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擠奶女工(下)

第1229章 擠奶女工(下)

第1229章擠奶女工(下)

如果西弗勒斯看到了大特里亞農宮侯見廳里的桃紅色座椅,肯定會露出羅哈特在霍格沃滋任教時那種極度難看的臉色。

但要是往好處想,那種可怕的桃紅色其實是一種玫瑰紅,早上出門前,拿破崙對「喬治安娜小姐」的衣服沒有做什麼指點,他只是要求她畫點腮紅,因為她看起來太慘白了。

大特里亞農宮也曾在大革命期間遭到洗劫,外牆上的白瓷被搗毀,拿破崙命人換上了玫瑰石料。

為他翻修杜伊勒里宮的木匠雅各布父子本已經是巴黎最好的木匠,現在又開了傢具工廠,大特里亞農宮裏的傢具全部是雅各布工廠出產的。這些柜子的外觀都帶有明顯的埃及風格,並且用了金屬環裝飾邊框。

為拿破崙工作的銀匠叫做奧古斯特,他的手藝很好,樣式介於華麗和簡潔之間。提供照明的都是大燭台,這些燭台的款式有蒙眼少女和勝利女神,除此之外還有大蟒蛇落地燈,燈罩就放在蟒蛇的嘴裏。大特里亞農宮裏那麼多燭台明顯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恐怕又要開一家工廠,這樣一來又有很多人的就業解決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她以前明明是排斥那些喜好奢侈的人的。

但是大特里亞農宮裏的一切讓她感覺很寧靜,從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運河,運河上飄着一艘貢多拉,船頭裝飾著鎏金獅子,宮裏大多數的傢具也有鎏金獅爪。愛德華·琴納此刻就坐在一張桃紅色、有鎏金獅爪的椅子上。

他六十多歲的年紀,滿頭白髮,穿着褐色的馬甲,體型微胖,沒有戴假髮套卻穿着長筒襪,有一個長而尖的鼻子。

當年輕的拿破崙走進侯見廳時,那個坐立不安的老者立刻彈跳了起來,顯然他有些懼怕這位法蘭西第一執政。

有些人也許不害怕病魔,有的人比疾病還要可怕。

「上午好,琴納先生。」拿破崙很客氣得用生疏的英語說「我想我的警察總監請你來時可能太急了,連給你穿外套的時間都沒給你留,希望你不要為他的魯莽感到不快。」

然後他拉着波莫娜的手,將她拽到了自己的身邊「這就是喬治安娜小姐,根據共和國的法律,她需要一位監護人,我希望你能擔當。」

愛德華·琴納表情完全是懵的。

不只是他,連波莫娜也覺得很懵,拿破崙居然會英語,歷史書上怎麼沒寫?

「很榮幸認識你。」琴納想了一下,對波莫娜英語說。

「也很榮幸認識你。」波莫娜用英語回答。

「你的英語說得很流利……到底怎麼回事?」琴納困惑地看着這個屋子裏的所有人。

「喬治安娜來自英國,她需要一個監護人。」拿破崙彬彬有禮地解釋「你接受我的提議嗎?」

此刻他沒用那種盛氣凌人的口氣,但絕對稱不上和藹。

「你需要我幹什麼?」琴納問。

拿破崙朝着身後伸手,他的秘書立刻將一疊文件遞了過來。

「新的民法規定,女性的財產需要她的監護人簽字……」

「我不需要你送我東西。」波莫娜在一邊搭腔。

「成為監護人需要公證,在這裏,我以國家公務人員的身份代為公證,你只需要簽字就行了。」拿破崙就當波莫娜不存在一樣繼續說。

「國家公務人員?」琴納接過了那一沓紙。

「第一執政也是公務員,我要為法蘭西共和國以及人民服務,這樣才對得起他們支付我的薪水。」

「我可不認為一個法庭書記員有能力支付你所住的房子。」琴納將單目眼鏡戴上,開始閱覽手裏的文件「當然還有這些東西,我的上帝,你哪兒來的那麼多錢?」

搶劫來的。

波莫娜心裏說,但她不敢開口,她的身後還有兩個警察頭目站着呢。

「有一些是投資所得,我認為,一個男人應該有能力供養自己的家人。」

「通過打仗嗎?」琴納放下了手裏的文件,有些衝動地說「我不會簽這些東西的,我也請你不要接受,這位喬治安娜小姐,他的財富浸透了鮮血。」

「這就是你來了法國,卻不主動來找我的原因嗎?」拿破崙問「我對你的文章很感興趣。」

琴納看起來像是要發怒,卻找不到着力點。

「如果我不是軍人,我想我會在大學接受教育,聽教授們的講課,但命運將我推到了那條路上,我的祖國需要我。」拿破崙說「我不會否認我曾經劫掠過某些國家,但我也將文明的曙光帶到了那些沒有開化的地方,這也與我請你來的第二個目的有關,據我所知,您推廣『牛痘』防疫的過程好像並不順利。」

「看來沒什麼能瞞住你。」琴納譏諷著。

「你的國家是個保守而守舊的國家,不願意新的嘗試,不只是您所擅長的醫學領域,我聽說你們的探險家從新大陸帶回了馬鈴薯之後,農民卻不敢去種植,因為《聖經》上沒有提到馬鈴薯這種植物,一直到『goodFriday』噴灑聖水之後才解決了這個問題,沒人再質疑馬鈴薯的神聖性,馬鈴薯也成了貴國餐桌上常見的食物,我相信你,琴納先生,你的『牛痘』將來會向全人類普及,到時候人們提起『牛痘』不會感到恐懼,會像馬鈴薯一樣平常,我希望法蘭西是第一個受此技術恩惠的國家。」

「你是怎麼知道我到法國來的?」

「從今年2月開始,我們就已經在全面接種了,包括我在內。」拿破崙一邊說一邊脫掉了外套,捲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胳膊,他的胳膊上留了幾個疤,看起來像是痘印。

這個傷痕是21世紀非常常見的,幾乎人人都有,卻讓琴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猜你可能會來觀察一下廣泛接種后是不是真的有效,於是我讓人注意監視了你的朋友威廉·伍德維爾先生,你現在就住在他家對嗎?」

「我不會加入法國。」琴納立刻說。

「我的第二個請求是希望你能給我國的醫生們上課,讓他們充分了解『牛痘』起效的原理,我想這比你自費印刷資料發放給公眾要有效多了。」

「在貴國要找到印刷廠可真不容易。」琴納譏諷著「你們的出版自由呢?」

拿破崙忽然看向波莫娜。

他那個眼神好像是在說「該你上了」。

「不是所有的書籍都代表文明。」波莫娜趕鴨子上架般乾巴巴地說「女巫之錘這種書就該取締。」

「我的書又不是女巫之錘!」琴納惱怒地說。

「你不會印刷有害讀物,你不能確保別人不會,尤其是那種污衊人的小冊子,狩獵女巫的時候就有很多那種說女巫帶來災難的版畫到處流傳,為此多少無辜的人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波莫娜昧著良心說「不受控制的言論自由就像失控的洪水,當然需要採取措施。」

「你聽到她說的了。」拿破崙微笑着說「自由屬於有能力的人,你可以在法國任意發揮你的特長,琴納先生。」

「你們是什麼關係?」琴納看着二人「我記得你已經結婚了,波拿巴先生。」

「你只管簽字就行了。」在尷尬地沒人說話時,杜布瓦兇惡地說道。

「如果我的簽名代表我要承擔責任,我當然要問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就像我給我的病人種痘,我要為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一樣。」琴納無畏地說「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喬治安娜小姐,你可別為了一點錢財和虛榮心和一個有婦之夫糾纏不清。」

「這是法律規定,每個未婚女性都需要一個監護人。」富歇說道。

「我很疑惑。」琴納問「我的工作究竟是什麼?是保護這位年輕的女士免受已婚男士的騷擾嗎?」

「專註你的學術,少管閑事。」杜布瓦又說。

「我如果需要自由活動,需要有個監護人。」波莫娜有些抓狂地說「即便我是個成年人,有完全的行為能力,因為我們現在是在法蘭西的土地上。」

「社交場合喬治安娜需要有人陪着她,下周我們會在巴黎歌劇院舉行舞會,希望你也能參加。」拿破崙對琴納說「到時候就像你之前說的,保護這位女士別受任何男人的騷擾,除了我。」

拿破崙像是撕下了文明的面具一般威脅著。

波莫娜沒法繼續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

她離開了侯見室,開始在大特里亞宮裏盲目地走,新鮮空氣有助於讓她頭腦清醒,但她還是覺得腦子昏沉沉的。

她從已婚變成未婚,然後又有了一個監護人,這和促成和談有關係嗎?

她想回家,而且不想成為別人婚姻的破壞者,諷刺的是她越是拒絕越是起反效果,而她答應了以後就沒臉再見西弗勒斯。

她會落到和約瑟芬一樣的境地,甚至更糟,她覺得西弗勒斯不會像拿破崙那麼寬恕約瑟芬那麼寬恕自己。

他不是不愛約瑟芬,只是難以信任,就像摔碎的鏡子,就算拼起來也有裂痕了。

更何況他也不是那麼從一而終,一夫多妻制是個很大的誘惑,尤其他需要兒子繼承自己辛苦掙來的一切。

這是男人奇怪的征服欲和佔有慾產生的滑稽故事,就像是爬一座高山,只是想證明自己能做到,爬山又不像種牛痘般對全人類有貢獻。

沒多久,她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短腿的人穿靴子走路很像鵝步,但此刻她可不想取笑他。

她提着裙擺跑了。

這就是不穿緊身衣的好處,跑步不會喘,就是她不知道該往哪兒跑。

她跑過了畫廊、音樂廳還有孔雀石廳,然後跑到了花園裏,跳上了停靠在岸邊的貢多拉,用撐桿一磕岸邊,小船就開始在運河裏飄蕩了。

拿破崙和他的護衛們到了岸邊時她已經將船劃出去一小段了,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些護衛居然跳進了水裏,將貢多拉又重新推回了岸邊。

其他護衛濕噠噠地從水裏走上來,其中有一個人朝她伸手,似乎是示意她自己下來,如果她不聽話,他們就要使用不文明體面的辦法了。

於是她抓着那人的手,重新回到了岸上,拿破崙一走近他們就全走了,其中有個人還把那艘貢多拉划走了。

「你希望我離婚嗎?」拿破崙強忍着怒氣問。

「這太可笑了。」波莫娜捂著頭傻笑。

「什麼可笑?」

「我就像在做白日夢,就像一個愛幻想的少女。」她自嘲地笑着「這都不是真的。」

「那我倒要問你,你覺得什麼是真的?」

「我想到民間去看看。」她平淡地說「我不想成為瑪麗·安托瓦內特,以為全世界只有花園、宮廷和舞會,我想看看人民真實的生活。」

「你知道,我為什麼沒管你衣服的顏色和款式嗎?」拿破崙有些激動地揮舞着手「你明白我的意圖,巴黎集中的是金屬工人,里昂擊中了絲織工,這些都是和工業有關的,服飾代表一個人的權力和榮耀,也和經濟有影響,如果我不是沒找到穿細葛布的場合,我覺得你也不會介意穿它對嗎?」

「如果你是想我跟原始人一樣穿着就算了。」波莫娜說「我需要一個能變魔法的設計師。」

「沒有哪個女人和你一樣,就像剛才,所有人都質問我出版自由的事,你輕易就還擊了。」

「你限制出版是不對的。」

「但你沒有當面就指責我,我一直覺得如果這世界沒有我和盧梭會好很多,他的書就被教會一度列為禁書,可這不就是啟蒙的關鍵嗎?」他焦躁地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你在折磨我嗎?還是這是你們女人的新伎倆?你讓我神魂顛倒,我老是在想你,我嫉妒你的丈夫,每當想起你在他的臂彎中我就覺得有團火在胸中燃燒,他究竟有什麼魅力,能霸佔你的心,讓你連一點憐憫都不願施捨給我呢?」

「你需要憐憫?」波莫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沒錯,求你給我憐憫。」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摟着她,看樣子好像還想吻她。

瞧瞧,男人為了達到目的真是什麼事都敢做,包括裝可憐。

但波莫娜還是竭盡全力掙扎,最後將他給推開了。

「停下!」她用英語警告著「請你清醒點,將軍。」

他喘著粗氣,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就彷彿他還活着。

「我會儘快離開巴黎的。」波莫娜說「對不起。」

他狠狠地踹花園裏的花盆,還有一切他能踹倒的雕塑,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你知道,瑪麗·安托瓦內特有個秘密情人。」拿破崙平緩地說「路易十六齣逃的那天夜晚就是他提供的幫助,那個人叫弗森,他對安托瓦內特的感情是明確的,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事,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不論是什麼,我都會為你去做,但是求你……」

「我不想利用你。」波莫娜搖頭。

「那麼你就說你厭惡我,可你不是那麼想的對嗎?」他激動地大喊「剛才車上的那個吻,你給了我一個耳光,但我覺得你不討厭,你喜歡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樣,有時她們會故意調快時鐘,只想快點離開……」

「什麼?」波莫娜吃驚地問。

「她」就算了,還要加上複詞,這個傳說中對約瑟芬真情的拿破崙·波拿巴到底有多花心。

「我嘗試理性思考,但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什麼,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把你奪走,你就留在巴黎,哪裏都不許去!」

說完他就按著腰上的馬穆魯克劍,轉身快步開了,看方向他是打算離開大特里亞宮,她無端鬆了口氣。

雖然說如果不喜歡就該明確地拒絕,但要是不討厭的話該怎麼辦呢?

「我恨你,哈托爾。」她低語着,蹣跚地往宮殿裏走。

剛才那一陣她接受了太多刺激,現在心力交瘁,就像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渾身快沒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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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謂的情報就是這個?」那個帶紅色領巾的中年人用倫敦東區口音說,他將西弗勒斯給他的紙條放下了,他撇著嘴,顯得非常不滿意。

「這是放在法國陸軍情報室的情報。」西弗勒斯指著自己斗篷下面的血「為了獲取它我還挨了一槍。」

「昨晚上是有人闖了聖盧克宮,聽說還是個會飛的『幽靈』。」那個吃蘋果的利物浦人說「我猜應該是巫師乾的,今天才在馬爾福家的商會門口呆了一天,你用什麼飛的?」

「情報來源絕對是真的,想想看吧,如果這一船硝石落到了法國人的手裏,他們就能做更多炮彈和火藥,會有更多英國人受傷送命。」西弗勒斯對戴着紅色領巾的男人說「而且你想想看,他們今年又開始飢荒了,為什麼他們一點都不着急?」

「我聽說他們又恢復了麵包行會。」利物浦人說。

「不,他們從美國走私糧食,雖然在官方美國和法國已經斷交了。」西弗勒斯說「我們的盟友背叛了我們。」

戴紅色領巾的男人看着西弗勒斯「又或者,這是拿破崙·波拿巴的新計謀,你是他派來挑撥兩國關係的?」

西弗勒斯捲起嘴角,湊到了中年人的面前,大鼻子的鼻尖幾乎碰著對方的臉。

「我想他死。」他輕柔地說「那個矮子身邊有多少守衛?」

「你想刺殺他?」中年人不動聲色地問。

「我上次沒成功是因為缺少情報,你們能提供嗎?」

中年人看着西弗勒斯眼睛一陣,忽然冷笑一聲,從牌桌邊站了起來,帶着他往倉庫裏面走。

在來到一個角落後,他推開了一個看起來很笨重的木箱,木箱下面有一個暗門,打開暗門后,他順着一個金屬樓梯往下走。

西弗勒斯跟在他下面進去了,用上了熒光閃爍,對方有些驚訝地看着他的魔杖卻沒說什麼。

「這是馬勒梅松的地圖。」中年男人說「別墅旁邊有個比別墅大六倍的軍營,杜伊勒里宮、聖盧克宮和盧森堡都有重兵看守,我們下手的機會只有路途中。」

「上次刺殺是你們乾的?」西弗勒斯看着眼前的巴黎地圖問。

「不,不是我們,恨他的人那麼多,你不是其中一個嗎?」中年男人笑着說。

「知不知道他的行動規律?」西弗勒斯問。

「他很狡猾,除了看歌劇和去親戚家很少出門。」中年人指著巴黎東南角「過幾天他要去楓丹白露宮,那裏被毀壞地不嚴重,拿破崙打算將它改建成一所軍校,他要參觀視察,那時現場會有歌劇表演。」

「能混進去嗎?」

「這恐怕不行。」中年男人說「我們打算在路上伏擊。」

「演的是什麼劇目?」西弗勒斯問。

「盧梭寫的《鄉村占卜師》,這部戲第一場首演就是在楓丹白露舉行的,當時路易十五還活着,那是部單幕劇,沒幾個演員,也不需要太多道具。」

西弗勒斯忽然怪異地笑了起來。

「有什麼問題嗎?」利物浦人問。

「那是個陷阱。」西弗勒斯說「他打算拿自己當誘餌來抓我。」

「你怎麼知道的?」利物浦人問。

「因為,我就是那個白痴占卜師。」西弗勒斯兇惡地對着二人說,然後一甩斗篷,頂着油膩的頭髮,神情陰鬱地沿着樓梯回樓上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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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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