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民風淳樸卡琳珊

幾天前的那場混戰中，成功出逃的海盜並不算少，所以李維對於這一戰後續會引發的連鎖反應還是有所預估的。

只是由於之後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些意料之外甚至啼笑皆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其一就是路斯坎對月影島肯迪克王朝的突然宣戰，其二就是那群『寇濤魚人』在給海盜們造成了成噸的心理陰影后，不但沒有被敬而遠之，反而出於某種類似『原始崇拜』的方式將其當做了吉祥物...

還別說，這些由史萊姆們變形成的『寇濤魚人』，在處於複數以下時，由於缺少必要的『思維迴路』組成集群意識，顯得有些獃獃的，頗具有欺騙性。

它們不像是海洋里的遠親沙華魚人，渾身佈滿了尖銳並帶着毒性的倒刺。

這些由史萊姆變化出的魚人們，身形普遍只有成年人的腦袋大小，身體也顯得圓潤的多，有些鱗片上還帶有閃亮的銀色反光，即便可能長的有些丑，那也是丑萌丑萌的...

也難怪會很快被調查此次事件的法師們首先拐走『研究』，進而被沿海的冒險者們所接收。

不過這對於李維來說反而是個長期的利好消息，這樣相當於間接擴大了他們澤蘭迪亞的偵測範圍，不過由於史萊姆之間的信息傳遞具有空間性與距離限制，幾萬隻魚人播撒出去，就顯得很稀疏了，屆時捕獲到有價值信息傳遞的時效性會大打折扣。

除非都像鋼蛋那樣利用一整條『史萊姆點鏈式網線』進行特殊照顧，但那樣的話對於目前的卡卡來說，負荷未免有些過大了。

其實最開始李維也考慮過要不要利用史萊姆的這種特性大規模的散播這些『監視之眼』，但考慮到背後的諸多『毛病』還是放棄了，總不可能真的讓加爾文將史萊姆們開發成成年用品發賣出去吧...那也未免太喪心病狂了。

那名獸人稅務官眼見菲舍一群人似乎有些愣住，連忙轉回正題，笑着自我推銷道：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卡琳港的6號港口的稅務官巴特爾。就不知你們此次來卡琳港有什麼業務？如果是奢侈品、織布或是手工業品，我都能為你們找到好的買家，如果要買奴隸的話，我也有一條...價格相對低廉的路子，只需要收取一些...小小的手續費，你們也知道的，卡琳港最近這些年不是很太平...所以，嘿嘿。」

菲舍對艾麗莎使了個顏色，艾麗莎當即會意道：「我們有一批奴隸需要出售，如果有不錯的貨源的話，我們需要再買上一批奴隸。」

巴特爾頓時愣住了，賣掉一批奴隸，再買下一批奴隸...這是什麼操作。

不過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你們的運氣可不算好，由於路斯坎對月影島的宣戰，大量『幽靈船』甚至是軍艦都開始朝着月影群島調動，導致最近穿梭於寶劍海至耐蘭瑟爾海域的船隻大幅度減少，如今就連我們本地的奴隸都有些滯銷，你們手上如果只是普通奴隸的話，怕是...賣不出好價啊。」

「那職業者呢？」菲舍問。

拜蕾姆璐他們那群魚人殘酷的『死亡篩選』，能在那樣高烈度的戰鬥中存活下來的海盜俘虜，多少都是有就職過某些職業的，且戰鬥力還不算太低。

「那自然無論何時都是暢銷的硬通貨了，只要稍稍上點措施，他們就是最好的護衛、角鬥士、炮灰，哪怕是屍體賣給扭曲符文的那些亡靈法師們，都能做成上好的亡靈戰士，甚至直接將靈魂賣到地獄去，賣到深淵去。」

獸人巴特爾頓時眼前一亮，滔滔不絕的闡述著職業者的好處，旋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滿是期待的看向菲捨身後的無畏號：

「這麼說，你們有很多這樣的奴隸？」

艾麗莎不由看向菲舍，見他點了頭，這才對菲利克斯道：

「安排『卸貨』吧，順便將冒險者小隊們的稿酬結算一下，順便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再接一個簡單的護衛任務。」

「我這就去安排，小姐。」菲利克斯微微躬身道。

幾分鐘后，隨着哐嘡一聲脆響，就看到一群蓬頭垢面眼露迷茫雙手被用漁網臨時捆綁的海盜俘虜們在冒險者們的督促下排著隊走下了船。

即便被俘，依舊改不了一副罵罵咧咧的習性。

在這群海盜看來，既然這群戰力彪悍的傢伙沒有當場處決掉他們，那麼就代表着還要利用他們，只要還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

只不過這足足四百多號明顯帶着血腥氣味的海盜俘虜一露面，卻是將身為稅務官的巴特爾給驚呆了，尤其在看到奴隸中那名有着一頭蛇發的月精靈梅林德菈時，下巴都有些合不攏了。

巴特爾在卡琳港混跡了這麼多年，雖然並不認識同樣也是第一次來卡琳港的劍灣女王艾麗莎，但根據眼前的這些海盜俘虜和前陣子的傳聞，哪裏還能猜不到眼前這群人，就是前陣子將耐蘭瑟爾那群海盜聯盟給殺崩的傢伙們，而這艘打滿了『木條補丁』商船，就是最近被傳上天的『鐵甲艦』？

旋即就感覺幸運女神太摩拉朝他掀起了裙擺，又像是財富女神沃金突然眷顧於他，總之...他巴特爾走大運啦！

當即不再猶豫，當即堆起一個諂媚的笑容，搓著滿是黑垢的大手在一眾冒險者怒目而視的目光中道：

「哎呀，原來是尊敬的菲舍大法師與劍灣女王艾麗莎冕下當面啊，哪裏需要這麼麻煩，還雇什麼冒險者，這批貨光是我們瑞登聯合會就能完全吃下啊！

「價格上...可能不會是最高的，但能為你們省下不少時間和精力不是。

「您看看，光是為了運送這批奴隸，可能都要付出一大筆的護衛傭金，屆時還有安置費，甚至為了防止他們餓死，還要採購一批糧食，這可都是錢吶！再說...」

「行了，你們驗驗貨報個價吧。」

還沒等等這頭獸人再說下去，就被菲舍揮手打斷了，因為李維已經用魔法通訊示意讓他直接成交。

即便不用這名稅務官多言，同樣身為管理者的他們，自然明白如果走正規途徑將這批海盜處理掉有多麻煩，也許那樣的確能多賺些錢，但付出的風險與時間精力完全不成正比。

這次前來卡琳珊，賺錢已經並不是主要目的，如何在海路還未徹底變得『危險』之前，盡量弄到更多的人口回北地才是關鍵。

另外就是他們身上此時背負的麻煩已經不算少了，能夠提前處理掉這批隨時能引來麻煩的『定時炸彈』自然再好不過。

這個意料之外的爽快回答讓巴特爾瞬間心潮澎湃，只是菲舍的下一句話卻是讓他火熱的心頭涼了半截。

菲舍指着眼露茫然的『梅林德菈』：「這是非賣品。」

獸人巴特爾張了張嘴，原本還想再爭取一下，但在看到對方那堅定的眼神，頓時明智的選擇了閉上了嘴。

跟施法者同樣打交道多年的他，自然明白絕大多數施法者的秉性:他們往往一旦決定的一件事情，就很難再讓外界輕易改變他們的意志，至少不是他所能改變的。

眼見肩上的李維意味深長的瞧了他一眼，菲舍嚇的一機靈，趕緊用魔法通訊解釋道：

「老闆，我這可不是打算以權謀私啊，其他海盜哪怕是逃走了，或是被他們背後的海盜組織再贖買回去，都沒什麼太大關係。但這隻精靈好歹也是個大法師，而且還是路斯坎的人，若是被她逃回去，怕是有些麻煩，這兩天雖然沒能從她嘴巴里審訊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我們完全可以把她交給加爾文審訊，甚至帶回澤蘭迪亞交給狄莎娜處理，他們卓爾對付其這些地表遠親，可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手段。」

李維對此卻是不置可否道：「不用掩飾，你喜歡光顧卓爾的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趟旅途辛苦了，這隻月精靈就送給你了，你隨意處置就行。」

「......」菲舍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反駁，也難以抗拒老闆的『獎勵』，只是有些納悶兒，心說難道自己的精靈控什麼時候都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了嗎？

最終他們以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與瑞登聯合會進行了現場交易，而李維也頭一次見到了直接用成箱金磚進行結算的交易。

啪！

「跟我走！牲口們！你瞪啥！再瞅就把你腿給打斷，別指望還有誰把你們贖買回去，你們做海盜的，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嗎？」

而一幫聞訊趕來的聯合會成員則抽打着皮鞭，驅趕着面露憤恨不停怒罵的海盜俘虜們。

他們也許會被送進角斗場與野獸共舞，也許會被賣給死靈法師做實驗標本，又或者被拉到黑礦井挖礦挖到死，誰知道呢？也沒誰會去關心這樣的問題。

這就是卡琳珊，這就是奴隸們身在卡琳的命運。

每天都有無數人淪為奴隸，被販賣、被利用、被消耗、被遺忘。

而其中很多人，就是藉由這些海盜之手，淪為這裏的奴隸，他們只不過體驗了一番那些被他們劫掠至此旅客們的遭遇罷了。

反倒是梅林德菈凝望着這些如同牲口們被拉走的海盜俘虜們，不知想着什麼，也許在她看來，與其面對未知的命運，還不如在這裏被販賣掉，而以她大法師的身份，還是有那麼一絲可能，掙脫束縛重獲自由的。

那名紅袍法師看向她的目光，竟是讓她感到了一絲害怕...

讓她不由回想起了當初被困在幽暗地域那段渾噩的那些年，和所經歷的絕望。

只是就在這群新鮮出爐的奴隸們即將被拉走時，卡琳城的東門處卻是突然傳來震天的慘叫與喊殺聲。

「準備戰鬥！」

艾麗莎當即色變，菲利克斯以及船上還沒來得及各奔前程的冒險者們紛紛拔出武器，有些驚慌的四處張望。

在無畏號上接連經受過幾次大場面的他們，最近神經都似乎變得有些脆弱起來。

「嘿嘿嘿！不用慌！放心，打不到這裏來的！」

獸人巴德爾朝眾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安心就好。

「你們這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菲舍替肩上充當吉祥物的李維問出了疑惑。

「嗨！還不是那個『流浪帕夏』嘛？」

巴德爾露出不屑於嘲諷之色。

「西爾·帕夏·佩沙哈爾？那個廢王？」菲舍問。

就連肩膀上的兩隻『鹹魚』也忍不住好奇的瞧了過去。

「廢王？算是吧，不過聽說幾年前又被蘇爾多夫那邊的商人們重新擁立起來了，這不，每過陣子，都會驅趕一些賤民們過來送死，美名為反攻卡琳港，肅清卡琳王庭。」

獸人巴德爾談起這個名字，就像是在說一個笑話兒：

「當年第一次反攻時倒是顯得聲勢浩大，我原本都已經做好城破改幟的打算了，結果幾個頭兒只是效仿當年的黑之獸人布萊克，將我們擁立的『女王』也是那位流浪帕夏西爾曾經最小的女兒和她的姐妹女兒們帶上了城頭，一邊當着他們父親的面慰問勞軍，一邊當場宣讀了對她們父親的戰前檄言。

「啊哈，你們是不知道，當時那位廢王的臉色有多難看，直接就被氣的嘔血落馬，一潰千里，從此就再也沒組織起什麼像樣的戰役了。

「這一次估計是聽說了路斯坎對月影島公然宣戰，覺得是個不可錯過的好機會罷了，放心吧，就那個廢物，他若是能把卡琳重新打下來，我巴德爾就把自己腦袋卸下來塞進腚眼兒里。

「就我覺得吧，他們還沒行進山脈里那幫整天嚷嚷着要求解放奴隸的『珍妮薩爾』叛亂組織有戰鬥力。」

菲舍和霍茲聞言不由面面相覷...

總覺得吧...卡琳珊這鬼地方的民風之淳樸，有些不遜於他們當年的格爾索恩城啊...

同時也對卡琳珊這地方的混亂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依舊不知藏在哪裏積蓄力量的黑之獸人布萊克，為死亡而欣喜起舞的扭曲符文，如今還沒弄清成分的瑞登聯合會，暗中攪動潮水的黑暗諸教會，還有這盤踞在行進山脈的判斷之珍妮薩爾，在這一切的上空，還有位百年蘇醒一次掀起風雷的『夏恩的龍奎薩』。

而坐在菲舍肩膀上的李維，卻是對這名獸人稅務官言語中不經意顯露出的恐怖死亡率暗暗心驚。

這種聲勢的戰鬥，少說至少也應該是幾萬人朝上的規模了，但在對方的言語中，卻如同田地里隨時可以收割的麥子...

這是真正的...人命如草芥啊。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間地獄。

想必...一定很受死亡三神們眷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