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九鳳
十年前的木星市，一個昏黃的傍晚。
當時的程雙雙還不叫這個名字，她僅有五歲，是普通工薪階層的獨生女，如果非要找出什麼特殊之處，那就是學校老師給她扎的雙馬尾歪了一個，看着滑稽可愛。
「媽媽，那裏，一隻白色的蟲子！」
公園裏，鄭文若回頭看着坐在長椅上的母親，興奮地喊道。
只是年輕的鄭母正在和丈夫聊天，只是隨意應了一聲，並未有過多的重視。
鄭文若在原地站了兩秒，蹦蹦跳跳地跑到蟲子旁，想要伸手去捉。
那是一隻通體白色的、類似蘑菇一樣的蟲子，約有她的小拳頭那樣大，在蟲子的下方還長著兩條軟軟的腿，用一種笨拙的走路方式，一下一下地向前挪動。
鄭文若只是個小孩，所以她並不知道，人類記載的所有生物中，都找不出一種能和眼前的蟲子類似的東西，她伸出的手，理所當然地抓空了。
這激起了小女孩更加旺盛的好奇心，她跟在蟲子後面，像只青蛙一樣，一蹦一蹦，但每次都差一點點抓到蟲子。
夕陽漸漸沉沒，等到鄭文若回過神來，熟悉的公園不見了，自己的前後已經全都是白色的蟲子，它們排成一列，像是前往雪山朝聖的隊伍，邁著笨拙的步伐，堅定不移地向著更深處的黑暗前行，而自己，則成為了隊伍中的一員，無法控制身體，無法脫離，只能被動前行。
蟲子們很快長大，成為一個個身披白色長袍的人形生物，它們圍坐一圈，慢慢在黑暗中坐下。鄭文若也跟着坐下。
她焦急地大哭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裏，她只想要找媽媽，回到家人的身邊，回到熟悉的環境，但是沒有人理她，她也根本沒有辦法離開，於是只能哭，越哭越大聲。
白袍生物們也開始竊竊私語。
「為何是人類幼崽？」
「太脆弱了……」
「儀式出了差錯……」
「是她主動選擇了我們……」
「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玄君保佑……」
「此乃機緣……」
白袍生物談論半天，也沒有商量出一個具體的結果，鄭文若大概是哭累了，逐漸停歇，但她望着四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身邊從未見過的奇怪大人們，還是很害怕。
「不必驚慌，人類。」
最終，還是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白袍率先開口。
它伸手從白袍內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碗，遞給身邊的同類，另一個同類再次轉交，每傳遞一次，瓷碗中就會多出一些翠綠色的液體，一直遞到鄭文若手中時，精緻的瓷碗內已經盛滿了液體。
「請喝吧，這是特地為您準備的宴會。」
鄭文若望着碗中的液體，液體散發出的翠綠光芒也映在她的眼睛裏，充滿了磅礴的生命氣息，與無可抵擋的誘惑力。
她雙手不自禁地將碗捧到嘴邊，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好甜……」
多麼，美妙的味道……
鄭文若忍不住沉醉其中。
「吾等沒有形體，因此需要……」
白袍解釋一半，忽然厲聲呵斥道：「何人！」
黑暗的空間中，響起一陣癲狂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種場景從來都只是聽說，沒想到竟然真的讓我碰見了。」
「傳說中的酒宴？園丁？原來是這樣誕生的。」
一個身穿深紫色長風衣的男人從黑暗中顯露出身形，站到白袍身後，抬手拍散了它的頭顱。
其他白袍也瞬間化作一團霧氣，飄散開來。
「若是千萬年前，汝這雜碎……」
空氣中，回蕩著男人的狂笑，和白袍們憤怒的聲音。
鄭文若同時受到影響，瓷碗中的液體剛喝了一半，忽然碎裂，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獃獃地抬起頭，發現自己正盤腿坐在草地上，父母還在不遠處的長椅上，或許是談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正互相笑個不停。
剛才，睡著了嗎？什麼都想不起來。
鄭文若望着自己空蕩蕩的小手，不知怎的，她感覺自己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
「文若，別玩兒了。」
母親遠遠地朝她招手，鄭文若歡快地跑了過去，和家人聚在一起，離開了公園。
……
……
「後來呢？」
高樂忍不住問道。
梁婉也豎起耳朵，她只知道對方的酒宴出了問題，才導致她不能成為真正的園丁，但其中的細節還是第一次聽說。
「後來……」
程雙雙露出回憶的神色。
……
……
和家人的團聚的是鄭文若。
那個喝下一半翠綠色酒液的五歲小女孩，還留在那個黑色空間里。
她哭過，鬧過，在地上打滾，朝着一個方向努力跑，但都沒有辦法出去。
女孩累得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氣溫很涼，天色已經黑透，女孩躺在公園的長椅上，身邊坐着一位個子很高，很漂亮的大姐姐。
「你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
名叫九鳳的姐姐當時來木星市，就是為了尋找那個將酒宴打斷的男人，聽完她的講述后，九鳳放棄了尋找，留在木星市研究了半個月，還把已經回家的鄭文若偷出來過幾次，但都沒有任何進展，只能還回去。
從此，世上除了鄭文若，還多出來一個程雙雙。
不同於正常園丁那樣變態的身軀，程雙雙雖然喝了半杯酒，但體質卻極差，非常容易生病，九鳳將她安排在了木星市第三人民醫院，卻並沒有讓基金會的人過來保護，只是記錄了一下。
之後九鳳偶爾會來看程雙雙一眼，時間並不穩定，有時相隔幾個月，最長一次隔了兩年。
「姐姐說不老會的人會覬覦我，所以不保護就是最好的保護。」
……
……
房間里沒有開燈，一片黑暗。
滄瀾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夜色，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塑，在她身後，易知余雙目緊閉，還在沉睡。
「咔嚓」一聲輕響。
房門打開，身材高挑的女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滄瀾身體輕微顫抖一下，從椅子上蹦下來，轉過頭說道：「竟然能夠躲過【蛇神】的探查，你是誰？」
女人打開燈，驚訝地語氣說道：「你還藏在江河市沒有走，膽子可真大。」
她身高約有一米九，穿着黑色絲襪和包臀裙，身材火辣，只是在身高上，兩者就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滄瀾後退半步，聲音有些顫抖：「S級，九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