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中計

第二天，八月初九，距離皇上壽辰只有兩日了。

孔蘭一大早就寫了一張給陸岩的便箋，讓遲玉幫忙送去御書房。

遲玉下樓后，孔蘭便站在後窗那兒看着遲玉在院裏匆匆走向門口的身影。

只見遲玉剛過了一個假山，距離門口還有幾尺之遙，被兩個錦瑟坊打雜的小廝攔住了，她看見那小廝在遲玉耳旁低語了什麼，接着便看到遲玉交出手裏的信，遞給讓那小廝。

如果她沒猜錯，那小廝必然是蕭岸的姦細了。看來，蕭岸當真並不是特別相信自己。

好在她信里的言詞對陸岩極為冷淡，是以陌生女子秦辛的身份寫給御史大人陸岩的。從信上看，應該看不出什麼端倪。

畢竟作為陌生人，如果要約陸岩出來，給他寫封便箋，如此才合情合理。若她親自登門求見，方才顯得突兀。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寫信給他，可以讓他有時間尋求解決方法的機會。若她徑直去御史台約他出來，那麼便讓他無法為之作策劃和籌備。

見那小廝只是看了幾眼信，便放遲玉離開了，見此，她鬆了口氣。

不多時，遲玉便來到了御史台，信便由遲玉交到了陸岩的手上。

遲玉離開后，陸岩將信打開，見信的內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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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御史大人：

小女子秦辛有事要和陸御史見上一面。若大人有意相見，請於今日下午未時三刻在南城牆處等候。

錦瑟坊女樂師秦辛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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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異常生疏和官方化的措詞讓陸岩立即猜到了孔蘭想要通過這信透露給他的信息。再想到他昨日在巷中等了半天，也沒見她前去赴約。及至再想到今日離皇上的壽辰只有兩天，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陰謀的氣味。

難道，蕭岸的第一個計劃，便是想除掉自己？

細一想不無可能，不管怎麼說，自己算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又有軍事方面的才能，在他們眼裏，自己必然是他們復國極大的障礙。

可以說，蕭岸這一步確實是妙。

他若不去，則孔蘭在他們那裏的身份難以維持，想再打聽到他們的消息恐怕便不可能了，而在這種關鍵時刻若得不到他們的任何消息，對皇上是極不利的。

但他若去了，他自己便可能有極大的生命危險。若自己遇刺，自己失去性命倒是小事，在這種關健的時刻，他無法為皇上出謀劃策，才是讓他更遺憾的。

將信放在袖中，他在房中踱著步子。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一時之間他有點兒束手無策。

去是必須要去，但他需要想出一個讓自己安全歸還的辦法。

皺眉在房裏踱來踱去，左思右想，竟是一直未想出任何辦法。透過半開的窗戶，他無意往錦瑟坊孔蘭住的二樓看了一眼，見她正倚在欄桿上。

不知她可有想出什麼辦法，於是他走到外面的檐廊下，只見她一眼就發現了自己。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他看出她眉頭緊鎖著，知道她並沒有想出什麼辦法，於是他作出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讓她不必費心，讓自己來想辦法。

她點了點頭，然後進屋去了。

孔蘭昨日想到的不是辦法的辦法便是想求助於陸岩來想辦法，畢竟自己只是錦瑟坊一個女樂師，可利用的資源有限，得到的各種消息也有限。但他作為御史大夫，不管如何，都比他消息廣，人緣廣。

剛才在欄桿那兒看到他的手勢，知道他還沒想出辦法，心裏有些着急。呆坐半天，竟連遲玉對她說該下去練琴了也沒有聽到。

這幾日錦瑟坊在抓緊時間練琴，只因皇上壽宴之時她們這些樂師便是要被派上最大用場的時候，人人都擔心出一點差錯。

因為是合奏，她若不去，便無法開始練習，她只好下去練琴了。

到了吃了午飯後的午休時刻，她才有時間上樓來，剛上來便下意識往御史台看去，看到陸岩站在廊下，正在向這邊看來。

見她出現，他向她打了個手勢，意思是他已經想出了辦法，讓她放寬心就是。

看到他的那個手勢，她這才心裏一陣輕鬆。

……

下午未時三刻。

當孔蘭在練完琴后抵達南城門時，見陸岩正在城門附近等候。

見他孤身一人騎馬立在城門外，她心裏一驚，心道他到底想出的是何種計策，怎地孤身一人便來了。

出了城門，她的轎子駛向他時，但聽身後的城門有異動的聲響。

她扭轉頭看了一眼後面，只見到城門正徐徐關起。

還沒來得及細細思索，只聽已經只有一步之遙的陸岩說道：「不好，咱們中計了！」

見他也正看向城門，目露焦急之色，她失聲問道：「什麼？中計？」

眼看城門關的只餘一條縫隙，陸岩上前呵道：「開門！我乃御史大夫！」

沒有人聽從他的，守門的門守繼續著關門的動作，很快，高高的城門被關得緊緊的。

一些本來打算進城的人，此時發現城門竟然在此時便關上了，拍著城門，將城門拍得啪啪響：「開門吶，怎麼這個時間關門，我還要進城有急事！」

也有人說：「我是京城人，怎能將我關在外面，讓我住哪去！」

更有個別長相尊貴的公子此時不顧形像，氣急敗壞說道：「你們這些門守，有何權力將門關上！」

更有人小心翼翼低聲試探說道：「莫非是因為皇上壽辰馬上快到了，所以關城，怕城外會有刁民入城，引起動亂？」

不管門外如何嘈雜，門內卻沒有一絲聲音傳來。

陸岩騎馬站在孔蘭轎前，聲音低沉說道：「咱們走吧。」

「去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時刻，不是應該要想方設法進城嗎？

「在這裏徒然浪費時間罷了。」他凝眉說道。

孔蘭於是對馬夫說：「馬夫大哥，你跟在陸御史後面。」

陸岩道：「我們所要去處怕是有些遠，時間緊急，你和我同騎一匹馬吧。」

馬車速度畢竟是慢多了。

孔蘭此時也來不及猶豫，更顧不得在馬夫面前和陸岩並騎是不是合適。

她只知道，既然陸岩說時間緊急，那麼他一定是有個去處，那個去處必然和進城有關。

於是她從馬車上下來，跨上馬匹，坐在陸岩後面。

那馬夫由於也進不去城，又不知城門因何而關，心想反正在這兒空等還不如回自己家去看看老母親，反正自己家就在城南門外的徐家村，於是便在兩人離開后趕着馬車回家去了。

說起來，他雖然就在錦瑟坊當馬夫，但卻已經有十來日沒回家了。

當孔蘭坐在陸岩後面，聽着耳旁呼呼而過的風聲，看着他偉岸的後背，她有一種非常踏實的感覺。

一路上除了風聲，還聽到路過的村民的議論聲飄忽傳來：

「這兩人真是般配。」

「看！那個美公子……」

「你想什麼呢，人家後面坐了個姑娘呢……」

往常，這類話會引得孔蘭會心一笑，今天她可笑不出來。

一想到城內不知地進行着什麼驚天的陰謀，她便不可抑制地感到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