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坐化

夜色微涼，秋風習習。月光下，樹影搖曳，寒蟬鳴泣。

整個卧室門窗緊閉，窗帘緊緊地合攏，僅留下滿室的昏暗與靜謐。室內，楚雲深正雙目微闔，端坐於床上，做結跏趺坐之相。

也不知道他在床上坐了多久，整個人的神思進入了深沉定境，氣息也隨之逐漸變得綿延悠長。雖然整個人渾身放鬆，但他的身形並沒有歪斜，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扶持着他的身體，讓他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若是從外人的角度看去，就會發現楚雲深漸漸沒了生息，好似連生命活動也停止了一樣。此時若有人去摸他的脈搏，就會發現楚雲深已經沒了心跳。

不過，若是去摸他的心口的話，就會發現楚雲深的心口還有微微的溫度，並不是完全冷了下去。

此時此刻，楚雲深逐漸深入定境。忘卻色身，以出離欲界之心，得生喜樂。沒有了欲身的束縛，獲得離生之喜樂。不過他沒有沉溺於離欲所生之喜樂，一直默默定心，繼續深入定境。

經歷妙生喜樂，獲得由心而發之世間最樂后，他也一概將其拋棄，最終進入舍念清凈之境。

此境界在道家謂之『坐忘』，在佛家謂之『四禪定』。

四禪也稱為「不動定」。初禪至三禪的心念一直處在動中，進入四禪后，心如明鏡不動，清凈明朗；心念不動並不表示心沒作用，而是它能停留在一個境界裏，觀那個境而心不動。在四禪中，唯有心靈意識在產生作用。

此時從楚雲深自己的角度去感受，進入四禪定后，一切外物都已經消失不見，就連自己的身體都已消失不見。真正達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心如明鏡不動，清凈明朗，映照出了世間種種。

《莊子》曾說：「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楚雲深現在的境界是四禪定，也是初入坐忘，達到了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的境界，但還沒有達到『同於大通』的境界。如果他達到了同於大通，那麼他就進入了四種無色定的境界中。

當他進入坐忘的境界后，楚雲深嘗試着去『觀看』外面世界。這一刻，他『看』到了一重重的波動，不論光波還是聲波，亦或是電波，磁波，引力波等等，在他入定中皆可以被清晰地『看』到。

就在楚雲深好奇地觀看着這些東西時，一道空洞的幽暗忽然顯現在他的『視野』中，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麼？」楚雲深的心裏沒有生出任何念頭，只是一種本能的好奇，因為無法形容那種心靈狀態，所以姑且這麼說吧。

他將注意力集中到那一道不同尋常的幽暗空洞身上，只見那道幽暗空洞不斷遊走，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四周不論是光波，電波，磁波還是引力波，但凡一旦靠近那個地方，全都會被那道幽暗空洞『吞噬』一空。

不，應該說並非是幽暗空洞在吞噬，而是凡是靠近那個幽暗空洞的存在，全都消失在了那一塊。正是因為這些東西無處不在，消失的又是那麼突兀，看起來就像是被那個幽暗空洞給吞噬了一樣。

沒有察覺到危險，楚雲深的心神在定境中慢慢靠近那個遊走的幽暗空洞。

【發現高聚合思維體波動，啟動廣域搜索……發現高聚合思維靈體……啟動綁定融合……】

那道幽暗空洞，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沖了過來，直接融入了楚雲深的精神思維中。

一道道信息在楚雲深的心靈中回蕩，深入定境的心靈思維，輕易不會產生任何念頭，所以楚雲深沒有對此予以回應。

此時，楚雲深的身體這邊，正產生著劇烈的變化。已經深入定境中的楚雲深，完全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體，而他的身體上正綻放出熾烈的光焰。伴隨着熾烈的光焰燃燒，楚雲深的身體開始化為虹光飛羽，向四面八方飄散。

若是有密宗高僧在這裏，看到楚雲深身上的景象，定然會大聲驚呼：「竟然有人虹化涅槃啊！」若是在道家中，這種現象也被叫做『羽化飛光』，是得道之人在臨終時才具備的景象。

此時的院落之外，因為楚雲深虹化所綻放的強烈光彩，整個房屋就像是着火了一樣。這麼強烈的動靜，立刻就驚動了左鄰右舍。

大家以為着火了，紛紛跑出了家門，甚至有人還報了火警。但等到大家來到外面之後，看到楚雲深家的房子后，才發現並不是着火了。

等到消防員來到現場后，虹化所綻放的光彩正在逐漸熄滅，半空之中可以看到片片飛羽劃過夜空，消失在半空中，而面前的房子卻沒有一點着火的跡象。

進入楚雲深家，大家也沒有發現着火的地方。最後只在楚雲深的房間里，發現了類似舍利子的東西。

不說他們對此如何感到奇怪，卻說此時的楚雲深，從肉身羽化之後，他的整個思維精神就脫離了肉體地束縛，順着融入精神思維中的那個東西的牽引，飄飄蕩蕩飛向了某個空洞幽無的領域，離開了這個世界。

黯淡的身影漂浮在虛無中，四周是一片虛無，一個混沌的旋渦靜靜地在背後旋轉着，好像要將他吞沒。

「我是誰？我在哪裏？」楚雲深猛然驚醒過來，睜開迷茫的雙目看着迷濛的虛空。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氣息，以及那虛無的空洞，初時還讓他略微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也許是練定功日久，楚雲深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同時仔細梳理著自己所有的記憶。

直到許久之後，楚雲深才恍然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我叫楚雲深，我好像被一個系統給坑了！」

楚雲深想起來了，自己是在入定中，被一個神秘的東西給綁定。回想起那回蕩在自己精神中的信息，好像和小說里的系統非常像。

那個東西說是系統，但是又和普通的系統不一樣。當時綁定自己的時候，楚雲深能感覺到，那東西有種難以言表的玄妙，並不是一個系統那麼簡單。

而自己則是被那個系統忽悠得倒霉蛋，倒霉到把自己的肉身給解化了。簡直是不能再坑！

楚雲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飄忽不定的身體，這分明是失去了身體的靈體狀態！

正在這時，系統又出來表現存在感了：【嘀——系統啟動，已進入虛無之境·觀測者領域，請宿主儘快選擇需要前往的世界！】

隨着這一聲系統的通告，一道半透明的光幕顯現在楚雲深的面前。光幕上羅列著一個個光點，這些廣大有大有小，有明有暗，根本就看不出所代表的詳細情況。

看着光幕上顯現出的一個個光點，楚雲深臉色一黑：「你連這些世界的具體情況都不告訴我，讓我怎麼選？」

【抱歉，本系統只是初始系統，只具備初始偵測功能，無法偵測到世界內部的詳細情形，只能由主人親自去探索。】

系統播報的聲音雖然平板沒有情緒，但是楚雲深能聽得出來其中蘊含的幸災樂禍，他的臉色不禁變得更黑了。

所以說，這系統真的是非常不靠譜了，你們見過讓宿主幫忙打補丁升級的系統嗎？

楚雲深融合的這個系統，說是系統，不如說是一個光潔溜溜的主機，除了一個綁定的功能之外，裏面的連繫統軟件都沒有。後面還是在綁定融合他的靈魂時，用他靈魂中蘊含的知性與記憶給系統自身打了補丁，才有了一些基本的操作功能。

可是再怎麼說，系統也是高級產物，楚雲深只能操作系統，對系統本質無法深入了解。

【請宿主儘快做出選擇……】

聽着系統的催促，楚雲深知道在這裏不能久留，他就在眼前的光幕上仔細看了一番，最後選定了右下角一個偏亮的光點，說道：「就選它吧！」

【宿主確定這個選擇，不再更改了嗎？要知道，越是明亮巨大的光點，代表着這個世界越是強大，同時越是強大的世界，也表示這個世界的力量上線很高，潛在的危險會有很多！】

「不改了！」楚雲深堅定地說道，「反正我對這些世界選擇不熟悉，就按照感覺隨便選一個吧！」

【既然如此，請宿主做好準備，即將向世界內部投放！】

就在這時，懸浮在楚雲深身後的那個空洞旋渦突然膨脹開來，將他整個人捲入其中。就在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中，楚雲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