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入世
聶清歌穿過露台，背着手走進山洞中，裏面的寒氣更盛，大概是因為太過寒冷，寒氣竟然像蒸汽一樣升騰起來瀰漫整個山洞，看起來頗有些世外仙境的意思。
只是聶清歌剛一走進去，就有一青年歡喜的聲音撲面而來，「清歌你回來了？你總算來看我了，嗚嗚嗚這一年你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
聶清河一身淺綠衣衫直直的撲了過來，此人正是聶清河，如今的他下巴和臉頰上都有了青色的胡茬，看起來表象成熟穩重了許多，但是實際上卻越發小孩性子了，大概是因為常年在山上憋悶的原因。
「飄渺山苛待你了？我看你現在氣色不錯，在寒潭應該是已經待習慣了，聽說你體內的蠱蟲也已經被壓制住了。」聶清歌不動聲色挪了一步，於是聶清河便撲了個空。
「苛待倒是沒有，不過總是隔三差五待在這個鬼地方實在是太無聊了，不如你在山下來的快活，平時除了修鍊之外就只能讓其他長老幫忙帶一些民間的話本了，關於你的話本我也看了很多，寫的那可真是……」
聶清歌一聽便頭大如斗，他實在不想討論這個話題，連忙擺手打斷了聶清河道：「既然你的蠱蟲已經壓制住了，這一次我再下山的時候想帶你一起下山，你現在沒有什麼生命之憂，我也完全可以護住你，子母蠱蟲互相靠近的時候會有反應，到時候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子蠱，將你的問題直接解決了。」
「真的嗎？」聶清河興奮的又要撲上來，但是再次被聶清歌躲開，他摩拳擦掌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現在也有縹緲劍氣五層的實力，下山完全不會拖你後腿，而且我有自信，縱然是子母蠱發作我也可以用這些年在寒潭修鍊得來的寒氣壓制住它，你放心大膽的帶上我吧，清歌你真是太好了！」
聶清歌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由得心裏也跟着放鬆了幾分，聶清河心思簡單單純，儘管在這裏被困了九年時間，卻依舊沒有怨天尤人，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樂觀的人，想到這裏，聶清歌便笑了笑道：「本就該帶你下山了，總不能讓你一輩子這樣，還有，你應該叫我十一叔！」
「啊？十一叔？呸呸呸！」聶清河當然不樂意，他跟在聶清歌的背後走出寒潭山洞，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便問道：「清歌，有件事情你一直都沒有好好跟我說，這麼些年你下山除了誅殺魔道之外，主要還是為了找一個女子，這麼多年你找到了嗎？」
聶清歌腳步頓了一下，隨後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道：「沒有，還在找。」
「這麼難找啊？我倒是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你這麼牽腸掛肚，世人都說你不近女色，其實你是有想找的人罷了，不過這次下山我倒是可以幫着你一起找，只是不知道她的模樣該怎麼找啊？能不能大概描述一下？」
「沒有大概模樣，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見到她，我就能認出她來。」聶清歌大步在前面走着，聲音在露台上顯得有些縹緲又有些失落悵然。
……
紅蓮聖教這些年被各路正道人士打壓，不可謂不損失慘重，但是好在他們如今行事低調小心，竟然到如今都沒有被發現他們的總部所在，九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而聖教之中曾經的小聖女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寬敞而又昏暗的大殿中，中間那尊黑蓮花雕塑似乎比記憶中的要矮了一些，上面積攢的紅色燭淚更多了，一層又一層覆蓋積累著，看上去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而大殿之中則是跪俯了一地的黑袍人，他們以頭觸地，都不敢抬頭看前方的場景，倒是血池中滿身鮮血的妙齡女子饒有興趣的觀察著整個大殿的人。
「主上，最後一次儀式已經完成了。」紅袍使恭謹說道。
「好了，琳琅，可以出來了。」擎蒼的聲音冷冷的，琳琅聽到之後便徑自站了起來，鮮血從貼身的黑色衣服上面不斷低落，她已經長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睫毛纖長濃密，挺巧的小小鼻子，嬌俏的巴掌臉上面帶着一些不屑一顧的傲氣，略尖的下巴微抬。
她站了起來，旁邊候着的若蘭立刻上前去扶住她，絲毫不介意她身上的滿身血污，琳琅身材修長窈窕，皮膚白的如同雪一般，在黑色與紅色的鮮血交織中顯得格外奪目，她赤着腳踩在地上，身上的鮮血滴落在腳下，匯聚成了一條蜿蜒的小溪，她甩了甩血淋淋的頭髮轉頭問擎蒼：「爹爹，我可以回去了嗎？」
聲音嬌俏乖巧表情純真，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在場的任意一個人都無法輕視她。
擎蒼也不得不承認，聖女出落的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優秀，整個人就像一朵鮮艷但卻致命的花朵一樣。
「可以回去休息了，不過爹爹還有一件事情想通知你，你現在已經十六歲了，身體也基本好了，可以出去接觸外面的世界了，爹爹也相信你可以保護自己。」擎蒼帶着一些笑意說道。
琳琅眼中閃過了一絲喜色，但立刻垂下眸子假意恭敬道：「是，爹爹，我可以帶上若蘭奶娘一起嗎？」
「自然可以，還有陽蒙也會跟着你，若是有什麼意外情況記得不要逞強，要是被欺負了可以回來找爹爹。」
「好，琳琅知道了。」琳琅乖巧回答，拉着若蘭的手赤腳緩步離開，她的身上滿是鮮血，一腳一個血腳印，走過那些剛剛抬起頭的黑袍使身邊，那些人紛紛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她。
琳琅輕笑一聲，聲音如同悅耳的銀鈴一般，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白白嫩嫩的，而且小巧細膩骨肉亭勻，即使沾滿了鮮血也同樣不掩飾好看，她看了一圈那些低頭的人，道：「我的腳好看嗎？」
黑袍使們趕緊抬頭目不斜視，琳琅卻是一陣大笑，帶着若蘭離開了大殿。
等確定人離開之後，方才的那紅袍使才皺了皺眉小心翼翼道：「主上，聖女這兩年的行事風格越發乖張了，現在讓她出去，她從未接觸過外面的世界，會不會惹什麼亂子？若是在外面隨意殺人動用什麼殘忍手段，那可是很容易被那些正道人士抓住喊打喊殺的。」
「無妨，她以後總要出去見外面的世界，雖然這些年也跟她紙上談兵說了許多，但是終究不如自己出去，我會多派幾個人暗中跟着她，一旦有什麼意外情況就讓他們立即彙報，我也不會距離聖女太遠，諸位盡可放心，至於聖女的性子……她若是滿懷善良慈悲，那也就不是聖女了！此事不必再議。」
沒有人再有異議，而方才走出去的聖女琳琅此時則是靠在回去的那條甬道旁邊，滿身鮮血也不以為意，她盯着旁白跳動的紅燭問若蘭：「若蘭奶娘，我們就要出去了，我挺開心的，但是糖葫蘆出不去了，它當年就死在這裏。」
若蘭靠過來摸了摸她順滑黑亮的頭髮，慈祥道：「糖葫蘆現在應該投胎轉世了，肯定也會過的很好，知道聖女現在過的好，也會很開心的。」九年時間過去，若蘭雖然容貌身材沒什麼變化，但是整個人卻似乎滄桑了許多。
「奶娘還當我是七歲的小姑娘呢？拿這些話來騙我！」琳琅撇了撇嘴道：「整個聖教現在就您會跟我說一些真話了，其他人不是恭維我就是怕我，有什麼好怕的？我無非是將那三個一起害死糖葫蘆的黑袍使弄成了殘廢而已，又沒要他們的命，總比不過他們那些人，動不動就是殺人！」
若蘭嘴動了動，嘆了一口氣道：「好聖女，您是沒要他們的命，但是卻把他們常年關在地牢裏面，想起來了就去折磨一番，還用蠱蟲控制他們不讓他們輕易自盡，這樣折磨比直接殺了還痛苦呢！」
「這樣啊，那沒意思！」琳琅走向回去的方向道：「這樣說來白霜還是死的太便宜了，怪我當時太衝動了！奶娘，以後我要是再這麼衝動你一定要勸住我，不然直接死了多沒意思呢！不過他們幾個我也玩膩了，等咱們出去了就把他們放了吧！」
若蘭應了一聲，但是心頭卻依舊沉甸甸的，就算是放了那幾個人，他們的下場也一樣是個死，聖教總部不會平白無故養著廢物。
這些年她一直陪在聖女身邊，看着她改變的實在太多了。
三日後，玄武城。
兩個身高相仿的女子站在城牆邊上，其中一個穿着水粉色衣衫腰間纏着紅色皮鞭的美貌女子正抬頭看玄武城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而她身邊的女子渾身被灰色的衣袍籠罩，下半張臉也遮蓋着灰色的面紗，露出的一雙眼睛雖然好看但卻略顯滄桑。
兩人正是剛到玄武城外的巫醫若蘭和聖女琳琅，入鄉隨俗，她們倒也沒有再穿一身黑袍了，琳琅倒是很喜歡新換的衣服。
琳琅作為聖女，但是卻是一個沒有什麼自由的聖女，雖然如今在紅蓮聖教內部的地位已經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她還是沒有自由。
如今儘管跟若蘭一起出來了，卻依舊有人暗中跟着，這讓她覺得十分不舒服。
一路到玄武城，琳琅對所有的東西都好奇，那些在聖教中聽說過的動物和物件，她全都表現的興緻勃勃，甚至路邊的野花野草她也要駐足觀看一番。
「聖女，這裏就是玄武城了，進了城之後必然是比荒郊野外要熱鬧許多的，街邊上會賣各種各樣的東西，也會有很多人，這裏跟聖教裏面不一樣，你現在不熟悉，凡事得先聽我的，做事不要衝動，不要與人起爭執。」若蘭苦口婆心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