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再回首

是夜，寒月如牙，星光漫天夜如晝。

學城學海涯，有一株老柳樹，是從孔院移植而來，據說已有近千年的歲月，柳葉肥大有如成年人的手掌，枝幹展開，垂落下萬千柳條。

老柳樹在學城頗有人氣，又被稱為夢想樹，時常有學子將夢想寫於紙上，然後和風鈴一起綁在柳條上。

據說這樣就能夢想成真。

如此已千年。

每根柳條上都綁着夢想，到了後來，實在是找不到位置了，學子索性就將夢想直接寫在了柳葉上。

年少的心，對於這種虛無縹緲傳說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迷信，至於是誰第一個提出這種說法並將夢想與風鈴掛上柳梢，已經很難考究了。

冷月清暉，木塵背靠着承載了無數學子夢想的老柳樹，手裏拿着一壺烈酒，把酒與星空對酌。

千秋皆入喉。

下方，整個學城盡收眼底，燈火通明，一片繁華。

頭上，風吹過，柳枝擺擺，鈴聲清脆，夢想飄揚。

「我發現你很喜歡一個人在高處俯瞰人世間。」

淋夕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止是她，其他人也都來了。

「這樣看你會發現人間很美。」他道。

羅思媛拿着一件外套走了過去，披在了他身上，溫柔道：「高處不勝寒。」

木塵笑道：「你這麼溫柔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你天生就是個欠收拾的貨。」

財迷一拳打在他身上，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千嬌百媚。

木塵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來勸我離開？」

藍小可一身清雅，空靈飄逸，說道：「你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兩日後，龍祖將帶領妖族諸聖親臨，這是死局，沒的解，只有離開一途可走。

「我走了，你們該怎麼辦？學城會是什麼下場？還有無數的凡人，他們是無辜的。」木塵搖頭道。

走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學城，妖族不可能會放過木塵在這個世界的大本營，然後就是那些凡人了，龍祖親自帶隊，態度已經很明了了。

沒見到人，這片土地必定生靈塗炭。

「實在不行就去請李白前輩他們過來，四聖再加上木塵、烏龜還有猴子，我就不信拼不過那個什麼狗屁龍祖。」楊佳琳道。

小佛王道：「來不及，穿行大世界，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半個月時間，而且四聖來了靈界誰去鎮守？十方裏面的罪魔萬一趁機暴動呢？」

「木小子，要不還是走吧

，你們人族不是有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烏龜勸道。

「這次我同意龜哥的說法。」

「沒必要逞一時英雄。」

「那條假龍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先避一段時間，等它坐化了，死局自破。」

「是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莽。」眾人紛紛開口勸道。

「不走。」然，木塵態度很堅決。

「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十方葬地，有多恐怖相信大家都清楚，那是連仙都無可奈何的地方，如果我連這一關都闖不過去，那還談什麼推翻十方。」

他轉過身看向眾人，無比認真道：「種族大會之後，這一百多年的平靜生活，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忘了什麼？」財迷替所有人問道。

「一股勁。」

他們內心一震。

「邱、老陳、還有龜哥，當年為了救我師傅，我們以王者之身橫穿第九葬地，那時候的你們可曾想過退縮？」

兩人對視了一眼，沉默了。

小烏龜嘀咕道：「媽的，爺縮了，是你丫把爺扔進去的…」

木塵直接無視了小烏龜。

他無比認真：「兄弟們，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是什麼處境？所面對是什麼？

我記得很清楚，我來告訴你們，那時的我們，皇者境，敵人卻是整個人族，多少次我們被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月兔和九尾狐更是因此慘死。

可我們從來沒想過放棄，一直在反抗，用皇軀去硬撼十面敵。

我們想的是，縱使天地不容我，那就殺出一片朗朗乾坤！」

「再後來，強闖第六皇城，我們明知皇城裏面有大尊，有聖賢，可誰也沒慫，就是憋著口氣要掀翻它，打破不可能。」

「現在想想，很莽撞，很衝動，但卻很真。」

「還有迷霧禁地，天塔行八方皆敵，大鬧地府…」

「這一件件，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哪次我們不是以下克上？哪次不是豁出了命才搏出了未來？」

「我們這一路走來，創造了多少奇迹，有人說，因為我們是千百年難得一見天才，也有人說是運氣使然，但我不這麼覺得。」

「當初的我們，雖然弱小，卻能一路逆風而上，屢屢創造奇迹，一次次絕地逆襲，靠的就是一股勁。」

「我把這理解為血性，一往無前的勇氣和信念，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黑暗，哪怕看不到希望，亦勇往直前，百死不悔！

就是因為有了這些，我們才有了現在的實力與地位。」

「可是現在，我在你們身上看不到那股勁了。」

一句句，振聾發聵，深深的打在心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無言以對，也感到羞愧。

「我想到了今夜你們或許會來找我，但說心裏話，我有點失望，因為你們是來勸我逃走，讓我當個懦夫。」

「為王時，敢與我闖葬地，為皇時，能陪我火拚皇城，為尊時，到了地府見了閻王也不低頭。現在你們成了聖賢，卻告訴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們問問自己，如果是當年的你們，那個敢與天下為敵的你們，是會說出讓我走，還是會堅定的站在我身後，同我一起斬滅一切敵。」

「這股勁，還能找回來嗎？」

一席話，震醒眾人，他們的眼神慢慢的變了，無比堅定，一如當年。

「木兄說的對，這一次，就讓我們再創造一次奇迹！」落光凌第一個打破沉默。

「沒錯，媽的管他什麼妖族老傳奇，半仙又如何，就是干他！」

「再凶難道還能凶過十方，和妖族拼了，哥長這麼大丫的就沒慫過！」

「一世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我想太多了，說起來這些年咱們啥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怕他個球！」

「宰了那條老蛇燉湯！」

「罷了，就陪你再瘋一次。」

「哼，臭木頭，就會耍帥說漂亮話，到時候別打不過你第一個跑路。」羅思媛皺了皺秀氣的翹鼻。

「那啥，爺都一把年紀了，經不起折騰，要不爺先走？」

看着燃起來的眾人，小烏龜依舊沒品，什麼義氣啊，面子啊，榮譽啊就沒在它身上出現過。

「你敢走俺第一個打斷你的腿！」猴子瞪眼。

第二害也想豪氣一把，他道：「對嘛，我們是誰，新一代的百家，正所謂，大風起兮雲飛揚…」

木塵直接打斷道：「劉邦是個小人。」

「是，是，那就力拔山兮氣蓋世…」

「項羽已經被我宰了。」

「我擦，還能不能讓我秀一下才華了！」

「滾蛋，你就是一挨千刀的小賊，難不成還想當狀元不成，別戧行。」

學海涯，夜風不止，風鈴搖的歡快。

人還是那群人，也不是那群人。

再回首，恍然如夢。

再回首，我心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