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 白銀的來意
星羅城，公主寢宮附帶的庭院內，兩道身影正坐在白色圓桌兩側，享用下午茶。
一方自然是劉小梟，而另一方，則是白銀薔薇的白茗。
「我還以為你會讓冷家那個秘書來。」劉小梟開口。
「拜訪賢人，我自然該親自前來。」白茗目光微閃。
「不要小瞧我的情報搜集能力。」劉小梟呵了一聲，「你來我這只是順路，真正的目的是白銀薔薇在星羅大陸的勢力吧？」
白茗眸光閃爍，拿起茶杯，沒有多言。
「化裝舞會僅僅倒台一年多，你們白銀薔薇就已經接手了星羅帝國近九成的上流社會關係網，如果說是單純的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一點。」劉小梟面帶微笑，「看起來，你們之間是有什麼協議，才能讓你們如此順遂地接手這一切。他們早在行動之前，就留好了失敗的後手，或者說是退路。」
白茗沒有說話，放下茶杯，招呼來隨侍一旁的女僕，為其添茶。
劉小梟掃了那女僕一眼，「薔薇女子學院和星羅帝國貴族一直以來都有較為密切的合作，這其中也包括了女僕實習。家政系是薔薇女子學院唯一對外招收沒有家庭背景的學員的學系，長期以來培養的大量女僕中，有相當一部分在星羅帝國貴族家庭就職。
「在化裝舞會貴族離開后，她們被各自安排到了不同的地方就業，完全沒有出現失業跡象，唯獨實習女僕卻大量失去崗位，缺少實習的機會，某種意義上這是合理的，只有有資歷的女僕才能不被市場淘汰，而這樣也不會顯得這些事情太過突兀、不自然。
「而皇宮經我手完成了自動化，打掃洗衣、打理庭院之事無需人力，烹飪需要的是專業的廚師，需要高端知識技術諸如制定外交政策、保養古董藝術品、演奏各類樂器、兼任宮廷近衛之類的高端女僕崗位也非她們能夠勝任，有星羅皇家學院專門培養的職業女僕負責，又因為之前我的寢宮不需要人手，沒有幾個管家女僕，留有大量空閑崗位，她們因此被我招入公主寢宮，這些都是順其自然的。」
「你應該也清楚，她們並非間諜，什麼都不知道。」白茗開口。
「她們當然什麼都不知道，只要來到我的身邊，你們的目的就達成了，不是嗎？」劉小梟笑了起來，「不過，我有自信，在我這裏待得久了，她們就不會心向你們那邊。何況，我隨時都可以解除合同，星羅皇家學院那邊，可是有很多學員想來我這裏工作，在這裏，她們的修鍊速度會比在學院那邊更快。」
白茗沒有說話，接過斟好的紅茶，輕輕提起。
「天斗大陸那邊，隨着墨丘利商會消失，琴凌雪藉助海棠神教的地位和渠道，加上曾經茶會的網絡，快速構建起了龐大的人脈關係網。」劉小梟自顧自說道，「幾年來，在天斗帝國上層社會，他們已經有了接近當初墨丘利商會的規模。若非有黃金黎明的教會勢力牽制，恐怕還能發展得更為龐大。」
「你知道的比我想像中更多。」白茗漠然開口。
「不過，你們的計劃也未全部達成。」劉小梟說道，「星羅帝國最大的兩塊蛋糕，皇室和星冠宗，是你們不可能籠絡的，或者說能夠被籠絡的，早就和化裝舞會一起跑路了。
「天斗帝國那邊，經過戰爭洗禮，加上事後的清剿，上層社會人士中，你們能夠籠絡的大人物已經少了很多，以皇室派為首的各大貴族是不會希望再經歷一次那種清洗的，他們沒有膽子冒那麼大的風險，有膽子的已經在暗勢力清剿中消失了，被清除的墨丘利商會的保護傘們就是前車之鑒。
「即便是斗羅聯邦這邊，和過往相比，你們的生存處境也變得越加惡劣。一直以來，史萊克學院毫無疑問是最大的精英主義勢力，但史萊克學院從來不強調精英的利益，他們更強調力量與責任的關係，而如今史萊克的主掌者更是自雲冥派系理念一脈相承的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而非過往強調精英利益的祖元派系的延續。
「抱團聚在一起並不能扭轉大局，儘管你們嘗試了多種辦法，看上去雜亂無章，實際上都指著一個目的，那就是阻止魂師平民化進程，而我們只要把握住這個目的，就能精準阻止你們的計劃。這一局，你們已經輸了。」
「如果只是這個層次的想法，那麼輸的應該是你們。」白茗平靜說道。
劉小梟呵了一聲，「欺詐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緒波動，知道你在虛張聲勢。」
說着，他將一塊蛋糕切下，送入自己口中。
唐門和白銀薔薇的較量已經進行了不短的時間，在為數眾多的交鋒里，由於伊璃的魔鏡把對方的手段全部暴露了出來，基本上是唐門取得了上風，而白銀薔薇經過眾多變化打擊，從一開始的主動進攻迅速調整為了保守應對，但各方面勢力仍都出現了一定的衰退。
特別是在黃金俱樂部和炫世唐門俱樂部冒出來之後，白銀俱樂部也承受了極大的經營壓力，甚至出現了較大的虧空。
「唐門是鐵了心要打壓我們嗎？」白茗目光森冷地望向劉小梟。
劉小梟不慌不忙，吞下蛋糕后，這才慢悠悠開口道：「不是我們打壓你們，而是你們撞上了奔騰向前的魂導列車。這是時代的潮流，你們不是在和我們為敵，而是在和大勢為敵。趁早收手，還能保全顏面。」
「你這是在威脅我們。」白茗眸光閃爍。
「我只是闡述了一個事實。」劉小梟的目光凝視着白茗，「我想，現在對大勢不滿意的，應該不只是白銀薔薇那群核心會員吧？琴凌雪是什麼看法？」
沒有等對方開口，劉小梟就已經藉助精神的波動和情緒的變化，得知了對方所想。
「原來如此，真正想要阻礙這時代的潮流的，是琴凌雪……」劉小梟略微垂下腦袋。
對於白銀薔薇高層內部的反應，他們這邊根據其行動，以心理學分析，是很容易就能掌握的，唯獨琴凌雪的想法，是他們看不穿的。
現在看來，真正在主導著白銀薔薇行動的，還是那位魔女琴凌雪。
而她的想法也很簡單，阻礙魂師平民化進程。
「於她而言，這究竟有什麼好處……」劉小梟暗自頭大。
理由不明，目的也不明。
像赫爾墨斯那種，雖然也依舊神神秘秘，但只要知道了對方的打算，也沒什麼好憂慮的，那個人無非是想要掌控冥界、創造神界、成為神王罷了，還是所有神級強者追求的老一套。
可琴凌雪不同，她的表現里，沒有對這些事情露出嚮往，甚至對此並不感興趣，能和神界沾邊的也就是對神界碎片的研究，可那和建成神界完全是兩個概念。
她所在意的事情，很多都讓人捉摸不透，看上去只是在刷存在感。
可如果那樣，只要當個偶像就能輕鬆做到，何必非要在暗中行動，隱藏自身存在？
隨心所欲創造了福音探究會，又隨心所欲將其改名為魔女教，又隨心所欲將之拋棄，創建了白銀薔薇、茶會、以太基金會，卻又輕易將它們丟給下屬，不聞不問，時隔多年之後又重新干預。
擅長封印，卻又擅長讓封印解除，使得敵人以更適應位面法則的姿態重現世間，將事情押后處理，卻使得麻煩更甚過往，比起幫忙更如同搗亂。
完全看不出目的性，無比的混亂，行為充滿了矛盾。
「難道說只是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為了讓我們忽略某些事情……」劉小梟思來想去，卻沒能得到半點答案。
最終，他認定以現有的情報，無法得到準確的答案或靠譜的猜測，這一切還需要更多的情報。
「行了，還是說說你真正的來意吧。」劉小梟開口，「我不認為你只是來抗議自己遭受的打壓。」
「我是來談交易的。」白茗開口。
「交易？」劉小梟眯起眼睛。
「一個月的時間，斗羅聯邦的登記魂士數量已經超過了二十萬。」白茗望向劉小梟，「用不了幾年，斗羅聯邦的魂師數量將會十倍百倍暴漲。儘管大部分都是低階魂師，但大魂師就已經相當於三級職業者，達到進入上流社會的最低門檻，而一級魂力是足夠讓那些努力的魂師達到這個層次的。」
「先把自己的弱點給爆出來可不是什麼好的談判策略。」劉小梟淡然道。
白茗沒有回應他，繼續說道：「雖然這和目前上流社會的人數相比還相當少，但按照這個趨勢膨脹下去，在有生之年，我們就能看見斗羅聯邦全民魂師的時代到來。」
「你是打算投降，但又想賣個好價錢嗎？」劉小梟凝視着白茗。
「我說過了，這是一樁生意。」白茗淡然道，「我們可以作出退步，承諾不再阻礙你們的行動，但唐門必須保障白銀薔薇的利益，或者說，斗羅聯邦應該在官方層面大力支持白銀薔薇相關產業的發展，讓白銀薔薇擁有唐門、傳靈塔的規模，並且絕不動搖。」
「說到底還是利益交換罷了。」劉小梟沒有一口答應，也未直接否決。
白茗繼續說道：「對於我們的核心成員而言，魂師平民化其實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魂師、大魂師的數量增加，他們也依舊是底層，不可能動搖他們的地位，他們仍然能高居於上，以精英自稱，攫取大量利益，會被影響的只是白銀薔薇底層的會員，而不是他們。
「既然如此，割捨一部分利益作為籌碼，以換取更大的利益，這才是符合白銀薔薇作風的做法。這是白銀薔薇核心會議的決定。」
「但你們的籌碼未必能夠交換到足夠的利益。」劉小梟開口，「你們或許太過高估自己的影響力了，即便你們不干預，很快，斗羅聯邦也將完成魂師平民化。」
「如果沒有我們的影響，第一個月的魂士數量應該不是二十萬，而是兩千萬。」白茗凝視着劉小梟。
劉小梟呵了一聲，「那只是因為第一個月，唐門的魂導工廠流水線還沒有完全展開罷了。不要太高估你們的影響力。我們也可以做出相應的讓步，或者說是妥協，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們的胃口太大了。」
「換句話說，我們的籌碼還不夠多？」白茗眯起眼睛。
「對。」劉小梟不客氣地說道，「如果想要達到你們的條件，你們也必須付出相應的利益，比如說，不只是讓步那麼簡單，而是要協助魂師平民化的進程，包括研發量產低成本的先天魂力提升藥物。」
「這會觸動白銀薔薇的核心利益。」白茗周圍氣場一下變強。
「畢竟你們想要的也不是什麼邊角料。」劉小梟不慌不忙。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白茗站起身，「我必須召開會議進行討論。」
「告辭，不送。」劉小梟重新拿起面前的茶杯。
白銀薔薇的條件，對他來說並非不能接受，但如果就這樣接受，總感覺會中了對方的圈套。
對方的風格雖然不能說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但仍讓他產生了一種輕微的不協調感，就如同之前那般有着矛盾感，行駛的方向極速迴轉，雖說白銀薔薇的退讓是必然的，但他們未免放棄得也太快了，即便有大勢的影響，依舊有些不那麼自然的痕迹。
在不了解琴凌雪的目的的情況下，任何條件都必須謹慎對待。
他輕輕抿了一口紅茶，視線再度投向白茗離開的方向，命運之眼悄然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