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做好事

慕離捂著肚子躺在地上不再掙扎，他聽着男人的話心中一片木然，又聽到男人在自己身上啐了一口，他感覺有個熱熱的東西砸在了自己的手上，又滾落在了地上，男人和女人推著賣包子的小推車去別的地方賣包子了，慕離好半晌才慢慢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看到地上躺着一個沾了灰塵的熱包子。

他拿着包子吃了兩口，胃裏總算是感覺充實了一些，吃着吃着他突然笑出聲來了。

遠處看着這一切的三個人看着他笑嘻嘻的樣子，烈風道：「笑的真是滲人，該不會還得意洋洋自己就算這樣做還是能得到別人的施捨吧？」

驚鴻搖了搖頭道：「這些性格都是我們設定給他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跳脫出來了，不能跳脫出來的話，那就一生都是這樣的混混了，他之前的性格又太過清冷高傲，需要這樣中和。」

慕離並不知道不遠處還有三個人在看着他並且議論紛紛，他珍惜的吃完了手中的這個大包子，胃裏總算是感覺充實了許多，只是還是感覺餓，像他這樣半大的小孩子食量最是大，隨便吃這麼一點也根本吃不飽。

此時太陽慢慢升起來了，晨曦中露出了一縷耀眼刺目的陽光，街上的人群也慢慢變得多了起來，慕離走在人群里，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還散發着一股難以言狀的惡臭味兒，他看着許多人都在庸庸碌碌為生活奔忙，只是他現在卻不知道做什麼好，除了去偷東西搶吃的之外，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

在街上晃蕩了一會之後，慕離產生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難道真的此生都要這個樣子嗎啊？

街上有小孩哭鬧的聲音，行人談笑的聲音，小販叫賣的聲音，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但是慕離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了強烈的孤獨，沒有朋友沒有家人，他在萬千眾生之中，但是卻連路邊流浪的狗都不如。

「媽媽……媽媽……我要找我媽媽，不要帶我走！」一個小孩哭叫的聲音傳來，很多人都循聲望去，抱着小女孩的男人兇巴巴的喊道：「你媽媽跟別人跑了，你跟我走，再鬧打死你。」

看到周邊的一群人都在圍觀，男人向著人群罵道：「看什麼看，罵自家閨女有什麼好看的！」

小女孩哭叫掙扎著：「他不是我爹……我要找我媽媽，我要找我媽媽……」

但是圍觀的人沒有一個過去的，男人抱着小女孩快速走着，那小女孩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伸出援手的，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旁人都不怎麼好管。

在走過慕離身邊的時候，他卻突然伸出了一隻腳擋住了男人前進的路，男人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罵道：「滾開小要飯的，小心撕了你的皮！」

但慕離卻絲毫不躲開，他小小的身軀跟男人相比起來就像是一個小雞仔一般，但是此時此刻卻絲毫不願意讓開，他大喊道：「你不是他爹！」

「小要飯的，敢擋你爺爺的路，我是不是他爹要你說？多管閑事！」男人罵了一聲，伸腳就要踢慕離，但是慕離卻伸手抱住了男人的大腿，一點也不放開，邊抱着邊罵：「人家都說了你不是她爹，你趕緊把人放開！」

男人被抱住了大腿，又不好放下手裏的小女孩，便伸出腳開始踢人，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在議論紛紛。

「這個小要飯的整天到晚都在惹事，現在又在惹事，指不定想趁機偷錢呢，大家都小心一些！」

「說的有道理，這小要飯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都得小心一些……瞧瞧他今天，又發了什麼瘋一樣抱着人家大腿不放，跟狗一樣！」

慕離聽着這些人的叫罵卻無動於衷，因為這個小女孩剛剛說了這男人不是她爹，但是這人卻要抱着她走，指不定是人販子也說不準，像這種事情慕離以前是根本不會搭理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他發了什麼瘋，竟然小小的瘦弱身軀就沖了上去。

他抱着男人的大腿不撒手，男人打罵都無濟於事，他聽着周圍人的話，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想了半天發現自己可能是因為太無聊了，所以想要為自己找一點存在的意義，不敢死又不能好好活着，不如找點有意思的事情。

男人沒有辦法，此時開始下重手了，慕離被踢的全身疼，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女人哭喊著「芊芊」跑了過來，看到男人和他手上的小女孩，大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人販子，拐賣我家女兒，你不得好死！」

女人跑過去搶奪自己的女兒，人販子見事情敗露，將小女孩兒往地上一扔就使勁踹了慕離一腳跑了，圍觀的人這才知道這男人是個人販子，拐賣小女孩指不定把她賣到哪裏去，好在剛剛慕離發了瘋一樣的拖住了男人的腳步，這才讓小女孩的媽媽追了上來。

慕離蜷縮在地上，這一下圍觀的人都啞然了，有人輕輕說了一句：「孩子沒丟就好，可惜讓人販子給跑了。」

「媽媽……媽媽……」小女孩哭着被女人抱住，女人也是涕淚交加了一陣，然後又抱着自己的小姑娘打算離開，小女孩輕輕說了一句：「這個哥哥剛剛幫了我，我要跟他說謝謝。」

女人低頭，這才看到了地上躺了半天的慕離，然後跟小女孩道：「以後不要出來亂跑，不要跟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不然被人賣了都不知道。」說着便抱着小女孩離開，圍觀的人群也覺得有些不妥，但是他們都只是冷漠的看客，再加上這個小要飯的劣跡斑斑，指不定剛剛抱着人販子腿的時候是不是想着要偷錢呢。

慕離躺在地上自嘲的笑了笑，他想做壞事的時候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想做好事的時候還是被人罵，不管怎麼樣都被罵，怎麼做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打算爬起來，反正就是過街老鼠死狗一樣的存在，什麼樣的人生都不會有人關心，不如過的肆意灑脫一些好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謝謝哥哥……」

慕離身體一震，他抬頭看到小女孩被她的媽媽抱着正在離開，但是卻在不斷掙扎著回頭揮手，他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來，就算是為了這句「謝謝」，那好像也值得了。

當天中午，就有人看到之前那個讓人討厭的小乞丐竟然死皮賴臉的一個個餐館走過，跟那些老闆說想要點東西吃，可以幫他們洗碗之類的話，只是這些餐館的老闆幾乎之前都被他唾罵騷擾過，根本不相信這討厭的小要飯的竟然突然間轉性了一樣，紛紛驅趕他。

慕離倒也不氣餒，他身上臭烘烘的，所有餐館的老闆都在驅趕他，有的甚至為了讓他趕緊走，最後妥協給了他一些吃的東西，他嬉皮笑臉的接受了，但是最後還是堅持要幫人家洗碗做事情，不過都沒有人敢用他。

誰知道是不是往店裏又引來了一個白眼狼呢，再說這小要飯的心裏詭計多端，指不定心裏又是在憋着什麼壞水兒，想在飯館里偷客人的錢，那生意也不用做了。

只是這小乞丐拿了吃的東西之後竟然又上門，持續了十來天之後有的飯館老闆總算是煩不勝煩，嘗試着讓這個小乞丐幫忙給店裏劈柴，他年紀小身體又瘦弱，像這樣的力氣活大人做着都十分費力，本來這飯館老闆也是想讓他知難而退趕緊離開，但是沒想到這個小孩子卻似乎是真的十分認真在做。

他不但在做，而且似乎一點也不怕苦不怕累，好像是真的在將這件事情當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做。

一直觀察著慕離的三人點了點頭，烈風道：「他這性格比以前的死人臉可好多了，也變通了不少，沒之前的那種銳氣了，你說要是他恢復了之前的記憶，發現自己一個堂堂冥王竟然在飯館里給人洗碗劈柴，會是什麼反應？」

烈陽道：「洗碗劈柴倒還罷了，主要是你安排他睡狗窩，還讓他被人又踢又打，這樣也就算了……我覺得安排的身世也有些太極端了，不過他本身的品性卻是不錯，就算現在這個樣子也能變好，還不錯。」

驚鴻嘆了一口氣道：「是不錯，也怪不得老大能看上他呢，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三人身影消失了，慕離在劈柴的時候，剛剛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邊像是有什麼人在一直盯着自己一樣，但是回頭四處看了看卻什麼都沒有發現，搖了搖頭之後又繼續開始幹活。

小城裏的很多人都慢慢發現，那個平時牙尖嘴利還專門做壞事的小乞丐現在竟然跟轉了性子一樣在不少飯館給老闆幫忙做事情，而且幹活還十分賣力，一個個都嘖嘖稱奇，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他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只是慕離劈著柴臉上不停流着汗，卻覺得現在這樣用自己的汗水換屬於自己的一口吃的東西比之前那樣要好很多，他也慢慢開始被很多人所接納了。

……

洛雨涵回到冥界之後，招財和鳳隕仍舊在冥界，招財還是一樣，每日必去的地方就是忘川河畔，雖然那裏現在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群枯骨的手在揮舞扭動，洛雨涵知道它是在等慕離回來。

而鳳隕留在冥界倒是沒有什麼別的事情，他無所事事的時候翻了翻慕離之前的各種藏書，看了一下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同時他也是在等洛雨涵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