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章

一一零章

敖光向來說到做到,不再半夜回去睡覺,可是相對的,除了睡覺的時候,吉祥能看到敖光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就連九蒙似乎也變得忙碌了起來,還更暴躁了,知道他半夜跑到議事殿去了以後,把他的耳朵都揪腫了。

「不許再這麼做了。」九蒙鬆開吉祥,又去戳他臉頰:「現在宮裏這麼多人進進出出,你太顯眼了。」

「我不跟他們說話,我只去找敖光。」吉祥暴起反撲,被九蒙輕鬆鎮壓。

「你……」九蒙皺眉,恨鐵不成鋼地把他摁住:「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話做事都被人盯着看?」

「啊——?」吉祥仰頭,一臉獃滯。

九蒙扶額。「先前陛下把你帶去北海,又時時把你放在身邊,就已經引起很多議論了。」

「我不明白。」吉祥說。「我本來就一直待在敖光身邊的,這關他們什麼事?」

九蒙語塞。

吉祥被敖光帶回來,從小就沒有離開過敖光,在小豬心裏,再沒有比和敖光待在一起更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可是事情,遠遠沒有吉祥的眼睛看起來那麼簡單。

敖光身為龍王,一舉一動都要受人矚目,之前對吉祥百般縱容都在宮裏,傳出去外人不過也是驚奇或笑談龍王過分溺愛一隻小豬罷了。

可是敖稟婚宴,從某種意義上了說是家宴,撇去賓客不算,敖家的同族都去了個七七八八,敖光仍舊把吉祥帶在身邊同進同出——敖稟的新娘對敖白吉祥一視同仁,只給族裏小輩的見面禮吉祥也有,這從某種方面來說,也代表了敖稟對吉祥的態度。

而敖閏的兒子敖白向來跟吉祥交好,敖欽也一副和吉祥熟稔的樣子,四個龍王這種舉動只差沒登高昭告天下他們承認吉祥在四海內的地位了。

而且敖光和吉祥在酒席上的互動……一想到那個九蒙就嘴角抽搐,他沒有心情去考慮敖光和吉祥是不是認真的,那也不是他該管的事情,他只知道,那些話他能聽見,那麼想聽見的人也能聽見。

九蒙盯着吉祥的眼睛,不知道該怎麼跟吉祥解釋,敖光這兩個字代表了太多東西,吉祥不管以什麼方式存在,遲早都要被人提出來,或議論或審視,甚至是……反對。

所以九蒙才禁止吉祥去前殿,他相信敖光有能力也有應對爭議的辦法,敖光的威嚴無庸置疑,但吉祥不過是只什麼都不會的小豬,因此九蒙不希望吉祥在這種時候站出去當靶子。

吉祥在家裏受盡寵愛和包容,不代表外面的風雨就不存在了。

九蒙思來想去,最後只能惡狠狠地威脅吉祥,要是再亂跑到前殿去就自己去想後果。

雖然吉祥經常招惹九蒙,但是九蒙養了這麼久的小豬,也早已收集了不少整治吉祥既快速又有效的辦法,吉祥也知道,自己的卷尾巴一直捏在九蒙手裏呢,偶爾氣他不要緊,但是九蒙真急了自己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只能老實保證在近期不再到前殿去了。

「對啦。」吉祥想起一件事情。「進宮裏來……有個穿紅甲的,叫什麼名字?」

「你說龍瑗?」九蒙說。

「你認識她?」吉祥睜大眼睛。

「只有你不認識她。」九蒙嘲笑:「以女子之姿叱吒沙場,年紀輕輕就成了虎賁軍副將,沒事別招惹,你打不過她。」

女將軍……吉祥眨眨眼睛。

「軍隊里的人都不是能開玩笑的,龍瑗又是出了名的冷硬,別靠近她。」九蒙告誡道。

昨天晚上的事情九蒙很快就知道了,包括龍瑗出手差點誤傷了夢遊的吉祥的細節。

龍宮對吉祥來說沒有禁區,吉祥不被阻攔是正常的,但是龍瑗他們並不知情,九蒙理智上能理解,商討軍情的時候確實需要警惕心,但是出於私心,他還是覺得龍瑗貿然了,若是真的有宵小,當宮裏這麼多侍衛是擺設么?

不過九蒙也不是個會讓主觀思想影響判斷的人,他十分明白,昨晚的事情在別人看來,吉祥是理虧的。

不但在宮裏隨意行走打擾敖光辦公,還讓敖光拋下事務親自抱他回去睡覺,這種事情宮裏人看多了不足為奇,但是在別人看來,能安到吉祥頭上的帽子就多了。

更不用說吉祥現在已經不是個小娃娃了,虧得圓臉圓眼睛讓他看起來稚氣不減,要是吉祥再長得漂亮些,年紀再大一些……光是在眾人面前跟敖光撒嬌要敖光回去睡覺,就足以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了。

想到這裏,九蒙不由得伸手捏住吉祥的兩頰,企圖把吉祥的臉型往瓜子形狀擠。

怎麼擠都是包子臉,要不是吉祥天生有個小下巴,否則真的圓得沒邊兒了。

眼睛倒是夠大夠黑亮,可是有哪個美人的眼睛不是一汪秋水勾魂攝魄,誰像吉祥的眼睛一樣成天像見了金山似的賊亮?

晚上不經意看見都能嚇一跳。

九蒙鬆開手,嘆了口氣:「連做狐狸精的資質都沒有。」

雖然吉祥覺得狐狸精都十分美麗,但是九蒙的口氣里的輕蔑連掩飾一下都懶,於是立刻瞪大眼睛,撲上去要咬他。

這時織織出現打斷了他們,提着個籃子笑吟吟地走近,先朝九蒙行了個禮,然後才把吉祥從九蒙身上撕下來。

九蒙看到織織提的籃子,神色有些古怪:「織織,小草呢?」

織織抿嘴笑:「原是小草負責這個的,是今天我見了有吉祥的信,想着他也在這裏,乾脆替了小草拿過來,一起給吉祥。」

「信?」吉祥湊過去看。

織織手裏的籃子裝着一朵淺粉色的芍藥,還有一個小小的金色海螺。

織織拿了小海螺給吉祥,把芍藥連同籃子都給了九蒙。「莫說崑崙最多仙草靈花呢,也是我們見識少,這信真是沒見過更別緻的了。」

九蒙狼狽地瞪着那個籃子裏的芍藥。

吉祥晃晃手裏的海螺:「敖光的信都是寫在紙上的。那個花怎麼寫?」

海螺傳音他倒是用過,敖白曾經帶了一個去招搖山玩。

織織連忙堵了他的嘴,笑眯眯地看也不看九蒙就把吉祥拖出了門。

吉祥兀自掙扎:「我想看看那朵花呀。」

「就是不給別人看,才用了那花的。」織織推了他一把:「笨蛋。」

「那要怎麼讀信?」

「我也不知道。」織織說:「自己去問九蒙大人,小草說了他收了好多次這樣的信了,剛說的時候我也還不相信那個就是封信呢。」

……………………

吉祥第一次收到信,不急着自己聽,首先就想去找敖光給他看。

織織卻告訴他敖光不在書房,已經在前殿待了一天了,怕是也不過來吃飯。

吉祥悻悻地獨自往回走,走着走着又莫名想起了那截脖子。

剛才九蒙也給他解釋了,罵他半夜亂走,被人當作了賊,差點被傷到,吉祥才反應過來昨晚的那支鏢,原來是沖着自己來的。

吉祥停下步子,原地轉了兩圈,覺得有點生氣,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氣有人把自己當賊,還是氣那截脖子看起來太白。

想來想去,吉祥又想去看看敖光現在在幹什麼了。

可是九蒙剛剛說了,不許他再去打擾敖光辦事。

吉祥坐在走廊欄桿上發獃。

織織有事做,小海星也自己跑去玩了,敖光也不在,實在悶得很。

他掏出織織剛給的小海螺,朝螺口吹了口氣,放到耳朵邊。

敖白的聲音響起來。

「吉祥,我明天不去上學了,我有事情。」

「……不過你不要和大伯說起啊。」

……??沒有了?

吉祥晃晃海螺,又湊到耳朵邊。

敖白就為了這兩句話寄了個海螺來?

吉祥以為這海螺壞掉了,等了半天,剛想把它從耳朵邊移開,海螺里又傳來了一句話。

聲音十分小,但是還算清楚。

「吉祥,我想……去一趟地府。你……」

吉祥又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半句話。

吉祥想來想去,也沒琢磨出來敖白究竟要表達個什麼意思。

不上學搞個假也就是了,幹嘛還特地跟他說一聲?而且他幹嘛要跟敖光說?

最後一句最奇怪,只說了一半。

吉祥不知道敖白去地府要幹什麼,莫非他想叫上他一塊去?就像去人間玩一樣?

吉祥撓了撓腦袋。

可是溜了兩次以後,龍宮現在盯他盯得可嚴,在宮裏怎麼溜達都可以,想出去,不行。

一定要敖光或者九蒙同意了才可以,如果不告訴敖光,那敖白想叫他去他也去不了啊。

其實……地府還是蠻好玩的,有漂亮的花和奇怪的橋,也不知道幼吉是不是還想盡辦法溜出來去找聽燈。

吉祥抑鬱了,他現在想幹什麼都不行,不能去找敖光,也不能出去玩。吉祥仰頭看,前面不遠處的琉璃瓦頂閃閃發光。

那個斗拱後面就是前殿前面的白玉階梯和廣場……嗯?

吉祥眨眨眼睛,掏出了呼嚕。

他不過去,在這裏看看總可以?

呼嚕帶着他晃晃悠悠升上了屋頂,吉祥伸長脖子,果然看見了議事殿。

吉祥又飛高了些。

看得十分清楚——吉祥得意極了,開始搜尋敖光的身影。

看了半天除了經過的宮婢和站崗的侍衛什麼都沒有,吉祥這才才想起來,敖光必然不會站在廣場上辦事的,自己在這裏怎麼看都看不穿牆壁啊。

……好。

吉祥有點沮喪,剛想讓呼嚕降下去,眼角就瞥見了一抹熟悉的玄金色。

敖光!

吉祥看着敖光邁出了殿門,身後跟着兩個隨侍,還來不及高興,敖光就又停下了腳步。

兩個隨侍突然退開在一旁等待,吉祥瞪着眼睛看着龍瑗也從殿門裏走出來,想來是剛剛叫住了敖光。

離得遠,吉祥看不見他們臉上的表情,只看見龍瑗站在那裏,和敖光說話。

敖光身姿挺拔高大,龍瑗雖然沒有芙音和珠雙那種柔美感覺,卻也修長勻稱,她個頭剛及敖光下巴,兩人站在一起,敖光身着玄金袍,龍瑗一身耀眼紅甲,那兩個顏色看起來竟然有些相襯。

吉祥看着看着,突然覺得鼻子有點不通氣,也不等敖光說完話回來,用力掉頭降下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嗯……用力更新。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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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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