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歸

第10章 晚歸

這一日,陸岩吃了早飯便出去了。

孔蘭見他一早便不見人影,心道:「走得那麼急,也不知道去哪了。」雖然看見他讓她心煩意亂,他不在時,她竟有一絲若有所失。

她起床時覺得身子好了些,頭不似前幾日那般昏沉,走起路來也像往日一般輕快,想着等陸岩來了,和他說一聲,今日便回去了。

畢竟這幾日他雖不怎麼走上前來,卻也一直面露關切之意。不和他說就別過,倒顯得自己無禮。

因此她便在府中等他回來。

他前幾日也偶爾出去,都是不久就回來了,想必今日應也不久便會回來。

哪知等到了中午飯時還是不見他的人影,心想他總是要回來吃飯的,不想一直到飯後還是蹤影全無。

……

孔蘭左等右等的時候,陸岩正在客悅樓和秦府二公子秦超和錢府大公子錢書達一起喝酒。

明城有詩「明城三大風流子,錢大秦二陸四子。」說的就是三人。

是陸岩叫了兩人前來喝酒,秦超和錢書達以為他有事相商,不想酒過三旬,他還是只知喝悶酒,連話也不怎麼有興緻說。

秦超觀察了陸岩半天後,對錢書達說:「陸兄這是遇上煩心事了啊。」

見陸岩不回他,說:「看,我就說吧。」

那錢書達說:「還用你說,我也早看出了。只是不知他心事是什麼罷了。」

那陸岩仍是只喝着酒。

他有意向兩人請教的事,卻似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秦超饒有興緻的看着陸岩,慢條絲理的說:「我來猜猜,難道是為了女人?」

錢書達說:「你猜哪兒也不該往這上面猜,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咱們陸兄,女人於他,好看不好看的,都是花器而已。」

陸岩曾經和兩人說過女人如花器論,不想錢書達竟還記得。

那日秦超問陸岩因何對女人無甚興趣,陸岩答,女人於他和花器無異,無非是好看的女人如精緻的花器,不好看的女人如粗糙的花器,他既不覺得精緻的花器便惹人動心,亦不認為粗糙的花器便讓人鄙夷。

那秦超也經了錢書達提醒,連說:「我竟忘記了,那必不是因為女人了。那,莫非是家事?」

錢書達說:「陸兄,你若是因為休了你那妻子而內疚於心,那大可不必,這明城哪個不知,是她對不起陸兄你在先。」

三人自小在一起玩耍,下人也俱都熟悉,錢書達幾日前挺聽了常跟着他的下人周浩說,陸岩府上的小廝陸豐告訴他,陸岩已寫了休書,不幾日就要送她回去。

秦超看陸岩的表情似乎更苦悶了些,若有所思的說:「陸兄,你不至於愛上你那休了的娘子了吧。」

見陸岩並不答話,秦超也不知陸岩到底是怎麼想的,突然想起一個一直喜歡着陸岩的錢府二小姐。便繼續問道:「莫非,是那錢府二小姐的鍥而不捨,把你給打動了?你又已有妻室,不能和她在一起,便來這喝悶酒。」

只聽陸岩說道:「你們也別亂猜了,來,我們只管喝酒。」

他此刻只想找人借酒消愁,奈何兩人一直猜測,便出言阻止,免得他們再多加猜測。

秦超聽了他的話,也不知自己猜中了沒有,反正看樣子他定是情傷無疑了,大笑道:「想不到陸兄你有一天也會為了女人煩惱。我只以為你當真是個木頭。連明城一枝花你都看不上,我到想看看你那意中人是個什麼樣人兒。」

秦超說的明城一枝花,原是翠紅苑曾經的當家花旦秋衣。陸岩因常和秦錢二人來往,雖不曾去過翠紅苑,卻也因兩人的關係認識一些翠紅苑的姑娘。因有時三人一同出遊時,秦錢二人有時會帶了翠紅苑的姑娘一起。有時一帶就是一群。

明城人不知就裏,見三人常帶翠紅苑姑娘同游,便把三人歸為一類。

那秋衣便是就一次秦錢二人帶來的姑娘之一。她對陸岩一見鍾情,不想對陸岩表白后,只得了陸岩的一句「我與姑娘只有友情,並無愛情。」

那秋衣因了陸岩尋死覓活,還是秦超把陸岩解救了出來。秦超慌稱自己愛上了秋衣,但因她只愛陸岩,自己也覺人生無趣,想一死了之。秋衣只當他說的是事實,打消了尋死覓活的念頭,反過來安慰秦超,安慰到後來卻又真心愛上了秦超。那秦超便真真假假的和她好了一段時間。

眼下,秦錢二人看到陸岩為情所困,不但不安慰他,反倒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這一出好戲,他們怎能袖手旁觀。

兩人都是情場高手,此刻爭先恐後地想要向他傳授經驗。

「不說這個了,來,我們只管喝酒。」不想自己的心事被他們拿來開玩笑,陸岩如是說。

三人喝喝停停,一直到了夜間方才解散。

陸岩帶着酒意回去時,屋裏正亮着燈光,從半開的窗中看到孔蘭正坐在桌邊,面孔上浮現一絲淡淡的哀愁,昏黃的燈光使她清麗的面孔越發動人,他在院中看得呆了。

只見她呆坐片刻后,嘆了一聲,從衣衿里拿出一個巾子來,陸岩一看,那是那日她落水時不顧一切要撈起的那片方巾。

只見她把那巾子鋪在桌面上,低頭凝思著看它,面上的哀愁似更深了。

如同挨了一記悶棍,他跌跌撞撞開門進了屋。

她已聽到開門聲,此刻連忙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只聽她說道:「陸四公子,你今日怎地才來?」

見他醉酒的身軀搖搖晃晃,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扶他一把。

不等她的手靠近自己,他一把推開她的手。

冷然地回答她的話:「怎麼,你還記得還有我這麼個人?」

她不知他因何這樣說,只是呆看着他。

今日她等了一天,一直到晚上都不見他的身影,心裏又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氣。急的是眼看天色已晚,又要多住一日,怕府里的人又要嫌自己病好了還賴著不走。氣的是他去哪兒也不和自己打聲招呼,想來也是絲豪未把自己放在眼裏。她本以為他對自己這幾日就算沒有夫妻之情,也還有些其他的情分,不然他這幾日的關懷又算什麼?

哪知他一出現就是滿身酒氣,又是這樣的言語和動作,也不知他在外面是受了什麼刺激,只摸不著頭腦地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也想問你,當時要逃婚何不逃得遠些,我不在的這一年為何還呆在這兒?你何不去找這巾子的主人?呆我這兒做甚?你因何非要讓我在河邊見你一面再走?」

她只覺得他的話句句傷人,不由一怔,心想:「難道這才是他的真心話?他這是借了醉酒才敢表達出來,那白日裏那個他只是因了世俗禮節才對她彬彬有禮的?」沒料到他竟是這般討厭自己,她本還以為他對自己有一絲情份在,看來,竟全是自己的錯覺。

她的眼淚在眼框裏打轉,只獃獃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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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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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晚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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