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後悔什麼
西門開在西門家的書房發獃，這裏是老太爺常坐的地方，老太爺回老家之後，這裏，他就會沒事來坐坐。對他來說，這書房裏似乎充滿了先輩的記憶一般，他能在這兒找到更多的支持。
「他們說你早回來了，出什麼事了？」西門再回來，聽說西門開早就回來，也沒吃飯，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老太爺的書房裏。他回自己屋洗了臉、更了衣、坐下喝了一杯熱茶，讓自己沉寂了，這才過來。
西門開抬頭看着二叔，他已經有點中年發福了，坐在書桌之外，自己慢慢的坐下，才又舒了一口氣，想想看，「二叔，你有沒有覺得姓西門這個姓很討厭？」
西門再怔了一下，想想，「沒想過，生下來就姓西門，我既沒法改變，為什麼要討厭？」
「一次也沒討厭過？」西門再思索了一下，還是輕輕的搖搖頭。
「那你為自己姓西門而驕傲過嗎？」西門開搖頭，又問道。
「也沒有，不過只是一個姓。」西門再也認真的想想，又搖頭，丫環進來送上茶，並且馬上退了出去。
「那堂弟們學壞了、不在了，你那時怎麼想的？」西門開看着自己這位二叔，在祖父看來，他的兩個兒子都失敗了。自己的父親就不說了，他不覺得祖父怪罪祖母選錯了兒媳是對的。就算給他娶的人是那個楊貞娘，他會不會還是覺得父母給他娶錯了人，為什麼要給他一個千靈百巧的女子？至於說二嬸，標準的名門貴婦，堂弟出事時，他真的覺得是二嬸太縱容，若是像小何氏那樣天天盯着安安，像青青一樣用大量時間在安安的身上，也許堂弟們不會變成那樣。但是事過境遷，回頭再想，他也不得不說，那倆個堂弟除了貪玩了一點，本性卻不壞。若是那會跟自己一塊去山上學武，會不會好一點？這中間，真的是二嬸的錯嗎？
西門再皺了一下眉頭，自己端起了茶碗，慢慢的又喝了一口。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着西門開，「你怎麼了？」
「覺得給西門家當長子嫡孫有點累，想着若是兄弟們都在，我會不會好一點。」西門開牽了一下嘴角。
「你跟喬家學壞了。」西門再眉頭跳了一下，輕輕的說道。
「對了，您當初並不支持我向喬家求親的，為什麼？」西門開笑了一下，順勢的換了話題。
「一個小吏的女兒，就算現在成了公主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我不否認這女孩很聰明，不過，我還能幹幾年？再就是我跟你祖父不同。我進士之後，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就一直在刑部了。我沒做過地方官，一直把刑部的每個小官都做了一遍，然後慢慢的升到了尚書這個職位。不是熬資歷，怎麼說呢？用你剛剛說的，這是西門家兒孫的職責。原本那年進刑部的人應該是你父親的。他比我更適合，你知道為什麼？」
「他進士之後立刻去了國子監，教授律法。以後只要是國子監出身的官員，就都是他的學生，順便，他還能找到更多適合的人才。以彌補我們之間的斷層。」西門開倒是想得很開。
「是，我是老二，我當時的路應該是像你祖父一樣，翰林院之後從地方官做起，慢慢的走向大理寺。」西門開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西門開瞪大了眼睛，他以為西門再若不是接家族責任，就應該走才子的路線，畢竟他們兄弟不可能同時一個掌管刑部一個掌管大理寺，真的當這天下是他們家的不成？
「不是掌管，而是分擔壓力。不管我或者你父親誰的運氣好，我們家就能守住一處。這就是家裏有兩個兒子的好處，不會把壓力只放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你父親出事，我直接走刑部，走最遠的路，卻也不是沒人能替代的方式守住了刑部，所以，你剛剛說的什麼痛苦與後悔，在我心裏不存在，因為哪條路對我來說都挺辛苦的。至少在刑部，我就能一直在京中，日子還挺舒服的。」
「您的性子倒是有些不像西門家的人。」西門開笑了，看着自己的叔父，現在想想，這位還真的有點大智若愚的意思了。
「我像你奶奶，想不到吧？你奶奶性子很隨和，但人生最大的痛苦應該就是嫁給你爺爺。」西門再手一攤。
西門開怔了一下，他印象中的祖母應該是祖父言語中那個嚴肅而且嚴厲的母親吧，選的兩個兒媳都是錯的，從祖父那翻話中，西門家敗就敗在祖母的亂點鴛鴦譜中。
「不信？」西門再不禁對着西門開笑了起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我啊，不介意自己姓西門，但是我介意是你祖父的兒子。」
「能問為什麼嗎？」
「不為什麼！」西門再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輕輕的靠着，有些鄙視的看着這間書房，「曾經這間書房是我最討厭的地方，我討厭他的一切。有時，我覺得他生我們，就是因為他必須要子嗣。他要把西門家傳下去，可是他對任何人都無情。對妻子，對兒子，包括對孫子們……」
「二叔！」西門開有點坐立難安了，他今天明明想問的並不是這個，他只是內心充滿的不安罷了。結果現在卻引出了二叔滿腔的怨恨，不是對他被左右的人生，而是痛恨一切的根源，他們的祖父。
「那老頭子無論讓你做什麼，你都別答應。你就安靜的等他死就完了，他死了，你就自由了。」西門再有點殘忍的笑着。
「二叔！」西門開有點憤怒了，瞪着西門再。
「你不敢問問我為什麼厭惡他嗎？」西門再看着西門開，有些殘忍。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西門開迴避了那眼神，自己準備站起來，送他回屋了。
「他的一生就在計算，跟喬爺一樣。當然也不一樣，喬爺計算的結果是為了保護喬家，保護他的兒孫。敢碰喬家的人，他能弄死他們。就像郭家就那麼完了。當然了，郭家的滅亡也有你祖父的手筆，但根上在喬家。你祖父不過是借力打力。借了喬家的枱子，幫你在大理寺站住腳。現在大理寺誰敢與你爭鋒，他們以為郭家和鄭家是你祖父的手筆。」西門再又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