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9章 獅爪之下(十一)

第1929章 獅爪之下(十一)

第1929章獅爪之下(十一)

1642年,射手隊長班寧·柯克上尉和他手下的隊員每人出100荷蘭盾,請倫勃朗畫一幅集體像。當時市民的軍隊已不再有仗可打,變成了富裕市民的社交俱樂部,他們熱衷於請畫家給自己畫像,以此來顯示武功,而這些穿戴整齊,衣着光鮮的年輕人們也頗受到市民們的青睞。班寧·柯克隊長看到倫勃朗為牧師安思羅和他的妻子所畫的肖像,他很喜歡這樣的繪畫,自衛隊的隊員們的審美情趣也大致如此,他們希望倫勃朗為他們畫一幅群像。

按一般要求,這類委託畫需要將繪製對象按官職大小順序排列。但是倫勃朗創作這幅畫沒有按委託人的要求進行繪製,那樣做的話畫作的畫面十分死板。倫勃朗最終繪製的作品人物排列自然,每個人姿態,表情都不同,光線在畫面各處也有不同的表現。該作在構圖上採用接近舞台效果的手法,既讓每個人的形像都出現在畫面上,又安排得錯落有致,且明暗對比強烈,層次豐富,富有戲劇性。

但是買主們卻不滿意,他們每人都付了100荷蘭盾,就只為了讓自己露半張臉?巡警們因為出同樣的錢卻不能在畫上有同等的地位向畫家提出了抗議,畫也遭到了拒付。為了索回傭金,公會把此事訴諸法庭。

倫勃朗曾以妻子為模特,畫了不少飽受爭議的宗教歷史畫,在法庭上他遭到了大肆攻擊,即便最後官司贏了,他的事業也遭到了重挫,自此以後走上了下坡路。沒多久他的妻子也去世了,雙重打擊之下他下定決心不再去迎合買主的胃口,畫自己想要的畫。

他後期繪畫的作品顏色暗淡,除了他的繪畫風格外,還因為他買不起太昂貴的顏料,錫耶納赭石在加熱之前是棕黃色的,加熱后才會變成紅棕色。

1630年米蘭瘟疫,當時有人目擊有個乘坐馬車出現在米蘭郊外,後面跟着好幾個人,他們出現后第二天米蘭家家戶戶的門楣上都被塗了血,看着恐怖異常。

這一次米蘭沒有像14世紀的那場黑死病一樣幸運,死傷慘重。

1494年,多名我教會的修士撒沃納羅拉擔任佛羅倫薩的精神和世俗領袖,建立了佛羅倫薩共和國。他燒毀了很多被他認為不道德的奢侈品,佈道時也針對當時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以及美第奇家族。

在佛羅倫薩市政廳廣場上點起的那一堆熊熊大火被他稱為「虛榮之火」,包括鏡子、化妝品、畫像、異教書籍、賭博遊戲器具、魯特琴、女人的帽子等等,幾乎將文藝復興藝術、哲學、非宗教類書籍燒了個精光。包括曾經熱愛異教主題的波提切利,晚年時也沉迷於薩佛那羅拉的佈道,親自把自己的作品扔進了火里。

香料不僅能製造香水,也能用來燃燒,有人用它來熏衣服,也有人放在香爐中,當作宗教儀式的用品,或者是驅趕病魔用的,有些香料的價值也曾經與黃金等同,再加上馬可波羅的遊記,西方人就覺得東方遍地都是香料和黃金了。

十字軍東征帶回了不少撒拉森人保存的書本,那是他們花錢,在亞歷山大圖書館請人翻譯獲得的。

在佛羅倫薩的一間教堂里存放着薩佛納羅拉的蠟像,他燒毀所謂異教徒的書不少都是關於希臘諸神的。佛羅倫薩人很快就厭倦了,一些商店也因為觸犯了他的禁令被迫關門,繁榮的佛羅倫薩一下子陷入貧困之中,而且隨着1500年到來,也不見末世來臨,於是一群人在薩佛納羅拉佈道的時候起鬨,隨後發生了民變,他和他的追隨者們漸漸離開,一切又恢復了往常。

拉丁區不僅僅是大學城,還有很多書店,緊挨着盧森堡公園的那條街就有好幾個珍本書店,從書店的櫥窗里可以看到對面無邪噴泉的動靜,於是西弗勒斯在讓奧蘭多在路口將馬車停下后,步行前往其中一家珍本書店。

一位穿着白襯衫的店員坐在進門的書桌邊,正在寫着什麼,看到有客人來了立刻抬起頭,朝着西弗勒斯打招呼。

「Bonjour。」

西弗勒斯沒有理他,隨意打量著四周的書架。

所謂珍本指的是珍貴或罕見的書籍或者資料,《獨立宣言》手稿是寫在普通的紙上的,它的珍貴主要體現在內容上。而這家珍本書店則賣的是裝幀精美的,當成套的燙金書籍整齊排放,看起來確實很有視覺衝擊力。

過去的人將知識、書本擺上了至高無上的地位,甚至會用黃金和寶石進行裝幀,當它們擺放在直通天花板的書架上,看着像彩色的馬賽克。

「需要幫助嗎,先生?」那個店員用英語說。

「我想自己先看看。」西弗勒斯耐著性子說。

於是那個店員便重新坐下了。

他在書架之間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個方便監視的位置,然後隨意取了一本書,拿在假裝在看,眼睛卻看着黑漆漆的森林裏。

那邊看着沒有任何異常,好像所有的埋伏都已經撤離了。

他這時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書,居然是一本《十日談》。

毛邊刷金是法式珍本裝幀中比較常見的工藝,書的封面是羊皮的,黑色的底上燙了金色的花草紋路。翻開第一頁,是印刷在絲布上的版畫,正是那一群佛羅倫薩的青年男女講故事的場面。

西弗勒斯翻到的那一頁講述的是第四天的第一個故事。

薩萊諾的親王唐克萊本是一位仁慈寬大的王爺,可是到了晚年,他的雙手卻沾染了一對情侶的鮮血。他的膝下並無三男兩女,只有一個獨養的郡主,親王對她真是百般疼愛,自古以來,父親愛女兒也不過是這樣罷了;誰想到,要是不養這個女兒,他的晚境或許倒會快樂些呢。那親王既然這麼疼愛郡主,所以也不管耽誤了女兒的青春,竟一直捨不得把她出嫁;直到後來,再也藏不住了。這才把她嫁給了卡普亞公爵的兒子。不幸婚後不久,丈夫去世,她成了一個寡婦,重又回到她父親那兒。

她正當青春年華,天性活潑,身段容貌,都長得十分俏麗,而且才思敏捷。只可惜做了一個女人。她住在父親的宮裏,養尊處優,過着豪華的生活;後來看見父親這麼愛她,根本不想把她再嫁,自己又不好意思開口,就私下打算找一個中意的男子做他的情人。

出入她父親的宮廷里的。上下三等人都有,她留意觀察了許多男人的舉止行為,看見父親跟前有一個年青的侍從,名叫紀斯卡多,雖說出身微賤。但是人品高尚,氣宇軒昂,確是比眾人高出一等,她非常中意,竟暗中愛上了他,而且朝夕相見,越看越愛。那小夥子並非傻瓜,不久也就覺察了她的心意,也不由得動了情,整天只想念着她,把什麼都拋在腦後了。兩人這樣眉目傳情,已非一日,郡主只想找個機會和他幽會。

在親王的宮室附近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個許多年代前開鑿的石室,在山腰裏,當時又另外鑿了一條隧道,透著微光,直通那洞府。那石室久經廢棄,所以那隧道的出口處,也荊棘雜草叢生,幾乎把洞口都掩蔽了。在那石室里,有一道秘密的石級,直通宮室,石級和宮室之間,隔着一扇沉重的門,把門打開,就是郡主樓下的一間屋子。因為山洞久已廢棄不用,大家早把這道石級忘了。可是什麼也逃不過情人的眼睛,所以居然給那位多情的郡主記了起來。

她不願讓任何人知道她的秘密,便找了幾樣工具,親自動手來打開這道門,經過好幾天的努力,終於把門打開了。她就登上石級,直找到那山洞的出口處,她把隧道的地形、洞口離地大約多高等都寫在信上,叫紀斯卡多設法從這隧道潛入她宮裏來。

紀斯卡多立即預備了一條繩子,中間打了許多結,繞了許多圈,以便攀上爬下。第二天晚上,他穿了一件皮衣,免得叫荊棘刺傷,就獨個兒偷偷來到山腳邊,找到了那個洞口,把繩子的一端在一株堅固的樹樁上系牢,自己就順着繩索,降落到洞底,在那裏靜候郡主。

第二天,郡主假說要午睡,把侍女都打發出去,獨自關在房裏。於是她打開那扇暗門,沿着石級,走下山洞,果然找到了紀斯卡多,彼此都喜不自勝。郡主就把他領進自己的卧室,兩人在房裏逗留了大半天,真象神仙般快樂。分別時,兩人約定,一切就要謹慎行事,不能讓別人得知他們的私情。於是紀斯卡多回到山洞,郡主鎖上暗門,去找她的侍女。等到天黑之後,紀斯卡多攀著繩子上升,從進來的洞口出去,回到自己的住所。自從發現了這條捷徑以後,這對情人就時常幽會。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最後他們的事還是被親王知道了,憤怒的親王惱火得大喊大叫。

「紀斯卡多,我平時待你不薄,不想今日裏卻讓我親眼看見你色膽包天,竟敢敗壞我女兒的名節!」

紀斯卡多一句話都沒有,只是這樣回答他:「愛情的力量不是你我所管束得了的。」

親王下令把他嚴密看押起來,他當即給禁錮在宮中的一間幽室里。

晚上他見到女兒,又開始大吼大叫「綺思夢達,我一向以為你端莊穩重,想不到竟會幹出這種事來:要不是我親眼看見,而是聽別人告訴我,那麼就是你跟你丈夫以外的男人發生關係,就是說你存了這種慾念,我也絕對不會相信的。我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再沒有幾年可活了,不想碰到這種醜事,叫我從此以後一想起來,就覺得心痛!即使你要做出這種無恥的事來,天哪,那也得挑一個身分相稱的男人才好!多少王孫公子出入我的宮廷,你卻偏偏看中了紀斯卡多——這是一個下賤的奴僕,可以說,從小就靠我們行好,把他收留在宮中,你這種行為真叫我心煩意亂,不知該把你怎樣發落才好。至於紀斯卡多,昨天晚上他一爬出山洞,我就把他捉住、關了起來,我自有處置他的辦法。對於你,天知道,我卻一點主意都拿不定。一方面,我對你狠不起心來。天下做父親的愛女兒,總沒有象我那樣愛你愛得深。另一方面,我想到你這麼輕薄,又怎能不怒火直冒?如果看在父女的份上,那我只好饒了你;如果以事論事,我就顧不得骨肉之情,非要重重懲罰你不可。不過,在我還沒拿定主意以前,我且先聽聽你自己有什麼好說的。」

綺思夢達聽了父親的話,知道不但他們的私情已經敗露,而且紀斯卡多也已經給關了起來,她心裏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悲痛,好幾次都險些兒要象一般女人那樣大哭大叫起來。她知道她的紀斯卡多必死無疑,可是崇高的愛情戰勝了那脆弱的感情,她憑着驚人的意志力,強自鎮定,並且打定主意,寧可一死也決不說半句求饒的話。因此,她在父親面前並不象一個因為犯了過錯、受了責備而哭泣的女人,卻是無所畏俱,眼無淚痕,面無愁容,坦坦蕩蕩地回答她父親說:

「我不準備否認這回事,也不想向你討饒;因為第一件事對我不會有半點好處,第二件事就是有好處我也不願意干。我也不想請你看着父女的情份來開脫我,不,我只要把事情的真相講出來,用充分的理由來為我的名譽辯護,接着就用行動來堅決響應我靈魂的偉大的號召。不錯,我確是愛上了紀斯卡多,只要我還活着——只怕是活不長久了——我就始終如一地愛他。假使人死後還會愛,那我死了之後還要繼續愛他。我墮入情網,與其說是由於女人的意志落弱,倒不如說,由於你不想再給我找一個丈夫,同時也為了他本人可敬可愛。有些女人只要隨便找到一個男人,就滿足了,我可不是那樣;我是經過了一番觀察和考慮,才在許多男人中間選中了紀斯卡多,有心去挑逗他的,而我們倆憑着小心行事,確實享受了不少歡樂。你方才把我痛罵了一頓,聽你的口氣,我締結了一段私情,罪過還輕;只是千不該萬不該去跟一個低三下四的男人發生關係,倒好象我要是找一個王孫公子來做情夫,那你就不會生我的氣了。這完全是沒有道理的世俗成見。你不該責備我,要埋怨,只能去埋怨那命運之神,為什麼他老是讓那些庸俗無能之輩竊居著顯赫尊榮的高位,把那些人間英傑反而埋沒在草莽里。我們的靈魂都是天主賜給的,具備着同等的機能,同樣的效用,同樣的德性。我們人類本是天生一律平等的,只有品德才是區分人類的標準,那發揮大才大德的才當得起一個『貴』;否則就只能算是『賤』。這條最基本的法律雖然被世俗的謬見所掩蔽了,可並不是就此給抹煞掉,它還是在人們的天性和舉止中間顯露出來;所以凡是有品德的人就證明了自己的高貴,如果這樣的人被人說是卑賤,那麼這不是他的錯,而是這樣看待他的人的錯說到他的品德、他的才能,我不信任別人的判斷,只信任你的話和我自己的眼光。誰曾象你那樣幾次三番讚美他,把他當作一個英才?真的,你這許多讚美不是沒有理由的。要是我沒有看錯人,我敢說:你讚美他的話他句句都當之無愧,你以為把他讚美夠了,可是他比你所讚美的還要勝三分呢。要是我把他看錯了,那麼我是上了你的當。」

暴怒的親王當天晚上命令看守紀斯卡多的那兩個禁衛,私下把他絞死,挖出心臟,拿來給他。那兩個禁衛果然按照他的命令執行了。

第二天,親王叫人拿出一隻精緻的大金杯,把紀斯卡多的心臟盛在裏面,又吩咐自己的心腹僕人把金杯送給郡主,同時叫他傳言道:「你的父王因為你用他最心愛的東西來安慰他,所以現在他也把你最心愛的東西送來慰問你。」

再說綺思夢達,等父親走後,矢志不移,便叫人去采了那惡草毒根,煎成毒汁,準備一旦她的疑慮成為事實,就隨時要用到它。那侍從送來了親王的禮物,還把親王的話傳述了一遍。她面不改色,接過金杯,揭開一看,裏面盛着一顆心臟,就懂得了親王為什麼要說這一番話,同時也明白了這必然是紀斯卡多的心臟無疑;於是她回過頭來對那僕人說:

「只有拿黃金做墳墓,才算不委屈了這顆心臟,我父親這件事做得真得體!」

於是她緊拿着金杯,低下頭去,注視着那心臟,說道:「唉,你是我的安樂窩,我一切的幸福全都棲息在你身上。最可詛咒的是那個人的狠心的行為。」

說完,她取出那昨日備下的盛毒液的瓶子來,只見她拿起瓶子就往金杯里倒去,把毒液全傾往在那顆給淚水洗刷過的心臟上;於是她毫無畏懼地舉起金杯,送到嘴邊,把毒汁一飲而盡。飲罷,她手裏依然拿着金杯,登上綉塌,睡得十分端正安詳,把情人的心臟按在自己的心上,一言不發,靜待死神的降臨。

親王聽得她這麼說,心如刀割,一時竟不能作答。

這就是紀斯卡多和綺思夢達這一對苦命的情人的結局。唐克萊哭也無用,悔也太遲,於是把他們二人很隆重地合葬在一處,全薩萊諾的人民聽到他們的事迹,無不感到悲慟。

一個詩人說過:我心裏一直都在暗暗設想,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

伏爾泰將自己的心臟放在了圖書館里,而他的身體埋葬在了先賢祠。

「對不起。」西弗勒斯揚了揚手裏的珍本,對那個店員說「我要買這一本。」

「好的先生,就這一本嗎?」店員說。

「我再看看。」西弗勒斯說。

他說完在書店裏繼續逛了起來,好像把監視的事給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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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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