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心事
隔着一道牆，郁九將方無酒和溫舊城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對看守死牢的人打了聲招呼，示意對方看緊了牢中的人，然後他轉身離開死牢，乘坐馬車前往自在觀。
此時天邊已經浮現出一點兒亮光，街上有早起的百姓挑着擔子往集市趕去，想趁著人少的時候在集市裏佔個好位置。
當郡守府的馬車疾馳而過時，這些百姓紛紛退到一邊，盡量跟馬車拉開距離，免得被馬車給蹭到。
郁九乘坐的馬車從後門進入自在觀。
由於化容蠱的效果還沒消失，郁九此時仍舊是簡夫人的模樣。
但為了方便行動，他此時穿的是男裝，頭髮也被綁在頭頂，用襆頭固定住。
他跳下車，直奔老神仙居住的卧房。
路上有幾個道士遇見郁九，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而還恭恭敬敬地向他見禮，稱呼他為九公子。
老神仙已經起床了，他這會兒正坐在軟榻上閉眼打坐。
見到郁九來了，老神仙微微抬起鬆弛的眼皮，緩緩地問道。。
「人抓住了？」
郁九在他面前收起了所有的肆意，變得格外乖順老實。
他朝老神仙拱手作揖：「回稟父親，我們已經將人抓住，人現在被關在死牢之中。」
老神仙：「玄門中的兩個人接連折在扶風城中，必然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郁九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是要提前動手嗎？」
老神仙抬起右手，緩緩撫過雪白的鬍鬚。
「那個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沒有他的話，我們師出無名。」
郁九：「您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催產的葯嗎？」
老神仙嘆息，神態悲憫：「那葯對孕婦和孩子的傷害極大，即便用藥讓那孩子提前生下來，他的身體也會變得很差，萬一他不幸過早地夭折了，那我們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還是再等等吧。」
郁九頷首：「我知道了。」
老神仙：「我會找點事情，讓皇帝轉移注意力，暫時注意不到扶風城這邊的小動靜，你們這段時間要加強戒備，不要再讓可疑之人混入城中。」
「喏。」
……
眼看距離年底越來越近，盛京城中的百姓們都開始置辦起了年貨。
皇宮裏也比平時要繁忙一些，各宮各處都在整理這一年的賬目，按照慣例，宮中每年都要清查一次賬目，以免有人從中中飽私囊，虧空公款。
負責主持清查賬目的人一般都是皇后。
可如今宮中沒有皇后，便只能由貴妃來主持操辦此事。
這兩天兮兮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寧，她沒心情去管那些瑣事，乾脆一股腦把事情全部推出去，交由寶琴和折枝她們去處理。
今日她照常跟着洛清寒去了御書房。
洛清寒和朝臣們在商議政事，蕭兮兮如往常那般躺在柔軟舒服的軟塌上，卻怎麼都睡不着。
她心裏總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這是一種不安的預感。
而她的預感一向都很准。
蕭兮兮掀開被子坐起身，開始掰着手指算時間，現在距離二師兄溫舊城和尚奎前往扶風城，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
這小半個月來，她沒有收到來自二師兄的一點音信。
她之所以惴惴不安，難道是因為二師兄和尚奎出了什麼意外？
蕭兮兮想給二師兄算一卦，可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是現在算卦的話，很可能會再度昏睡過去，到時候洛清寒肯定又得氣惱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綳著小臉認真思考，最後決定把實情告訴洛清寒。
她要向他闡明事情的厲害，她相信洛清寒不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的人，此事關係到二師兄的安危，洛清寒應該會理解她的。
就在這時，她聽到外面響起一道驚呼聲。
「千島國真的出兵了？！」
蕭兮兮聽出來了，這是其中一位閣臣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洛清寒的聲音，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很有辨識度。
「朕已經收到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密報。
密報中說，千島國已經派出近百隻船。
那些千島國的船隻在海上大肆劫掠我們大盛的商船，並將船上的大盛人全部殺害。
並且那些船隻正在快速向萬海城靠近。
算算時間，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萬海城港口附近了，說不定雙方已經開戰。」
此言一出，無異於一石激起千層浪。
閣臣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萬海城是他們針對海上貿易的重要港口，一旦被攻陷，將對朝廷造成巨大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此戰關係到大盛朝的顏面。
他們作為泱泱大國，如今被一個小小的千島國欺負到頭上來，倘若他們不能做出有力的回擊，以後其他國家都會把他們大盛人當成沒用的軟蛋！
閣臣們立即針對應該派誰帶兵援助萬海城、以及海上作戰的具體方案進行激烈討論。
這番討論一直進行到夜深才結束。
洛清寒起身走到內室。
他原以為兮兮已經睡著了，卻沒想到她正坐在軟榻上發愣。
洛清寒頗為意外：「你怎麼沒睡？」
蕭兮兮嘆氣：「我倒是想睡啊，可我睡不着。」
洛清寒更加詫異：「你還有睡不着的時候？」
蕭兮兮一本正經地為自己辯解：「我也是人，我當然也有被心事所擾睡不着覺的時候啊。」
洛清寒：「這世上能妨礙到你睡覺的事情不就只有餓肚子嗎？」
蕭兮兮：「……」
倒也不必如此耿直。
蕭兮兮哼唧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有什麼心事？」
洛清寒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攬住她的腰，順着她的話問道。
「你有什麼心事？」
蕭兮兮：「我的二師兄去扶風城尋找大師兄，都已經小半個月了，人還沒有回來，我擔心他出了什麼意外。」
洛清寒聞弦歌而知雅意：「你想給你的二師兄算一卦？」
「嗯，我想知道他現在是否平安。」
蕭兮兮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她拽著洛清寒的袖子輕輕晃了晃，用軟軟的聲音哀求道。
「我真的很擔心二師兄的安危，擔心得都睡不着覺了，你能不能讓我給二師兄算一卦？只要一卦就可以了，好不好嘛？」
洛清寒溫柔撫過她的面頰，輕聲吐出兩個字。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