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萬物的尺度(中)
第1279章萬物的尺度(中)
在英國,長度的度量衡是英尺、英寸。
在法國,長度的度量衡則是米。
「還有多遠?」被捂着眼睛的喬治安娜不耐煩得問。
「正前方50米就到了。」她的法國情人興高采烈地說。
「你到底要讓我看什麼?」
「耐心!驚喜留到最後。」
她有點不安,因為眼睛看不見了,不過從他手指的縫隙她還是看到了一點風景,好像他們到了池塘邊。
她的身後是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波拿巴將軍也不是完全沒有運動神經,他只是沒有其他職業軍人那麼高大強壯罷了,他的腳下還是很靈活,並沒有因為喬治安娜的裙擺而跌跌撞撞。
一把年紀的「老女人」還和年輕小夥子玩年輕人才玩的遊戲,她心懷愧疚的同時又感覺很刺激,因為還沒人跟她玩過這個遊戲。
讀書的時候她獨來獨往,只有考試公佈的時候才會出現她的名字,等畢業之後就留校了,哪個學生那麼大的膽子敢捂著老師的眼睛。
唯一的同齡人西弗勒斯是個實驗室怪人,他寧可將時間用在研究黑魔法和魔葯都不出來多照點陽光。
西里斯、詹姆他們也沒有跟她開過這種玩笑,可真是奇怪。
大約又走了十幾米遠,波拿巴把手給挪開了,她的眼睛適應了一下,然後發現水塘里漂浮着幾塊白色的物體,看起來像是泡沫。
等她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晰了,她才認出那居然是幾隻通體雪白的天鵝。
「英國國王送的禮物,喜歡嗎?」利昂得意洋洋地笑着說。
她就像是石化了一樣,一動不動。
剛才想到鹿,現在又是天鵝,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喜歡?」他懷疑地問。
「我想我不是那種會一高興就激動地亂跳亂叫的人。」她抓着他的袖子,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
「我的守護神。」她哭得泣不成聲「我的守護神是一隻天鵝。」
「我看到你脖子上有天鵝項鏈,以為你喜歡天鵝。」他站着不動,讓她自己哭「你流的這是高興的眼淚嗎?」
她的心情複雜得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但她還是點頭了。
「看到家鄉的東西我以為你會很高興。」
「天鵝法國不是也有么?」
「這是英國國王送的。」他又強調了一次「你們英國法律不是規定公共水域的天鵝都是國王的么?」
「為什麼他要送天鵝給你?」她奇怪得問。
「猜。」他用傲慢又故作姿態的表情說。
如果拿破崙把身上的衣服換成魁地奇運動員制服,那就和那些打完了球,贏了比賽,在女友面前炫耀的男孩兒一樣了。
「你幹了什麼?」
「我們成功了!」他充滿了驚喜感得說「修聖馬丁運河的資金我籌到了,英國花七千萬英鎊買了我們的小麥,我們的羅馬可以開始動工了。」
她愣了一下。
她只是隨意將聖馬丁運河比喻成羅馬的供水系統,拿破崙卻好像當真了。
「你在想什麼?」他將大頭抵着她的額頭。
「我在想羅馬還有什麼建築。」她獃獃得說「萬神殿和斗獸場你別想了。」
「可以修公共浴室,還有元老院……」
「我覺得元老院繼續留在聖盧克宮會更好一點,圖書館可以修好一點。」
「圖書館對你來說就像是神廟?」
「我更喜歡比喻成天堂……羅馬不是一天修成的,查士丁尼太心急,想在有生之年將君士坦丁堡修成羅馬,你可不能……」
「我想修凱旋門。」他打斷了她「你是不是要勸我不要把錢浪費在不必要的地方?」
「你開玩笑嗎?」她往後退了半步「法國人喜歡凱旋,不過你要先打一個勝仗,哇,放我下來……」
拿破崙卻繼續抱着她轉圈。
他看起來文質彬彬卻還是有點力氣,方正抱着她轉圈足夠了。
等鬧過之後,她重新冷靜下來,看着池子裏的天鵝莫名有些傷感。
「您又在想他了,對嗎?」科西嘉人說「每次您想他就是那幅不快樂的表情。」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年輕人解釋。
「他如果讓你不快樂,為什麼不離開他?」
「他沒讓我不快樂……」
「那他做了什麼哄你開心的事?」他契而不舍地追問。
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西弗勒斯不是那種會哄女孩開心的人,她一直都像自彈自唱的豎琴,一個人也可以玩得很開心。
「他是個認真的人。」她拍了拍利昂的胳膊「性格陰鬱又怪異,不像你那麼充滿陽光。」
利昂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什麼?」
「他在利用你的同情。」利昂輕蔑地笑着「真低俗的招數。」
「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喬治安娜立刻指責道「同情他甚至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
他抗拒地把頭扭向一邊,一副完全不想聽的樣子。
「這份合同誰來簽的?」她沒話找話一樣問。
「你要是想問我話,就要哄我開心,別人都是這麼做的。」
她又想打這個傢伙一巴掌,讓他清醒一點,別沉醉在別人的歌功頌德聲里。
但她又想了一下,她其實不那麼在意誰做代表簽了這份合同,那個人只是一個代表,
「您不說點什麼嗎?」
「你多少歲了?有點成年人的樣子好嗎?」
結果他更生氣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修蘇伊士運河?」她另外起了一個話題。
「你的間諜丈夫沒告訴你?」他滿是醋意地說。
這是她生平頭一次遇到吃醋的情人,而且一想到這個人是撼動整個歐洲的拿破崙,這感覺就更怪了。
就像是一個荒誕不羈的夢,是時候該醒了。
「修蘇伊士運河不是光把河修通了就行了。」他不怎麼高興地說「亞歷山大將來會成為埃及的首都,就算是犧牲了沙爾基亞的利益,也要讓更多的水流入別何伊拉,恢復拉赫瑪尼亞到亞歷山大的運河,另外還要修永久的城防工事、醫院、倉庫和工廠,那是一個大工程,光這點錢是不夠的。」
「我聽說蘇伊士運河修不了是因為紅海和地中海海水落差太大。」她驚訝地說。
「誰跟你說的?」
「報紙……你別在意。」她捂著額頭。
「負責測量的技術員說可以修,我們缺的是資金,你們的政府可真會操控輿論。」拿破崙冷笑着說「沒有陸軍的寡頭國家也就這點本事。」
「我們有陸軍!」喬治安娜朝着法國獨裁者大喊。
「哈哈哈。」結果她這麼做反而把他給逗笑了。
她真希望拿破崙能看看未來,法國陸軍是怎麼被「沒有陸軍的英國」嘲諷的,他的表情肯定非常精彩。
後來她又脫了鞋,將裙擺給提起來,然後走進了池塘里去碰那些天鵝。
天鵝本來怕人,但她又不是人,這些漂亮的小動物就讓她摸了。
「利昂,你也過來摸摸!」她朝着岸上的人大喊著,他默默地搖頭。
然後她注意到天鵝翅膀上的羽毛被剪了,這麼做或許是為了防止它們逃跑。
可憐的小東西,它們失去自由了,雖然它們在水上飄着的樣子看起來很美。
但失去自由的美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帶我去了很多國家。」喬治安娜對波拿巴說「威尼斯、帕多瓦、維也納……」
「有一天這些地方我會帶着你再去一次的,他對你根本就不好。」利昂又一次打斷了她,用發號施令的口氣說「以後你說威尼斯,不要再提他的名字。」
她跟這個軍閥沒法溝通!
她不摸天鵝了,直接上岸放下裙擺,光着腳提着鞋就走了。
這一次他沒有追上來,她也懶得倒回去,因為她也生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