上這麼多好男兒，難道就不能團結起來，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
黃巢說着，長嘆一聲，臉上露出憂國憂民的表情。
台下的人見了，受他的情緒感染，一時之間也跟着激動起來。
不少人更是高聲道：「黃大當家，咱們今日裏來，就是要做大事的！」
「沒錯，做大事，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
一幫平日裏打家劫舍的強盜土匪，此時全都化身正義使者，義憤填膺的高聲叫嚷起來。
彷彿以前死在他們手裏的百姓，已經被他們拋之腦後。
站在李秀寧身後的王保見了，冷冷一哼，低聲道：「大當家的，黃巢這是假仁假義，他這種行為，按照殷大哥的說法，那就是帶節奏！」
王保說完，二驢跟着點頭道：「沒錯，這就是要帶無腦腦殘們的節奏。這幫人是又壞又蠢，指望他們救天下百姓，這天下百姓還不得被他們禍禍死？」
李秀寧等人，之所以前來濟州參加這個天下英雄大會，原因也很簡單。
那就是她們在雍州和太子梁俊接觸之後，全都意識到，現在的太子，已經不再是原來自己認識的那個殷大哥了。
雖然在長安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察覺出來。
但到了雍州，經過接觸，方才能夠確定。
而李秀寧則因為李建成的原因，比所有人都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雍州，實際上現在已經是李建成在掌控。
被他推出來的太子梁俊，更像是一個傀儡。
只不過梁俊這個傀儡，卻多少還有些權利。
不至於讓李建成一家獨大。
李秀寧之所以要帶着這幫人從雍州離開，原因也很簡單。
李建成為了拉攏太子梁俊，將他徹底的和自己綁在一起，打算將自己嫁給太子。
誠然，李秀寧對原來的太子梁俊有些好感。
東宮的人也一直把自己當成太子妃來看待。
但是在李秀寧這裏，她十分的清楚，這種好感還沒有達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就算是原來的太子要娶她，她都會猶豫，甚至拒絕。
更何況現在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陌生太子？
還是因為政治聯姻？
李建成雖然口口聲聲說，前世里自己都願意為了家族利益政治聯姻。
這輩子為何不可？
但李秀寧卻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只有十幾歲，前世里未曾成親。
口中那個前世里為了李家利益而嫁給柴紹的李秀寧，並不是她。
迫於無奈，李秀寧只能帶着人去長安。
但去長安的路上，卻聽說了黃巢要在濟州開天下英雄大會的事。
因此臨時決議，要來參加這個大會。
此時王保提到殷誠，李秀寧不由的有些心亂。
她們來到濟州已經半個多月了，一直喬裝打扮，隱藏身份。
雖然人多，但好在整個濟州城內，全都是各地的強盜土匪。
自己這幫人混在其中，那邊是水滴進了大海，樹葉飄落森林。
黃巢的斥候再多，也休想發現他們。
而當李秀寧聽說太子帶兵圍城的時候，心裏很是詫異。
難不成太子為了娶自己，不惜帶着大軍從雍州殺到了濟州？
又一想，不對。
自己來濟州之事，除了跟着自己來的人之外，連劉文靜都不知道。
太子是如何得知的？
就算太子知道，他又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從雍州出來？
不說自己那位大哥會不會讓他出來，秦王和大皇子等人，只怕也不會讓他帶着大軍橫穿大半個炎朝，來濟州。
不是雍州的太子，那一定就是南楚的那位太子了。
一想到殷誠此時帶着大軍就在城外。
李秀寧心裏有些歡喜，有些慌亂，還有些糾結。
莫名的，還有些心安。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沒有睡一個好覺。
自從知道太子圍城之後，反倒是日日都能睡個踏實。
此時王保提到殷誠，李秀寧輕聲問道：「殷大哥可能教給你們，對付這種帶節奏的該怎麼辦？」
王保嘿嘿一笑，道：「大當家的，殷大哥自然教了。那邊是不去管他，讓他盡情的帶，帶着帶着，他自己會帶崩了。」
旁邊的三豬也跟着道：「是，是，殷大哥當時確實是這麼說的。若有人帶節奏，千萬別搭理他，若是搭理他，便是輸了。」
李秀寧也是這般想法，聽到王保和三豬的話，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那邊黃巢已經發表完了自己對朝廷的痛恨，以及自己是何等的憂國憂民。
見李秀寧一直沒有說話，心裏反倒是有些沒底。
「若是想要推翻炎朝的暴政，須得有一個有大智慧和大毅力的人帶領咱們！」
黃巢攥緊了拳頭，說的話斬釘截鐵，看向李秀寧道：「李大當家，乃是再合適不過！」
李秀寧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面對微笑，看着黃巢表演。
一直沒有插話的鐵牛，趕緊道：「大當家的，他得說但是了...」
鐵牛這邊還沒說完，只聽黃巢道：「但是李大當家，你之前雖然也是綠林同道，可聽聞你已經做了朝廷的官，乃是雍州布司衙門的司長，已經不再是咱們綠林同道，黃某人有些要推舉李大當家做這個盟主，可難免會天下英雄不服氣。」
「他得說，名不正言不順了。」
鐵牛見黃巢果然一如之前殷大哥給自己等人講兵法和輿論戰時說的一樣，不由得心花怒放。
李秀寧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聽黃巢道：「對抗朝廷，需要名正言順，若是天下英雄不服氣，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順...」
鐵牛嘿嘿直笑，道：「看他說了，他說了。」
李秀寧眉目之中也帶着笑意。
一旁的曹破山和孫平、程銀等人也都哈哈笑了起來，看着鐵牛道：「鐵牛兄弟，果然是神機妙算。」
鐵牛難得出這般風頭，心裏歡喜無比，撓著腦袋露出憨厚的笑容。
黃巢見對面這幫人好像沒聽自己說話，反倒是有說有笑起來。
原本還算穩定的心境，瞬間亂了。
「怎麼？李大當家不贊同黃某人所說么？」
李秀寧搖了搖頭，道：「黃大當家說的沒錯，鄙人並無反對之意。」
說着站起身來，看了看黃巢，又看了看眾人。
她此次帶人前來，就是為了這個綠林盟主來的。
若是能夠當上這個綠林盟主，李秀寧就有信心，帶領天下綠林豪傑，把雍州從李建成和太子梁俊的手中奪回來。
因此也繞彎子，直接道：「只是不知選出這綠林盟主，黃大當家有何提議？是直接讓黃大當家做這個盟主，還是說讓大傢伙推選出來？」
剛剛黃巢一直在表現，高台下黃巢的小弟們也全都跟着吆喝。
早就讓支持李秀寧的人憋了一肚子火氣。
此時一見李秀寧發聲，這幫人可是來了精神，高聲叫嚷道：「對啊，黃大當家，你說這盟主怎麼選？若是你直接任命自己，老子便是第一個不服氣。濟州雖然是你的地盤，可若是想仗勢欺人，那可就別怪咱們道上的兄弟不賣你面子。」
「說的沒錯，你濟州人再多，還能比咱們綠林道上的兄弟多？」
「就是，黃大當家，你說怎麼個選法？」
黃巢剛想說話，李秀寧又道：「還有，好讓黃大當家和天下英雄見證，我李秀寧如今並非是朝廷的官員，此時只不過是凌雲寨的寨主而已。」
見李秀寧如此高調，黃巢看了看他們，強忍住火氣，當下也不饒什麼圈子，冷笑道：「咱們綠林道上，從來都是強者為尊。這綠林盟主，自然也是誰的實力強，誰來做！」
「沒錯，比武選盟主，比武選盟主！」
低下有好事的一聽黃巢說這話，全都興奮起來，揮舞着手臂高聲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