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錢斌的問詢

「拿出來。」錢斌的臉上擰巴起來，瞪着小王，訓斥的聲音宛如鳴鐘，又狠又厲。

小王悻悻地從手裏拿出一串鑰匙，遞到錢斌手裏，後者仔仔細細看了兩眼，才收起鑰匙，寬大的手掌抓住了小王的下巴，目光如火。

「好啊小子，別以為你跟局長很熟就能亂來，告訴你，偷到你爺爺頭上來了，看你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被錢斌狠狠罵了一通，趙冷原本以為小王要狠狠懟回去，誰知道這小子見了錢斌人高馬大，竟然連聲都不敢吱，盤腿坐到趙冷的身邊來。

「看好這兩個。」錢斌瞥了眼趙冷，就要離開。

「等等，錢警官。」趙冷叫住他，問道：「這事跟這傢伙沒關係吧，你把他扔進來是幹什麼？」

「沒關係？」錢斌甩了甩手裏的鑰匙鏈，說道：「這東西還不夠說明問題么？這叫什麼？偷盜協助越獄未遂。」

趙冷盯着小王看了兩秒鐘，說：「這事是我乾的，他，他只是把我帶進來而已。」

錢斌站定了腳步，看傻子一樣地看着趙冷，不可思議的說：「前輩，你這麼做事，我就很為難了！」

趙冷抬起頭，說：「是我偷到鑰匙，正準備逃出去的時候，正面碰見這個人，他只是在這附近閑逛，看到我越獄之後，把我又拐進來了而已。」

趙冷眼睛眨都不眨地說。

錢斌收起鑰匙，重新打量了一番小王，差點沒笑出聲來。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讓這位一般警察，赤手空拳逮了回來？」錢斌來到小王身前，手掌捏住他的肩膀，稍微一用力，小王的臉都紫了，鼻孔猛地往外竄氣，像一頭牛。

「就這？」錢斌嗤笑一聲。

趙冷點點頭，側臉上染上一層暗紅。

「哦？」錢斌看了看小王，無奈地搖搖頭。「哎，看來是我敗給你了。」

「嗯？」趙冷愣住了，她看着錢斌原本那副凶神惡煞的臉相很快就變了，這時候一副和煦的笑容掛在臉上，甚至客客氣氣給小王鬆了手銬。

他努了努臉，身邊的警察們也都放鬆了下來，趙冷仍然一頭霧水，這時候小王的臉上又恢復了那自信的笑容。

「我是不知道王警官您是怎麼回事，我只認馮局長的話。」錢斌撓了撓腦袋，說：「但是既然馮局說了，我也只能信你一次。」

錢斌這話是對小王講的，兩人一來一往的眼神里哪裏是歹徒跟警察的氛圍？這下趙冷可是徹底看不懂了。

錢斌繼續說道：「不過講真的，你鬼點子挺多。」

他重重拍了拍小王的背，後者猛地咳嗽一聲，差點被錢斌這沒輕沒重地一掌給拍的吐血，他無奈地抬起頭，趙冷的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

儘管不知道兩個人究竟有什麼貓膩瞞着自己，但是趙冷畢竟不遲鈍，很快便意識到這後面一定有什麼「交易」。

兩人相視一笑，錢斌先開了口。

「首先一點，你自由了，趙警官。」錢斌解下趙冷手裏的電子鐐銬，說：「至少作為你的同事，我們還是很希望能夠證明你的清白。」

「清白？」趙冷愣住了，她的眼睛使勁眨了眨，說：「難道是證件……」

小王卻忍住笑意，打斷了趙冷的猜測：「你的那份證件，毫無疑問是偽造的。」

「誒？」趙冷愣住了。

小王解釋道：「很多人都很難注意到一點，也許一直在你身邊的東西，並不是真的。尤其是這份證件。」

小王從身旁一名警察手裏接過一份證物袋，袋子裏裝着趙冷的證件。

「啊，這是我的證件。」趙冷叫出聲來。

小王卻搖搖頭。

「不，這不是。」小王從袋子裏取出證件，打開之後展現到趙冷的面前，相片，信息，乃至鋼印都如出一轍。

「這怎麼會……」

趙冷一頭霧水，錢斌卻在一旁開口吐起槽來。

「這東西真的是以假亂真，起初看到我也被迷惑了。」錢斌說：「要不是對比查看番號聯網，誰也沒想到這竟然是個假證件。」

趙冷愣了，問：「這是怎麼回事？」

小王笑了笑，說道：「很簡單，你的真證件早在之前就已經被掉包，而你一直帶着這份假的卻沒有自覺。」

怎麼會？趙冷說不出話來了，小王繼續說：「證件上的番號和對應識別碼，不仔細比對的話是很少關注的，但是這份證件很有意思，趙冷，你記得自己的番號嗎？」

趙冷點點頭，很是熟練地便說出自己的號碼來。

「自己看。」小王說。

警察系統的番號較為複雜，位數也很多。趙冷接過證件比對看了看，猛地發現其中有三個數字竟然不一致。

「這是……」趙冷的腦袋感覺轟地一聲爆炸了一般，小王說道：

「中間有三個數字，137，這我待會再說。你的證件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趙冷砰地一聲，頹然坐倒在地，兩眼發直。偽造證件並使用，作為警察更是知法犯法，這事本來就已經說不清了，再加上……

「再加上你的真證件出現在兇殺現場，並且完全符合推理的逃出路線，甚至連痕迹都存在。所以你的嫌疑毫無疑問是最大的，趙警官。」錢斌說。

假的證件。趙冷臉色蒼白，無疑這對於一個警察而言，是極其重大的失誤。更何況直到現在，如果不是錢斌跟這個小王，自己可能壓根都沒有發覺。

「這不算什麼。」然而錢斌給她鬆開電子鐐銬的時候，並沒有因此打算怪罪趙冷。

「可……可，這還是沒法說明什麼，說到底，我的嫌疑不是還在么，錢警官，你這麼輕易釋放嫌疑人，這個責任你擔得起么。」趙冷跟着兩人回到了案件情報辦公室，她一進來就注意到一旁的小趙。

小趙這個時候被安排到了角落的工位上，時不時往三人的方向瞥上兩眼，恰好跟趙冷的視線疊在一起，忙縮回腦袋。

「你啊。」錢斌摁住了腦袋，一個比兩個大。

「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看起來是那種輕易懷疑自己身邊同事的人嗎？」錢斌說着，把兩人帶到小趙面前，說道：「我介紹一下，趙冷同志，你能洗清嫌疑，多虧了這位小趙同志。」

趙冷打量了兩眼眼前的小趙，一副文弱的模樣看起來頗有些膽怯，這時候伸出手臂，跟趙冷握在一起。

兩人客套寒暄了兩句，錢斌毫不客氣地挪過來一個凳子，寬大的身軀頹然坐在一張小板凳上，雙手擱在膝蓋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趙冷。

「這是？」趙冷疑惑不解地看向錢斌，後者舔了舔嘴唇，乾裂寬厚的唇齒露出猙獰的笑來。

他伸出兩根指頭，舔了舔舌頭，又說了兩個字：「審問。」

趙冷斜着眼看了看錢斌，問道：「我的嫌疑不是洗清了？」

錢斌搖搖頭，用力拍了拍身旁的小王，說：「他的推理的確有道理，但是缺乏根據，我們警方辦案絕不能看一面之詞，也不能隨便就冤枉自己的同事。更何況，哼哼，如果正中一些人的下懷，那就更糟糕。」

趙冷看着錢斌的臉色逐漸暗淡，眉毛也跳了跳，心知情況不妙，暗道不好，錢斌卻說：「別怕，趙冷同志，我個人雖然不怎麼欣賞你和馮局的作風，但是人品上我是願意相信你的。」

「你們不是早應該問過？」趙冷想起自己被帶回市局的時候，一路上少說盤問了八十回。

錢斌咧開嘴笑道：「那時候是那時候，今時不同往日。趙冷同志，你應該知道規矩，不至於讓我們為難吧。」

趙冷只能點頭。

「好，首先我想弄清楚一件事。」錢斌順手從一旁抓來一張審問的資料，眯着眼看了小半會，才問：「不知道你是不是記得一件事，趙冷，在廢棄工廠，我是說賀女士身亡的現場，為什麼會出現你的證件。」

趙冷皺着眉頭，下意識問道：「已經確認了死者身份了嗎？」

錢斌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竟然也跟着一起回答：「啊……法醫鑒定組很快就確認了身份，流程也不複雜……等，是我在問你。趙冷同志，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趙冷臉頰紅了紅，說：「我，這個我不知道。」

「你遲疑什麼？」錢斌瞪着眼看向趙冷，後者只能支支吾吾了一番，才說：

「沒有，我只是想起剛被捕的時候，我說，我的證件就在我身上……現在想起來，對自己的大意和失職感到羞愧。」

趙冷坦言，錢斌卻有些將信將疑，小王這時候插嘴說：

「假證件只能加重嫌疑，要想洗清，必須要推翻黃子錫的證言。」小王說：「首先，錢警官，有件事希望你注意一下。」

小王把「假證件」放到錢斌面前，後者投來疑惑的視線，不知道小王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看。」小王說：「這是證件號碼，很微妙地在中間錯了三位數。」

錢斌拿起證件看了看，點點頭：「目前來說，只有這個號碼是最直觀判定證件真偽的標緻了，鑒定科的同事還沒有發現仿造卡的端倪在哪。老實說，這個技術力令人嘖嘖稱其。」

「沒錯。」小王點點頭，說：「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既然嫌疑人有這麼強的技術力來製作這張卡片，為什麼會出現這麼明顯的紕漏？」

小王的質疑一提出來，錢斌就愣住了，他手裏捏著證件卡，思維好像卡在了原地一樣。

「這……大概是不記得了？」錢斌毫無根據地猜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