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追殺

第九百二十三章 追殺

癲和尚的手指伸出,五根指頭渾圓按在桌上。

「你走。這女施主,不能。」

大和尚大和尚鬚髮雜亂,黑中駁雜着幾縷余白,但是氣勢氣魄絕不輸年輕人,甚至一派老氣的渾厚嗓音當中還帶着一股傲氣。

他只說了這麼幾個字,從他的嗓子眼裏蹦出的每一個字,似乎都帶着沉悶的鐘聲。

琳琅推了推聶清歌,低聲道:「你快走吧,我問心無愧,他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癲和尚笑着望了望有恃無恐的琳琅,道:「女施主所言極是。和尚是個講道理的和尚。」

琳琅一聽,心裏更有底了,忙催著聶清歌快走。

誰知道這癲和尚話里還有話。

「但即便此間兇手不是女施主,魔紅蓮的聖女與我等正道之士,仍是不共戴天,積怨已久。」

琳琅愣住了,顫顫巍巍道:「那……大師,準備怎麼發落我?」

癲和尚看了看聶清歌,道:「和尚自然要把此間之事查個水落石出,如果確切不是施主所為,凡塵俗世,和尚也早已經不管——屆時便把你交由四大家族的權貴發落便是。」

琳琅哭喪著臉。

聶清歌沉默著問道:「大師父,如果這真兇一直查不出呢?」

癲和尚一愣,笑了。

「和尚若是查不出,這件事便沒完。」

聶清歌沉默良久,道:「大師父,既然如此,我也陪你一起查案。」

癲和尚沉聲不答話,過了許久,才終於點點頭。

癲和尚處理案子的方式別具一格。他先是找到屍首,也不擔心兩人就此跑了,一副山巒大小的肉軀擠在床邊,伸出粗糙的五根手指頭,在這具屍體上左右開弓。

琳琅見了直覺得反胃,這癲和尚的模樣哪像是找線索,簡直是在品鑒什麼藝術品。她閉着眼,小聲對聶清歌道:「清歌,你看他這麼入迷。」

「他這是在用佛門的觸指訣,能夠觀察屍體內髒的情況。」

聶清歌解釋道。

琳琅還是難以接受,道:「你看他這麼投入,要不……咱們趁機溜了吧。」

聶清歌按住琳琅的肩膀,搖搖頭。

「你瞧瞧屋外。」

琳琅朝四面看去,見到窗外漂浮着幾顆渾圓的珠子,儼然就是剛才癲和尚卸下來的瑪瑙珠,一個個周邊散發着濃烈的血腥紅氣,顯然不是善類。

「現在闖出去,或者貿然進來,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場。」聶清歌小聲說道。

琳琅再也不敢聲張了。

癲和尚查了一炷香的工夫,結論出的很快,他的眉頭緊鎖,一顆冬瓜似的的腦袋上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反覆琢磨一番之後,得出了他的結論。

「中毒致死。」

這結論與聶清歌的推測別無二致,琳琅也吃了一驚。

「大師父想的,跟我不謀而合。」聶清歌道。

這癲和尚卻搖搖頭,撓了撓肚皮,道:「但是事情比和尚想得還要棘手。這毒性柔中有剛,不急不緩,不像是一般的烈毒,偏又致死。」

「看不出下毒的手法?」聶清歌問道。

癲和尚長吁一口氣,道:「手法並不高明,這就是問題所在。若是一般高手,下毒的法門精緻,那還能瞧出個一二三來,偏偏這毒下的很是一般,用毒的成分有古怪,能夠殺人於無形,但要追究身份……難。」

癲和尚很少露出如此發愁的臉色。

聶清歌推了推身旁的琳琅,給她使了個臉色。

後者愣了愣。

「把你進來的事說一說。」聶清歌提醒她。

琳琅一想到「剛進來」發生的事,臉頓時羞紅,吞吞吐吐道:「大,大師父……我有件事,得,得告訴你。」

癲和尚看着臉頰生紅的琳琅,點點頭。

琳琅吸了口氣,便把進屋子后發生的怪事說了一遍,着重把這死者臨死前的時間說了一遍。癲和尚也露出驚訝的神色來。

「你沒記錯?」他再次向琳琅確認:「這女施主死前,果真與你同飲?好端端活着?」

琳琅篤定地點頭:「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

聶清歌也補充道:「還扒她衣服。」

琳琅頓時急了,連忙攔住聶清歌,咳嗽著制止了他:「這種瑣事就別說啦。」

癲和尚仍是一臉難以置信,嘴裏呢喃著幾句「莫非」,「難道說」,卻又使勁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時半會,還拿不定主意。

「大師父,看來你已經有了蛛絲馬跡了?」聶清歌見癲和尚左思右想,一隻碩大的粗壯手掌在腦門頂上抓來抓去,便問道。

「然也非也。」癲和尚直說着一些叫人不懂的話,原地打起轉來。他一雙大手蹭的腦門兒油光發亮,反覆在嘴裏咀嚼著幾句話,就在這時,屋外又來了一撥人。

「大師父,來不及多想了。」聶清歌道:「看來老鴇已經把四大家族的人都叫來了。」

果不其然,癲和尚眼光一動,屋外闖進來三個穿着道袍的正道弟子,眉眼之間滿是得意的器宇軒昂,一見到聶清歌和琳琅,忽然嚷起來:

「就在裏面,快上!」

這一聲令下,十幾人分成兩團,把這間閨房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癲和尚也不碎碎念了,他冷著臉看向四周的人從,問道:

「你我釋道兩脈,井水不犯河水,這是什麼意思?」

當中一個弟子瞧了瞧癲和尚扮相,忍不住嗤笑,道:「誰跟你井水、河水的,聽好了窮和尚,我們乃是蒼凌峰道家弟子,正經名門正道,今天聽說出了命案,特來替天行道的,你這邋遢和尚,閑雜人等,莫要妨礙我們清理門戶。」

這話話鋒一轉,明顯是沖着聶清歌來的。

琳琅有些驚訝,這些人居然不針對自己,反倒針對起原本的同門來。聶清歌笑了笑,心裏大概有了底,這些弟子平日裏雖然跟自己沒什麼交情,更不怎麼熟識,但畢竟從長輩師輩嘴裏聽到自己,多有些妒忌心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見他們一個個眼裏都像是嗆着火一樣地瞪着自己,聶清歌忍不住訕笑起來,道:

「正道名門——好一個正道名門,原來所謂的正道名門弟子,就是平日閑來無事,帶着師兄師弟,大逛特逛這種風花煙柳地?」

琳琅忍不住叫好,這句話還擊得利害!

一聽聶清歌火藥味十足的挑釁,這弟子臉憋得通紅,道:「姓聶的,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已經通知師尊前來降你,識趣的的便乖乖在此間莫走,等候我師尊發落,否則,哼,後果自負!」

這弟子話說的有鼻子有臉,卻偏偏連門都不敢踏入,咬着牙在門口放狠話,眼珠子還釘在聶清歌臉上一動不動。

「小施主,行個方便——和尚要帶這幾位施主查案。」癲和尚雙掌合十,躬身道。

這弟子望了望髒兮兮的大和尚,笑道:

「你是什麼人?這裏哪有你插話的地方?小爺不怕跟你直說,你這種行徑就是包庇犯罪,包藏禍心,識相的就趕緊滾,等我師尊來了,免不了連你一塊兒收拾。」

這癲和尚不怒不惱,只是嘴裏重複那幾句話,道:「行個方便。」

這弟子顯然也是讓癲和尚叨擾地煩了,甩手扔出一道符來。

這符咒閃著電光,如同一道凌厲的箭矢,穿過房間的槅門刺來。琳琅吃了一驚,認出這是道家的靈符,上面通常是寫着前輩畫下的法力,威力驚人。

她趕忙拽動身旁碩大的癲和尚,想讓他躲躲。

誰知道這癲和尚仍然臉上無光,一雙腳掌踏在地上,破了兩個大洞的袖袍烈烈起舞,迎風鼓漲起來,兩道靈符從他的瑪瑙佛珠中穿過,還沒進屋,就已經燒成灰末,迎著袖風一吹,連渣也不剩下了。

這弟子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臉都氣的發綠,登時罵道:「好你個賊禿驢,居然敢破小爺的符!這是個妖僧!他媽的居然敢用這伎倆——弟兄們,佈陣!」

弟子話音剛落,十幾人解除了包圍圈,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羅列陣眼,腳踏七星。

癲和尚直道:「施主留神。」

他這話剛說完,那弟子卻早已鬥狠似的放出陣眼,從列陣當中,一道騰起的幽藍色蒼龍貫穿而出,朝着小小的閨房衝來,一時間滂沱之勢及不可擋。

然而癲和尚連眉毛都不曾動一動,直道:「嘛庵嗔怒!」

法隨心動。屋外扭動的瑪瑙石頭一顆當屬一顆,旋轉着聚在屋前。這遊走的蒼龍像是落在石頭上一樣,一觸即潰,碰到一十九顆佛珠,登時調轉龍頭,轉身朝那幾名弟子去了,一時間風頭無兩,這弟子臉色大變,整個人被吹得飛起數丈高,腳步一扭,整個人跌跌撞撞地落在地上,喘著粗氣。

這陣法也作鳥獸散,潰敗的不成樣子。

當中的弟子一連往後退去,腳步不停,登登好幾步,整個人連滾帶爬地軟了下去,重重撞在身後一處柔軟的地方上。這弟子一抬起頭來,見到了師叔。

尹雪珠。

這尹雪珠反手抵住弟子。後者臉上有些慚愧,罵道:「也就是小爺我技藝不精……」

尹雪珠卻接過話來,一巴掌掄在弟子臉上,怒道:「也就是你技藝不精,倘若這陣法大成,你現在就不是躺在這裏吃一鼻子灰那麼簡單——癲痴大師的十九命珠乃是世間少有的大法器,你這攻勢越強,他反噬的法子就越多。」

弟子顯然是愣了,癲痴大師?便是那個與聶寒大長老據理力爭,當仁不讓的癲痴?

尹雪珠拍拍這弟子的背,道:「還不快謝過大師不殺之恩。」

「謝就不必了。」癲和尚一手一個,抓着聶清歌和琳琅兩人來到尹雪珠面前,道:「雪珠施主,既然是老熟人,那話就好說多了——和尚查案,這兩人必不可少,需要跟我走一趟。」

尹雪珠手掌放在劍上,一雙碧眼死死盯着癲和尚,道:「這可不大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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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追妻:這個小妞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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