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裴公子
當鐘聲響起，所有考生全部就位。
太子領着一眾考官走進考場。
所有考生都站起身，朝着太子拱手作揖，齊聲高呼。
「學生拜見太子殿下！」
每個人看向太子的目光中都充滿了敬仰。
高台之上，洛清寒身穿玄色錦袍，端坐在上首，眉眼冷峻如冰，其他考官畏懼於他的氣勢，都低眉順眼不敢亂動。
按照慣例，主考官要在開考之前說些勉勵學子們的話。
洛清寒既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高談闊論。
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好好考，別讓孤失望。」
若只是單純聽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可聯繫到太子為這場會考做出的努力，在場眾考生們只覺得胸中情緒激蕩。
太子不惜立下軍令狀，就是為了讓他們好好考試。
他們如何能辜負太子的這片苦心？！
一眾考生齊聲應道。
「必不負殿下重望！」
當天夜裏，秦重從皇帝那裏求來恩准，得以進入刑部大牢探望秦列。
秦重是秦列的親弟弟，同時還是輔國大將軍兼兵部尚書。
兄弟兩人一文一武，聯手撐起了整個秦家，逼得皇帝都不得不對他們禮讓三分。
可現在，作為大哥的秦列被判處死刑，明日他就要奔赴刑場，以最狼狽的方式草草結束這一生。
秦重帶着酒菜來見他最後一面。
兩人面對面坐着，氣氛極為壓抑。
秦重眼眶通紅，聲音中充滿悲憤：「哥，早知道他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我們就不該助他上位！」
他沒有點名，但秦列知道他說的是皇帝。
當年皇帝登基之時，他們兄弟二人在裏面出了大力，如今皇帝穩坐帝位，便想要飛鳥盡良弓藏了。
秦列神情憔悴，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疲憊地說道：「事已至此，後悔已是無用。」
秦重看了眼門外，見外面的獄卒沒有注意到這裏，湊過去壓低聲音說道。
「哥，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手，他們明日會在你前往刑場的路上劫囚車。」
秦列皺眉，想也不想就一口否決：「不行，皇帝沒你想得那麼愚笨，他既然敢判我斬首示眾，就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也許正等着你落入他的陷阱，這樣一來咱們秦家就徹底完了。」
秦重急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死！」
秦列：「我死了，秦家還有你撐著，可要是你也栽了，讓秦家那一大堆老弱婦孺怎麼活下去？」
秦重無言以對。
他一拳砸在地板上，胸腔中積壓的憤恨幾乎快要把他給壓垮了。
守在門外的獄卒聽到聲響，立即探頭往牢房內張望，見到秦家兩人都好好的，沒發生什麼異樣，獄卒這才收回視線。
秦列藉著倒酒的動作，低聲說道。
「你手裏捏著大盛朝一半的兵權，皇帝肯定會想辦法從你手裏奪走兵權，你不能坐以待斃。等我死後，會有個姓裴的年輕人去找你，他是玄門中人，興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秦重聽到玄門二字，神色微微一變。
即便他是武將，他也聽說過關於玄門的事迹。
那是個僅僅存在於傳說中的門派。
據說玄門中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曉易經八卦，對排兵佈陣、推演算卦都很有一套。
當年先帝沉迷求仙問道，聽聞玄門有長生不老之術，花費無數人力物力追尋玄門的下落，卻一無所獲，直到他駕崩之時都未曾找到玄門。
先帝求而不得的玄門中人，如今居然主動來幫助秦家。
這是否說明，秦家身上已經有了超過帝王的氣運？
秦重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激動起來。
秦列看出了弟弟心裏的想法，卻沒有勸阻的意思。
以皇帝如今的行事作風來看，即便秦家什麼都不做，也肯定難逃一劫，既然如此，為何不放手一搏？
秦重端起酒杯，虎目含淚，一字一頓地道。
「哥，您先走一步，若弟弟大事不成，隨後便去找你。」
秦列也舉起酒杯：「我會在天上保佑你們的，希望這最後一把，是我們秦家贏。」
酒杯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
次日，秦列被推至午門口斬首。
正在聖光寺祈福的秦皇后聽聞此事，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安靜地跪在蒲團上。
在她面前，是笑容慈悲的佛像。
她緩緩地俯下身子，額頭貼在地面上。
眼淚順着眼角溢出，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點濕潤的痕迹。
從今日開始，她的大哥便沒有了。
她在這個世界的親人又少了一個。
等秦皇后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淚水已經止住。
她用絹帕輕輕擦了下眼角，面無表情地站起身。
此時的她，看起來冷靜得可怕。
珍珠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輕聲說道：「娘娘，謝姑娘今日來聖光寺上香，她聽說您也在這裏，想過來給您請個安。」
之前在皇宮裏，謝初雪就曾經表示過求見皇后的意願，但都被秦皇后給拒絕了。
謝初雪是西陵王的乾女兒，秦皇后不想跟西陵王再扯上關係。
可如今，秦皇后改變主意了。
她面無表情地道：「讓她去禪房等本宮。」
「喏。」
……
由於秦列死得很不光彩，喪禮自然不能風光大辦，一切都只能低調從簡。
各個世家都有派人來秦家弔唁。
這些人大多是來向秦重打探口風的，他們想知道秦列死後，秦家會做出什麼樣的應對？
秦重還沉浸在失去兄長的悲痛之中，對於這些人的打探是一概不理。
直到，一位身穿月白色錦袍的年輕郎君走進了靈堂。
他看上去約莫二十歲，五官生得極為精緻，雪膚紅唇，鳳眸狹長，竟比女子還要艷麗幾分，但因為身材高大挺拔，看着並無多少女氣，反倒有種雌雄莫辯的妖異美感。
他上前給秦列上香祭拜，然後向跪坐在旁邊的秦重行了一禮。
「秦二爺，請節哀。」
秦重抬頭看向他，先是被他那超出常人的美貌給驚了一下，隨即試探性地問道：「你是？」
「在下姓裴。」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在秦重心裏激起千層浪。
秦重緩慢睜大眼睛：「你就是我哥說的那個裴公子？」
「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