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格局小了
阿問和她的子子孫孫們搬好了光子晶、入駐小梁朝之後，廢湖邊上就只剩下吳比與余娥二人……
再加上幾隻才被潮水洗禮過的巢穴蟲，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身體，就像是一個玄幻世界中的遺跡。
余娥背影窈窕，吳比也沒有更換位置，就那麼坐在原地靜靜看着一動不動，即便一旁的巢穴蟲偶爾抽搐、偶爾流膿。
「恩人呀……」不知過了多久，余娥突然說話了。
「嗯？」吳比剛剛的心緒不在此處，而是飄到了涅槃城——艾瑪怎麼樣？涅槃城那處的戰事還順利嗎？
「你說……你是為了什麼呢？」余娥當然隱約察覺得到吳比的心緒並不在此處，「去了中州又來了此處，只是為了給他人做嫁衣？」
「你又不像我等修家，是為了看那一階一景，看中州之外的大千世界……」余娥攪動一池廢湖，「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恩人到底從這麼些事端中……得到了什麼呢？」
為了守護藍星——吳比當然內心中早有答案，但眼下反正無事，突然多了些與余娥說說話的心思。
「一開始只是為了求生唄。」吳比回憶起懸崖上和大梁朝里的一幕幕，「然後就是為了幫藍星生存下去，就不得不變強，變得更厲害……」
「再之後……就不知不覺地走到這兒了。」吳比拍了拍自己只剩下三成力的軀體，再摸了摸被星神撞得快要支離破碎的意識，突然樂了。
「你看，恩人也覺得好笑。」余娥嘆了口氣，「那恩人除了讓藍星活着，還有什麼別的想要的么？」
「我啊……想贏……再就……。」吳比突然梗住了——贏了，然後呢？
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好像目前還真就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
「假如藍星不在了，恩人呢，心向何方？」余娥說着不忘補充，「也許恩人在藍星在意的人都得以終老了，也為藍星找到了更合適的守護者，比如艾瑪，比如娥兒……然後呢？恩人想要什麼？」
「我想想。」吳比莫名其妙抬起一隻手掌，似乎是在叫余娥不要說了。
而余娥也就靜在原地不動，只留手指攪動湖面，盪起層層漣漪。
吳比突然發現……假如真的沒有了藍星的羈絆，自己竟然沒有了方向？
尤其是在看過星神回憶中的種種片段之後，吳比所能想到的也都是借其中的力量，保護現有的人們——假如爸媽、趙靈旗、李夕他們安度晚年了，屈南生也得以跟屈天歌團圓修仙了，艾瑪也打造一個魔法盛世了……好像自己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靈魂訂造師可以享受無限的壽命，也可以用工資兌換各種各樣的資源……但難道真的只能成為一個無私的守護者，直到某一天，像玄鳥一樣身死道消？
吳比崇拜玄鳥，但可沒覺得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為她——玄鳥對人有大愛，而吳比沒有。
格局小了，沒信念了。
但吳比並不在乎，吳比只是覺得似乎只是這樣的話，人生豈不是太過無趣？
此時在回看靈魂司的幾位同事，吳比發現他們除了本職工作之外，也都有一點自己的愛好——比如龍晶愛健身、石魚愛K歌、葉鹽愛遊戲、松香愛追星、蜜蠟愛建築、琥珀愛購物……
這又是何其悲哀？
在漫漫無限的生涯之中，只能找一些如此消遣，卻沒有一個終極的目標。
假如只是默默守護人類存續的血脈的話，如此多的靈魂訂造師，多吳比一個不多，少吳比一個不少，為何偏偏是自己？
思襯許久，吳比回憶自己一開始成為靈魂訂造師時的經歷，依舊搞不懂為什麼不勝寒找上了自己——難道只是因為自己愛比贏，適合幫助人類爭出一片天地？
吳比思來想去，換了個更加通俗一點的問題問自己——假如有一天不做靈魂訂造師了，做什麼？
沒出車禍之前，吳比每天沉浸在與各式人等比拼的興奮感里，說實話並沒有思考過未來，只是在享受青春。
那麼眼下青春不再，未來何去？
「完了。」吳比想着想着，啪地一拍大腿，「我是誰，我從哪來，要到哪去？」
余娥凝住。
「哈哈哈！你問住我了！」吳比突然捧腹大笑，前仰後合。
余娥不答。
「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後面怎麼辦，沒想到被娥兒一下打回原形。」吳比笑出眼淚，連連搖頭——明明在看過星神回憶之後，吳比打算成為一個行走的天災，一直守護人類來的。
結果余娥一問，吳比馬上就覺得……在此前未來的計劃里，似乎少了點自己？
「算逑，我知道了，我找找看。」吳比一時間找不到這問題的答案，竟然果斷選擇放棄。
然而放棄也是一種回答——余娥突然低頭，低聲囈語。
「你說什麼？」吳比沒聽清。
「正巧，娥兒陪恩人多走走世間，幫恩人找找要到哪裏去。」余娥依舊說得很輕，但是說在吳比心裏的。
「行，就從螳蟲開始，我們走一遭！」吳比起身，走到余娥旁邊，「等你好了的。」
「嗨，娥兒早就好啦。」余娥說罷，手指一抬，霎時間廢湖中的輻射污染盡皆除去，重回一汪清池。
「喲，這回又精進了不少吧？」吳比眼見那熒黃熒綠之色，從余娥的指尖來到她的裙擺后隱去，實是忍不住調侃一句。
「那是自然，不然豈不是白叫恩人等了這麼久？」余娥凝望着吳比的眼，舔了舔指尖。
「哎喲哎喲，遭不住遭不住。」吳比突然放開了不少，整個人流露着一股坦然而又率真的氣息。
「恩人遭不住，娥兒也遭不住呀。」余娥小聲嘟囔，「還是現在這個樣子舒服，恩人心事重重的樣子，總叫娥兒揪心呢。」
「哈哈哈好好好，你我同去耀山，弄他個天翻地覆！」吳比內視一番，見阿問生得起勁，竹竿已經成海。
「恩人說錯了，可不能天翻地覆。」余娥搖搖頭，一股陰風再度包裹了二人，「娥兒為恩人護法一天，包保那超巨蟲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吳比聽余娥如此自信，連連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