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各自的前路
就在加爾文一行人開着那輛體格有些誇張的重型裝甲機車帶着以卡文尼斯為首的卡文斯鼠群駛入通往深淵的傳送門時，身在魔研所的李維一行人正通過牆壁上的光影屏目送着他們的離開。
只是騎在古紅龍胡恩達脖子上的艾黎似是感應到了來自李維的目光，突然若有所覺的轉過頭，一向無所畏懼任性胡來的小惡魔竟是有些瑟縮的喊了一聲：
「爸爸...」
看到這幕的李維也不由心頭一緊。
哪怕只是個五十四年前從深淵開門『撿』回的便宜惡魔卵，硬是被喊了半個世紀的爸爸，說句心裏話，還是有些莫名的感情的。
「老闆...」
菲舍忍不住想要開口勸阻，在看到李維那面無表情的神情后，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挽留的話。
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家老闆思慮已久的決定，甚至曾經因為這件事情私下跟他和霍茲談論過。
艾黎殿下終究是來自深淵的惡魔，一味的以秩序文明的規則去壓抑艾黎的天性，本身就是一種扭曲的成長。
就像將貓這種嚮往自由的生物籠養一樣，哪怕本意上是為了保護她，依舊是違背天性的事情。
也就是她繼承了巨龍嗜睡的毛病，還有來自李維的『以理服魔』，否則這漫長的半個世紀里，澤蘭迪亞怕是早就被這頭小惡魔給拆了百來回了。
而隨着艾黎的力量越來越不受掌控的野蠻生產，李維隱隱有種預感，在他的下一輪沉睡覺醒之前，艾黎的力量就要徹底超越他了，到時候怕是蓓絲特娜這頭霜巨人親自下場，都不一定能夠壓的住這頭持續性混吃等死間歇性壯志凌雲的小惡魔。
為了澤蘭迪亞與北地好不容易發展的文明基業着想，也為了艾黎能夠健康的茁長成長，將她帶回無底深淵一段時間，就幾乎成了必由之路。
李維倒沒太擔心艾黎前往深淵會徹底放飛天性成為混世魔王。
如果祈禱冥想法適用的話，加爾文大概率會在今年內直接晉入傳奇，而長達四十六年的積累與壓制，必然會讓加爾文短時間在傳奇之路的坦途上突飛猛進。
屆時代他教育一下這個便宜女兒，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
尤其是...還有維娜女士在旁。
雖然想法也許有些功利，但一直未能如願生育的維娜女士大概率會將艾黎這個搗蛋鬼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
這些來自秩序與親情的羈絆，都能夠很好的維持着艾黎屬於善良天界靈魂與金屬龍那一半的平衡。
除此之外，李維還是有些私心的，那就是看看能否找到希維爾的蹤跡。
若是能夠從這位銀龍大姐大那兒得到改變惡魔混亂邪惡天性與陣營的辦法，就能夠將艾黎徹底洗白白，沐浴在主物質世界溫暖的文明之光下了。
眼看着艾黎就要蹬離紅龍的脖頸，卻是被突然落下的加爾文給安撫了下來，又掏出一堆好吃的穩住了這隻貪吃的小惡魔。
看着自家大小姐叼著幾乎跟她等高的耐斯邁火腿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被加爾文這個『不懷好意的壞叔叔』拉進深淵漸行漸遠的身影，一旁聞訊特意從峭崖崗趕回來的霍茲大統領直接哭成了狗，趴在光影屏幕上不住抓撓著，嘴裏嗷嗚嗷嗚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通用語。
他和菲舍原本都是想親自送行的，卻被李維嚴令禁止了下來。
理由是以這兩個鐵憨憨的拙劣演技是絕對騙不過鬼精鬼精的小艾黎的，屆時哪是只能他親自出馬，拎着艾黎的脖頸將她一腳踹進深淵的。
但那樣的舉動，對於一個心理層面依舊還是半大孩子的艾黎來說，該是多大的傷害啊！
好吧，李維承認，面對一個魅力值如今很可能已經逼近30大關還習慣性賣萌的『乖女兒』，他感覺還是有些下不了腳的。
如果艾黎是個男孩子就無所謂了，吊在魔能電風扇上抽都不帶心疼的。
哎，來自深淵的黑心軟蝟甲，就是這麼讓龍徒呼奈何。
就在傳送門即將關上時，卻是出現了一件讓李維意外的事情。
就見以卡文尼斯、斯庫克、奎托、崔斯特、伊斯特五名鼠人領主為首的鼠人部落們，齊齊對着傳送門的這邊單膝跪下做了一個不算整齊卻格外認真的騎士禮。
像是在表達對李維這位銀龍的領主的忠誠，又像是在與自己的廣大族群們告別。
卡文斯鼠某種程度上與艾黎的情況有些像。
它們的天性同樣混亂，如果以陣營論應該算是混亂中立，若是以秩序文明的道德標桿來論，他們甚至應該算是邪惡的。
因為他們天性狡猾、對比自己弱小的同族沒有同理心、對復仇有特別的癖好、愛出賣他鼠、身上容易滋生病菌甚至是瘟疫。
所以在飼養卡文斯鼠的那些年月，澤蘭迪亞每年的頭等大事就是定期對鼠群做清潔工作並保持對疾病的防控。
正因為這重重原因，即便地表的米納斯提里斯是個包容性極強的城邦，李維依舊沒有選擇將卡文斯鼠融入城邦秩序文明的打算。
哪怕是以卡文尼斯為首的極限戰鼠們表現出了不俗的戰鬥力，依舊被李維雪藏了起來，讓他們默默守衛著白城複雜如同迷宮的下水道。
他們同惡魔一樣，天性如此。
事實上在二十多年前隨着永恆荒野的征服與開墾，澤蘭迪亞對於卡文斯鼠肉就已經沒有依賴性了。
而這些年來，澤蘭迪亞一直自通過絕育手術等方式控制着鼠群的數量。
否則若是放縱卡文斯鼠在這種吃喝無憂的安逸環境中肆意繁殖，怕是用不了十年的功夫，鼠口就會輕鬆超過八位數。
以澤蘭迪亞與北地的資源，可養不起直接爆炸的卡文斯鼠群。
屆時的結果，不是批量收割，就是得不到足夠供給的鼠群進行分化內耗，肆意殘殺其他族群，以保證自己的生存環境。
這是刻印在它們血脈中的天性與罪惡。
但放在廣袤無垠的無底深淵，就沒有這重重限制了。
他們會得到一片屬於自己的領地，肆意發展屬於它們卡文斯鼠的另類文明。
若是卡文斯鼠有朝一日能夠如同蝗群一般席捲肆虐深淵，恐怕無論是天上的諸神，還是巴托地域的魔鬼大公們都得感謝他李某龍。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鼠群哪怕繁衍再快，也快不過深淵惡魔的誕生。
且規模一旦壯大起來，就必然會遭到來自惡魔的襲擾。
在戰鬥力上更是被天生強大的惡魔幾乎碾壓。
但這並不妨礙李維對它們的期望。
李維的要求也不高，協助加爾文他們在深淵打下一片小小的領地，作為他們澤蘭迪亞釘在深淵的前哨基地就行了。
若是有朝一日他李維在主物質世界混不下去了，也能學着希爾維，帶着臣民們有個去處不是，哪怕，那裏是深淵。
狡兔尚有三窟不是，他李維也不甘落後啊。
隨着那道去往深淵的傳送門緩緩關閉，李維深吸口氣，這才看向伊格問道：
「遠征型動力裝甲多久能完成列裝？」
伊格似乎早就料到自家領主會問這個問題，如實回答道：
「這取決於埃諾奧克大沙漠契爾達林寶石的發掘開採進度，同時動力裝甲的流水線設計打造同樣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所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需要三十至五十年的時間。」
李維蹙眉點了點頭，時間雖然長了點，卻與他預想的大差不差。
在這個有着各種魔法的世界裏，只要有成熟的技術方案和足夠富餘的昂貴材料，哪怕是『神器』他們也能搗鼓出來。
就像是交給加爾文帶走的那套試驗型遠征動力裝甲，全套零件基本都是老泰格帶着一群有着幾十上百年鑄造經驗的老鐵匠們手工車出來的，一些尚未達標的技術性障礙，也有着一堆施法者通過各種冷門魔法奧術給強行平推過去，更是動用了屬於李維的康納之石藏品。
這般耗費的人工、施法材料以及一幫頂尖奧術師投入的精力等等，換算成財力的話，都夠打造一隻百人小隊現役全套軍備了。
但能夠造的出來樣品，可不代表着就能立馬制式生產，這中間需要克服跨越的障礙與困難，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指尖銀河的距離。
李維不由嘆息，只可惜以目前的技術斷層，依舊造不出密瑟能核，否則以密瑟能核的能量場延展，哪裏還需要指望康納之石自帶的那點魔能來提供動力裝甲所需的能量。
若是放在往常，也就半個世紀的事情，他一覺醒來啥都有了。
但這一次，他決定在沒找到能夠解決那位欺詐者『入夢』的威脅之前，硬撐過去！
其實嘗試晉陞傳奇應該能夠大概率降低這方面的威脅，而獲得了希爾維與卡爾薩斯雙重傳承的李維，若是對自己的傳奇天命不講究的話，大可以沿着兩位前輩的道路按圖索驥前行，這基本也就是臨門一腳的事情。
在步入傳奇之後，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精神意志上都會得到一次實質性的升華。
可這並不能保證就一定能夠扛得住那位虛空大佬的侵蝕，除非...他能確保自己在晉陞傳奇時能夠覺醒提升意志堅韌或是豁免方面的傳奇專長。
比如【鋼鐵意志】的晉階———【傳奇鋼鐵意志】。
亦或是傳說中連魅魔女王的魅惑都能夠豁免的【塵世壁壘】。
最重要的是，別人的走出的路不一定就適合自己，那兩位是世間公認的天才，而那種卓越天才蹚出的路，往往都是只適合他們自己的道路。
李維不認為自己能夠在同樣的道路上走到他們的跟前，更遑論超越他們了。
他依舊記得來自齊白石的那句名言，他說：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李維深以為然。
如果不想固步自封的話，他就必須走出一條獨屬於自己的路！
放在四十六年前的話，他可能還對力量一無所知。
但經歷了這麼多的生死危機，他對自己的路也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卡卡曾說，他的力量，來自虛空...
難道...那才是他最適合的道路？
敞開心靈，擁抱虛空？
李維頓時聯想到了同樣來自虛空的欺詐者墨菲特·蘭和混沌魔犬科茲夫，就莫名抖了一哆嗦。
「那也未免...太瘋狂了...」
已經回到新巢穴的李維喃喃自語着。
隨着李維緩緩閉上雙眼進入假寐，富麗堂皇的白城金庫內，響起巨龍的平穩呼吸聲。
若是讓一些正在研究白城金庫的遊盪者們知道他們想要試圖劫掠的白城金庫里，竟是還趴着一頭假裝睡覺實則在精神世界玩『龍生模擬遊戲』的銀龍在公然釣魚執法...
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
時值6月花開時節。
銀月聯邦邊境比鄰黃沙的埃斯考舊址。
蘭德爾和菲利克斯這對混在月影島應招植樹人中的難兄難弟望着漫天的黃沙，如同敗犬般空洞無神，毫無生氣。
這事兒還得從艾麗莎剛登上月影島女王說起。
原本艾德文娜的靈魂寄宿在自己的姐姐身上，兩人制定了規範的時間管理，除了睡眠，兩人共攤剩下的活動時間。
但由於兩個姐妹都是不拘一格的性子，人格轉化起來那是沒有一絲絲防備，為此兩位守護騎士沒少鬧出笑話。
如果像是這樣守護在自己心儀的女王身旁，對於他們這種資深舔狗來說也是幸福的時光。
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們『公平競爭』，收到李維一紙調職命令出任澤蘭迪亞駐月影島外交大使的凱文就一臉懵逼的來到了這個『貴圈』，並附帶了重度兄控的法師安娜一隻。
當一無所知的凱文看到月影島女王竟是自己的學生艾麗莎時，這位女裝大佬和身後的安娜心中，俱是有些懵逼的。
當蘭德爾和菲利克斯看到自家女王竟是不顧威嚴與體面，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庭躍入一位『女精靈』的懷抱併當場告白時，他們也是二臉懵逼的。
當他們事後終於得知這位『女精靈』其實是一位男性並且是艾麗莎女王暗戀多年的導師后，他們的心態徹底炸裂了...
正如藍星相愛相殺多年的康帥夫與統一速食麵永遠都不知道，有朝一日將他們摁在地上透菊的居然是此前完全不相干的外賣行業一樣。
這是女裝大佬對資深舔狗的降維打擊！
也是天降軟男對青梅竹馬的一頓暴打！
小半年的時光，這對難兄難弟終於忍受不住女神雙雙投入他人懷抱的精神折磨，逮著澤蘭迪亞對月影島德魯伊大範圍徵召的機會...
將心喪若死的自己流放到了北地大漠。
他們要在這裏，獨自終老。
用時間，來慢慢撫平自己心中的創傷。
去特么的愛情！
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如銀鈴般的悅耳聲音：
「來自月影島的德魯伊大師們，請到這裏排隊核對身份信息並領取物資工具。
「另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伊莎貝拉，是此次東北防護林計劃的支援者。
「往後我們就是同事啦，唔，就讓我們努力咯，早日讓這片耐瑟故土，恢復往日的生機。」
底下的月影島移民們當即為這位勇敢且敢於付出的年輕姑娘鼓掌起來。
卻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前路斯坎元帥泰爾的女兒。
某種程度上，這位心地善良的姑娘，是替父贖罪來的。
受到鼓勵的前貴族姑娘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暖風吹拂起她耳畔的髮絲。
烈日之下，這應該...是她最美的時候。
那一瞬間，人群外的蘭德爾和菲利克斯都看呆了...
女神啊...
我要守護她！
兩名前守護騎士突然感覺到了某種威脅，惡狠狠的看向對方，徑直走向了兩條隊伍後排起隊來。
敗犬互助者聯盟成立尚未滿一天，就宣告崩解。
......
卡琳珊港。
杵着法杖背着沉重包裹的克倫維爾，不，如今的『彌賽爾』，緩緩走下了甲板，踏上了這片曾經的故土。
她已經說服了那位銀龍領主，放任她這位『巫妖』回到卡琳珊，支援珍妮薩爾的建設。
不同於她繼位時的內憂外患，如今的她，有大把的時間好好規劃發展。
然後向當年敢於背叛她的領主們，向那頭無恥的太古藍龍...艾薇柯拉薩格蘭...
一、一、復、仇！
望着往日繁華的卡琳珊港，望着城外的漫天黃沙。
夏恩七世一杵法杖，喃喃自語道：
「夏恩，你們的皇帝，回來了。」
第八卷：銀龍的諸神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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