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至情至性

「那你還愛他嗎？」平淡的聲音繼續問著。

大寶表面上一副悠哉的樣子，實際上此刻卻仔細聽着，心中微微有些緊張。

「愛……」朱露沒有猶豫，哪怕是在痛哭之中，卻依舊回答了這個問題，而且是回答的斬釘截鐵。

「他最愛的人不是你，又是你口中的混蛋，為什麼你還愛他？」平淡的聲音有點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朱露深吸口氣，哭聲勉強收歇，「愛情需要理由嗎？我愛上他，至少現在還愛着他，就算他不要我、拋棄我，難道這份愛就會消失嗎？更何況……」

朱露的話到最後細若蚊蠅，連大寶都無法聽清。

「原來如此……世間命運竟如此無常。」平淡的聲音似乎有些感嘆，「純粹去愛，真情流露，真心第一關，通過。」

光芒收斂，朱露重新落回自己的位置，可她的情緒卻是久久不能自已。

那旋轉着的光芒，再次顯現，這一次，依舊只是旋轉了不到一周就停頓了下來，目標所指，正是王秋兒。

光芒散開，王秋兒嬌軀升騰而起，她的面容依舊冷峻。

「你有愛人嗎？」平淡的聲音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王秋兒冷冷地道：「我沒有。」

「那你愛過人嗎？」平淡的聲音立刻追問。

王秋兒的聲音依舊十分冷淡：「愛過。」

「他是誰？」

「霍雨浩。」王秋兒淡然回答道，她對自己的感情並不需要去掩飾什麼。而在這一刻，霍雨浩也立刻聽到了她的聲音。

秋兒？霍雨浩心中一動。之前王秋兒和那平淡聲音的對答以極快的速度在他耳邊響起。

聽到王秋兒說她愛過的人是自己時，霍雨浩不禁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也有一絲悵然。

「他愛你嗎？」平淡的聲音繼續問道。

王秋兒道：「不愛。」

「那你還愛他？」

「愛。」王秋兒似乎是懶得說話一般，回答越來越簡短。

「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一次，你還會選擇愛上霍雨浩嗎？」平淡的聲音繼續問道。

「會。」王秋兒這一次的回答，聲音中多了幾分異樣。

「為什麼？」

王秋兒深吸口氣，道：「雖然我很討厭他不喜歡我的那種感覺，但我也很喜歡我喜歡上他的那種感覺。愛情，讓我變得不同。」

「如果有一天，他面臨生死危機，你會願意為他付出生命嗎？」

王秋兒淡淡地道：「我已經試過了，所以，我肯定的回答你。我會。」

「如果現在你死，他就能活下去。你還願意？」平淡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死心。

王秋兒臉上卻流露出一絲譏諷之色，「來吧。」

她的回答痛快無比、決然無比。但這簡單的兩個字。卻令霍雨浩有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時間彷彿停頓了。足足片刻之後，那平淡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我不喜歡你的語氣。卻欣賞你的一往無前，真心第一關，過關。」

王秋兒落下，嬌軀重新被封住。

金光一轉，立刻就落在了霍雨浩身上，光繭開啟，霍雨浩升空。

終於能再次看清外界的一切。霍雨浩心中卻一點通透感都沒有，在他心中，依舊被王秋兒先前的話，深深的震撼着。

「你有愛人嗎？」那聲音似乎不再平淡，而是帶有了感情一般，冷冷問道。

「我有。」霍雨浩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她是誰？」

「王冬兒。」霍雨浩深吸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幾分。

頓時，王冬兒也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了。哪怕早已經知道答案，但聽着霍雨浩說愛人是自己，王冬兒心中依舊無比甜蜜。

「她是你最愛的人嗎？」平淡的聲音問道。

「是。」霍雨浩的回答依舊毫不猶豫。

「剛才王秋兒說，她愛的人是你，你應該聽到了，你有什麼感想。」

「我……」霍雨浩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我也不知道。秋兒是個好女孩兒，如果我不是先有了冬兒，或許，我會愛上她。可是，我的心，已經被冬兒裝滿。」

「那你就一點縫隙都沒有留給王秋兒嗎？你敢說，你對她沒有心動過？」平淡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霍雨浩呆了呆，「我承認，我有過心動。那是因為，她的相貌和冬兒一模一樣。我當時對她的心動，實際上還是因為我深愛着的冬兒。所以，我只能對秋兒說聲抱歉。」

王秋兒雖然同樣明白霍雨浩的決心，但當她真正聽到這些話從霍雨浩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卻依舊感覺到自己的心很冷、很冷。

「如果重來一次，王秋兒和王冬兒同時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愛上誰？」平淡的聲音似乎還不想放過他，持續的追問著。

霍雨浩呆了呆，「我不知道。因為沒有重來的可能。」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平淡的聲音居然解釋了一句，然後就繼續問道：「你這麼愛王冬兒，願意為她而死嗎？」

「當然願意。我早就已經試過了，我有這個勇氣。在我心中，冬兒的重要性遠遠超過我的生命。」霍雨浩的情緒恢復了幾分。

「嗯，情感經歷複雜，面對誘惑卻能依舊堅守本心，真心第一關，通過。」

金光收斂。將霍雨浩重新放回原本的位置。

金光輕輕一動，就掃到了距離霍雨浩不遠處的王冬兒，光芒開啟，冬兒升空。

「你有愛人嗎？」

「有。」冬兒此時俏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她突然覺得，來到這個地方也挺好的，至少對自己和雨浩來說，並沒有什麼壓力。真心話算什麼？既然是問情谷，那就讓她問好了。

「是誰。」

「霍雨浩。」

「他是你最愛的人嗎？」

「是。」

「剛才他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還有一個人曾經說過。也深愛着他，願意為他而死，那個人叫王秋兒，你知道嗎？」

「我知道。」王冬兒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你有什麼看法？」平淡的聲音追問道。

王冬兒道：「我沒什麼想法。其實，我曾經想過要撮合他們。」

「為什麼？」這個問題，不只是平淡的聲音想問，就連剛剛穩定住心神的霍雨浩也同樣想問。

「因為秋兒值得我這麼做。愛情是獨佔的，我當然不願意與別人分享。可是，自從和秋兒接觸以來。我能夠感覺到她對雨浩的那份好。我雖然更願意獨佔雨浩，可是，看到她那麼痛苦，我有些於心不忍。」王冬兒平靜地回答道。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嗎？」平淡的聲音似乎是有些急切地問道。

王冬兒道：「我不怕。我相信雨浩對我的感情不會變的。事實上，無論是他還是秋兒，都拒絕了我的提議。因為，秋兒說她無法接受這份施捨。而雨浩心中也只有我。」說道最後的時候，她的語氣中充滿了驕傲。

然後，她就接着道：「如果你接下來要問，我願不願意為雨浩付出生命。那我給你的回答是肯定的。但實際上，有的時候，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更加痛苦。我死了，他會更加傷心，我願意為他而死，但我不願意看着他那麼痛苦。」

「如果我們能夠白頭偕老，一直走向生命的盡頭。那麼，我願意讓他先死，我侍候着他走到生命最後一刻，當他在我的照顧下離開這個世界后。我再隨他而去。我願獨自面對冰冷的死亡，也不願他去面對。」

平淡的聲音竟然發出一聲嘆息，「難得你看得通透。」

「你還有問題嗎？」王冬兒微笑的說道。

「你都會搶答了，我還能問什麼？真心第一關，過關。」

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霍雨浩、王冬兒還是王秋兒，此時聽着那平淡的聲音，都覺得他多了一些狼狽。

金光碟旋，這一次，卻沒有立刻停頓，似乎是受到了霍雨浩、王秋兒和王冬兒的影響，這次金光碟旋的過程顯得尤為漫長。

良久之後，金光才終於停頓，這一次，停在了劉小梟所在的位置，劉小梟頓時緊張起來。

「你有愛人嗎？」

「有。」

「是誰？」

「張詩雯。」

「她是你最愛的人嗎？」

「是。」劉小梟的每一句話都是極快，甚至問題沒問完，就已經脫口而出。

「你們兩個只能有一個活着離開這裏，你死，還是她死？」平淡的聲音冷冷的問道。

「我死。」劉小梟毫不猶豫。

「你自殺吧。」一柄淡金色的利刃出現在了劉小梟的身前，劉小梟握住利刃，沒有任何猶豫刺向了心臟。

剎那間，利刃洞穿了心臟，劉小梟的雙眼瞬間瞪大。

「現在還有時光逆轉的機會，你確定不使用嗎？」平淡的聲音傳來。

劉小梟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目光轉向了張詩雯那邊，臉上充滿笑意。

一切陡然凝滯，下面的金光再度一閃，落在了張詩雯身上。

「剛才的話你已經聽到了，他願意為你而死，現在……」平淡的聲音正說着，張詩雯卻突然開口道：「剛才詢問他的不是你吧？」

平淡的聲音還沒有回答，張詩雯就繼續說道：「你以為只有他們幾個見過你，聽過你的聲音，可是實際上，我當年也在唐門見過你幾次，聽過你的聲音。當然，我能夠判斷出來還有一些其他原因。」

平淡的聲音沒有回復，張詩雯繼續說道：「你也不用繼續恫嚇我了，我們對這乾坤問情谷了解得一清二楚，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也遠比你想像的密切。所以，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娘。唐三和寧榮榮應該也在吧？當年那傢伙的佈置應該挺充分的。」

「師娘，三叔和榮榮姐都在。這裏還有其他一些人。」那個聲音不再平淡，從聲音可以聽出，說話之人是翡靈。

「你這丫頭，管我叫叔，管她叫姐，這輩分亂的……」另一個略帶無奈的好聽聲音傳來。

「不用你管，管我叫姐怎麼了？」先前詢問劉小梟的那個聲音也傳了過來。

「行了，霍雨浩他們的事情我不想管，其他人的事也與我無關。」張詩雯淡淡道，「不過，你的身份還是先不要透露出來，我還有些其他安排。時間之神應該也在吧？」

……

不知過了多久，劉小梟心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至情至性，為愛犧牲，真心第一關，通過。」

緊跟着，利刃消失，那洞穿劉小梟心臟的傷也飛快痊癒。

「怎麼回事？」劉小梟先是為那洞穿心臟的疼痛而倒吸了一口氣，隨即感到有些疑惑，「我的考驗沒有和詩雯聯動嗎？」

也就在這時，金光已經落在了蕭蕭這邊。

蕭蕭升空，懸浮。

「你有愛人嗎？」

「有。」蕭蕭俏臉上升起一抹紅暈。

「是誰？」

「和菜頭。」蕭蕭的聲音變低了幾分，在所有人中，她確實是最容易害羞的一個。

「他是你最愛的人嗎？」

「是。」蕭蕭輕聲說道。

「你們兩個只能有一個活着離開這裏，你死，還是他死？」平淡的聲音冷冷地問道。

蕭蕭呆了呆，「能不能都不死啊！我還年輕，我還沒有嫁人，我、我……，哇……」她竟然一下就哭了出來。

和菜頭此時已經能夠聽到她的聲音，聽着她的哭聲，和菜頭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變得扭曲了。

「必須死一個，你還是他，回答我。如果不回答，兩個都要死。你有選擇權。如果選擇讓他死，你就可以活下來。」平淡的聲音淡淡說道。

蕭蕭哽咽著，俏臉煞白，對她來說，死亡帶來的恐懼，有些難以承受。

那平淡的聲音似乎是因為終於有個正常點會怕死的人了，所以沒有催促她。

「那就我死吧。我死了以後，你能不能讓菜頭告訴我爸爸、媽媽。然後幫我照顧他們啊！菜頭雖然丑了點，但他人很好。相信我爸爸媽媽會喜歡他的。」似乎很艱難，但蕭蕭還是做出了選擇。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真的選擇自己死嗎？」平淡的聲音再次確認道。

「我不想死啊！可是，我也捨不得菜頭死。我看到他死的話，可能會更害怕。那還不如我自己死。不是說，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嗎？你能不能讓我死的快一點，我怕疼的。」

「……」

「真心話第一關，通過。」

似乎不願意再和蕭蕭多說一句話，光芒收斂，蕭蕭的身體立刻落下，重新被光繭包覆。

金光一閃，和菜頭升空。

「你有愛人嗎？」

「有。」

「是誰？」

「蕭蕭。」和菜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是你最愛的人嗎？」

「是。」

「如果你們兩個之中。只有一個能活下去，讓你來選擇，你希望是誰？」問題都是大同小異的，但對於每個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問題的人來說，都是生死選擇。要知道，和菜頭是聽不到先前蕭蕭通過第一輪那個最後一句聲音的，他只能聽到蕭蕭說，願意她自己死，讓自己照顧她家人的話。

蕭蕭此時也在聆聽着和菜頭的聲音，她對和菜頭對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和菜頭就像是呵護著一朵溫室中的小花一般呵護着她，那份深深的愛戀，令蕭蕭原本對他還有些不滿的容貌逐漸淡忘。

「我選擇我自己活下來。」和菜頭沉默半晌之後，給出了答案。但當這答案一說出來的瞬間，蕭蕭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轉瞬間，美眸中已經滿是水霧。

「為什麼？」平淡的聲音淡淡的追問著。

和菜頭用力的深吸口氣，「我家滿門數百口被殺的大仇未報，我不能死。我選擇自己活下來，如果蕭蕭死。我其實也已經死了，我的心死了。我會為她自宮守節，直到大仇得報那一天，追隨她而去。」

「如果還有來生。我願做她身邊的一隻寵物，默默的守護着她。如果還有來生，我不奢望能再得到她的愛。但我願以未來生生世世的愛戀，來償還這一世的過錯。但是，我不能不為家人復仇。我忘不了父親臨死前無力滑落的手，忘不了母親那充滿悲傷，血紅色的眼眸。

「死對我來說，只能是解脫，可我還遠遠不能解脫。我本來就是為了復仇而活着的。我對蕭蕭的愛，本來就是奢侈的。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帶我們來這裏。但如果可以的話，請讓蕭蕭和我一起活下去好嗎？哪怕你要求我以後不能再去愛她，讓她忘了我，我也心甘情願。而且，我願意用未來生生世世做牛做馬，淪為畜生為代價，換取蕭蕭這一生的美好。我，請求你。」

和菜頭的嘴唇抿的緊緊的，就連他的聲音，也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了。那是一種充滿磁性卻又充滿感情的聲音。

蕭蕭眼中的水霧，終於凝結成為大滴、大滴的淚珠順着面龐滾落而下。但這一刻，卻再沒有先前的冰冷、絕望。有的只是滾燙和濃烈熾熱的情感波動。

和菜頭有些不能自已地身體抽搐著，他不知道這一刻蕭蕭能不能聽到他的聲音，也不知道蕭蕭會不會原諒他。但他卻依舊將自己心中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沒有半分的保留。

「真誠、真摯、至情、至性。真心第一關，過關，第二關，免試。蕭蕭第二關，免試。」

平緩下落，和菜頭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這一刻，以他昂揚八尺之軀卻依舊忍不住熱淚橫流。他根本不在乎什麼免試，他只是怕，自己最心愛的蕭蕭會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