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過去、現在與未來（上）

恢弘的宮殿，金色的殿堂，這富麗堂皇的裝飾與大寶當年記憶中的景象一模一樣。

他回來了。他回到了那一天，他與朱竹雲成親的日子。

自從當年離開之後，戴沐白和朱竹清就沒有回到星羅城一次，連婚禮都是在天斗城舉辦的。

由於戴沐白主動放棄了皇位，已經成為封號斗羅的大寶，也順理成章成為了星羅帝國皇位的唯一繼承人。

在皇位上傲然坐着的，正是當今星羅帝國的帝皇，也是他的父皇。在他身旁的，則是他的母后。在稍微靠前一些的，同樣是一對中年男女，大寶明白，那是朱竹雲的父母。

「乾坤問情谷，為何能夠擁有如此手段？這虛幻與真實結合的一切，分明已經超越了一級神祇的能力。」大寶心中念頭翻滾，「當年我們轉生之時，有些事我從未考慮過，現在似乎有些眉目了。我之所以會轉生成為皇子，莫非是因為我的家世？藍電霸王龍……倒也和那傢伙的領導力一致。其他人，似乎也都有些對應關係。混沌……那個傢伙究竟要做什麼？」

「一拜天地！」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了聲音。

大寶按照記憶中的流程拜完堂，進行完了一系列的儀式，隨後一起進入了洞房。

他能夠看到，朱竹雲眼中雖然有着喜悅，可是在更深處，卻夾雜着一絲痛苦與絕望。

大寶的眼神有些飄忽，自己……當年為什麼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他還記得，自從他經歷了海神島的旅程之後，自己所體會到的那種複雜莫名的情緒。

那段時間，他沒有感到任何驚喜，因為一切的一切，他都已經提前預知到了。沒有任何新鮮的事物，有的只是枯燥與無味。

或許，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們十賢人的所作所為，並不在那本書的記錄當中。也因此，他少有的幾次愉悅，都和朋友們有關。

他還記得，林波用盡了一切的手段，想要除掉唐三，但最終卻都在那冥冥中的世界意志的控制下失敗了。

就彷彿，冥冥中有一個神靈在注視着一切，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一切打回原形，按照唯一的路徑前行。無論他們如何努力掙扎，也逃不開命運的束縛。

冥冥中的世界平衡，使他們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棋子，成為了維護世界穩定的籌碼。

當他察覺到，他連自己的意志都需要懷疑的時候，他深深地感覺到了絕望與無力，以及——憤怒。

他深刻的明白和理解林波的所作所為，他很清楚，林波一定是第一個感覺到那種憤怒的人。或許也正是因此，林波才開始了與命運的對抗。

或者說，與那主宰着他們生死的「混沌」的對抗。

雖然他明白，林波之所以執意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必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可他也明白，這個原因或許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他又想起了其他世界的天選之人們，那酒神世界的主角，五行大陸上不可一世的暴君姬動，不也在那命運面前遍體鱗傷嗎？哪怕最終修成正果，可卻也只是因為命運本身如此罷了。

又或者說，他們的命運，在神王的操縱下，只是神王對賭的籌碼與棋子罷了。

可是，哪怕是神王，又真正超脫命運了嗎？若是如此，為何天機的預言在涉及到神王博弈之時竟然也能那般順利地進行下去？

區區一介凡人，預言到的結果，竟然是神王無法改變的嗎？若是當時兩位神王沒有讓烈焰重生，命運自然就會偏折，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存在那樣的假設。一切，似乎早已註定，也唯有那樣，預言才會真正唯一。

命運是唯一的嗎？命運，或者說是時間長河，一切的一切，都在那東西的推動之下嗎？真的就沒有其他的道路了嗎？既然一切已經註定，那混沌又為何要選擇他們？

他的心緒一片紛亂，但他看到朱竹雲那雙酸澀的眼眸之後，他的心緒很快收了回來。

整理過思路，大寶想起了當年做出決定那一瞬間的想法。

逃避。

是的，他在逃避。逃避那註定分離的命運，逃避一切，他想要孑然一身，可最終卻又逃不過那天羅地網，重新被捉回了這個世界。

他想要獨善其身，可他的心卻偏偏已經屬於這個世界。

相比之下，小胖做的卻要比他勇敢得多。小胖在對抗那必定分離的命運，如今他也重新見到了白沉香。

在當時的大寶看來，小胖的所作所為，只是一種愚蠢的行為罷了。沉淪於虛幻世界，那麼在真正的世界中，他的一生又該如何度過？

可是現在看來，真正錯的似乎是他。真實與虛幻，真的就那麼重要嗎？眼下這個世界，與真正的世界又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呢？

大寶的心緒有些複雜，他還記得，在做出決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朱竹雲，包括洞房花燭夜。

大寶嘆息一聲，他終於正視自己的內心，他也終於做出的新的決定。

他緩緩走向一個房間，很快，他抬出了一個鋼琴。

「竹雲，讓我為你彈一首曲子，好嗎？」大寶輕聲道。

朱竹雲瞪大了雙眼，似乎是聽到了些不可思議的事。

大寶沒有理會，只是自顧自地彈起了鋼琴。

琴聲悠揚，其中似乎蘊含了複雜的情緒，大寶的心神也沉浸在了琴曲之中。

朱竹雲的美眸中有着淚水淌下，她沒有做什麼，就是靜靜坐在床上，聽着大寶的琴曲。

在這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只有那悠悠琴聲，環繞在兩人心間。

良久，琴聲收歇。

大寶望向了朱竹雲，輕喃道：「竹雲，我愛你。」

朱竹雲獃滯了一下，緊跟着猛然撲到大寶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大寶摟着朱竹雲，輕輕拍着她的背，沒有多說什麼。

「如果……如果一萬年前，你就對我這麼說，那該多好啊……」忽然，朱竹雲的聲音傳出，令大寶愣了一下。

大寶很快反應過來，想說些什麼，又想起了另一些事情，終究是沒敢開口。

也就在這時，他們二人的身體微微發生了一些變化。

大寶能夠感覺到，自己又變回了戴華斌的樣子，而眼前之人，可不就是朱露嗎？

結合之前的一些情況，他已經能夠猜出很多事情，但依舊是有些不確定。

「傻瓜，我就是你的朱竹雲啊！」朱露的抽泣聲響起，大寶的目光有些獃滯了。

也就在這時，周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那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幽藍空間，在這個空間中，一道深藍色的立體全息投影正站在空中，可不就是朱竹雲嗎？

而在朱竹雲的前方，站着三個人，為首的正是那混沌。

「你，你是什麼人？」朱竹雲的眼神似乎有些慌亂。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混沌。」混沌呵呵笑着，「我能夠感覺得到你內心的苦澀，這終究和我有些關係，所以我準備給你一次機會。」

朱竹雲一愣，「機會？」

「是的，讓你和他重聚的機會，真正走在一起的機會。」混沌笑着說道，「事實上，他和他的朋友們都不屬於你們那個世界，是我讓他們能夠前往那個世界，每一次，只有一百年。而兩次相隔的時間，是一萬年。現在，我可以讓你前往未來，萬年之後的未來。你將繼續陪在他的身邊，但你不得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你要讓他親口對你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才能將身份全盤托出。如何？」

「我願意，我願意。」朱竹雲連忙重複道。

「好。」混沌點了點頭，「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混沌說着一揮手，那藍色的全息投影就消失無蹤了。

就在這時，混沌三人忽然看向了他們這個方向。

「我現在正處在虛幻世界的幻象么……幻化出的景象，我非我……」混沌感嘆一聲，一揮手，「既然你們已經看到了，那就請回吧。所謂的神，也不要再試圖用任何手段窺覷這裏了，否則等待你們的，只有毀滅一途。」

周圍的時空驟然破碎，景象更迭，下一刻，他們就出現在了一個巨大的六邊形光影上。

大寶有些出神，他第一次對一個人感到如此恐懼。

他，竟然能夠一下子看出自己是虛幻世界中的存在？那個混沌，究竟是什麼人物？他超脫了命運嗎？

虛幻和真實的壁壘，對他而言不存在嗎？

定了定心神，大寶抱緊了懷中的佳人。

……

幽藍空間之中。

混沌正端坐着品茗，在他的正前方，一個宛如實質的俊美男子悄然出現。

「你應該就是當初被探測到的那個存在吧。」混沌眼神平和地望向這名男子，「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