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灰騎士
聽到這個讓他頓時有些為難的問題，李維真的很想向這名頭鐵的少女龍反問一句：
我們都快要死了！你個吃貨的關注點難道就不能放在對眼下局勢有用一點兒的地方嗎？
可就在他拽著對方即將掠過這條並不算長的隧道，盡頭出現些許熹微的光亮后，那種令他渾身鱗片都不由自主豎起的危機感卻陡然如同潮水般悄然褪去。
李維扭頭望向背後，就發現那些無比驚怖的虛空觸手在接觸到這種光亮后，竟像是有了抗拒感一般不再繼續追逐他們，緩緩縮了回去。
而那頭小銀龍彷彿早就知道會這樣似的，被李維放下來后依舊鍥而不捨的追問道：
「喂喂，你幹嘛不說話，我先前明明看到你在跟另外一頭傢伙在始祖雕像前嘀嘀咕咕準備分贓來着。
「還是說你在擔心他的安全，不過你就放心啦，爸爸好像沒有追逐那個傻蛋。
「反倒是你，你也是膽大噢，我還是頭一回看到爸爸這麼生氣呢。
「快說嘛！你是怎麼變換大小的，能教教我嗎？
「歌德那個蠢貨老是嘲諷我長的又瘦又小，要是學會了這個，我就能變得像你先前那麼大，然後嚇他一跳，嘿嘿。」
聽着她這麼一陣沒完沒了的嘀咕，李維也是有些驚了，心說你究竟是一頭披着銀龍皮的黃銅龍，還是格拉茲特那貨失散多年的女兒？
當即有些敷衍道：「剛才運動量太大，所以給餓瘦了。」
「什麼嘛！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了，我還不稀罕呢，虧我還冒着被爸爸吃掉的危險去找你，你居然就這麼報答一名美麗而善良的淑女，哼！」
小銀龍也不傻，當即氣呼呼一轉身，就朝着隧道的盡頭走去。
可才走到一半就偷偷扭過腦袋，眼見李維依舊遲疑的停留在原地，她想了想，問：
「你難道是害怕自己偷吃祭品的事情被教團的長老們知道後會受到懲罰？
「其實這件事情也很好解決啦，這件事情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歌德那傢伙是個膽小鬼，我待會兒嚇唬嚇唬他就行了。
「至於我嘛...哼哼。」
說到這裏，小銀龍的目光在別在李維腰間的那名獸人屍體一掃而過，沒忍住舔了舔嘴。
一副其實我其實也很好賄賂的樣子。
「喏，他是你的了，不過你最好是試着將他烤熟，要不然可能會拉肚子。」
依舊沒能想明白其中可能關聯的李維索性放棄了思考，將那具又腥又臭的獸人屍體塞進了小銀龍的爪子裏，後者則歡天喜地的在角落刨了個坑用碎石掩埋起來，撅著屁股背對着李維道：
「這還用你教，亂吃生肉可是會變傻的，咦，怪不得你跟其他那些灰騎士比起來聰明不少呢。」
『灰騎士？』
李維咀嚼著這個詞眼，難道這就是那些異化銀龍的代稱？
就在這時，他也正好走到了隧道盡頭的拐角，眼前的場地霍然開闊起來。
而當看到眼前的一切時，李維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因為在他原本的預想中，這裏八成是個再原始不能的銀龍巢穴，一群巨龍過着也就比茹毛飲血好上那麼一點的生活。
可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此刻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文明...
一個『科技』水平遠超主物質位面、甚至甩開了他們澤蘭迪亞幾個世代的...高等文明。
不過確切的說，更像是某種經歷過文化大斷層又在廢墟上重建起來的。
不同於人類那種在地面建設的二維平面城邦，眼前這座銀龍城市更像是掏空了一座山脈后，在岩體地底內部建造出來的環形三維空間，數不清如同蜂巢般的金屬高塔從橢圓形的內壁延展向上，最終指向中心那如同人造『太陽』般發着微光的一個金屬球星體。
忙碌的銀龍們則如同候鳥般從那些『鋼鐵叢林』中來回遷徙著，更讓李維有些驚愕的是，這些銀龍竟然都有着甲的習慣。
雖然著甲範圍很少，主要都集中在胯下的泄殖腔與頭部，使得那看上去更像是某種裝飾。
就連剛剛埋好『戰利品』的那頭小銀龍也不例外，原本李維還以為這是對方特殊的癖好來着，此時才發現對方她頭上的那隻銀色桂冠看上去做工不俗。
除了他...或者說那些跟『他』一樣的灰騎士們。
遠處就能夠看到一隻只『灰騎士』隊伍帶着『獵物』從其他的隧道口中陸續返回，朝着發光的『中央銀城』飛去。
而在靠着李維左邊方向的某一片下城區，甚至還能夠看到一片類似工業區似的機械構裝車間...
只不過那些流水線車間內，原本應該負責製造這些器械的機械臂似乎早已停止了運轉，甚至還能夠看到明顯的銹跡，於是每組車間工位上的銀龍長工們取代了原本的機械，進行着那些重複而枯燥的工作。
而原本那些本應該做這份工作的塊狀機械構裝體，則如同廢品一般會堆放在車間角落。
如果不是眼前的畫風實在太奇葩，李維甚至都要以為自己回到了藍星那繁忙如梭的大都市中...
就在李維為眼前的一切而陷入深深的震撼時，突然幾道破風聲襲來，李維陡然望去，就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小身影帶着另外兩頭古銀龍朝着他們飛馳而來。
一邊飛著那頭少年銀龍還不住焦急的催促道：
「哨兵先生！麻煩你們快一些，再晚一些塔娜龍就要沒...沒沒事兒了，哨兵先生...」
他傻愣愣的瞅了眼鱗都沒掉一片的少女龍，然後趕緊鄭重的向兩名古銀龍道歉道：
「真！真的非常抱歉，剛才的情形真的十分危急！我實在是...實在是...」
兩名『哨兵』像是早就對此習以為常了...默默的對視了一眼，似是頗有些無奈道：
「歌德先生，托利斯塔娜小姐，你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違反禁令私自外出了吧？
「這樣肆意浪費王國軍用警戒資源...若是傳出去，影響可不太好啊。」
「是是！下次一定！不不不！下次一定不會了！」
...
於是一頓老生常談的說教就在這兩隻慣犯低眉順眼的保證中匆匆結束了。
唯有一旁彷彿被哨兵直接『無視』掉的『灰騎士』李維，則是目瞪口呆的盯着那頭少女龍的身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懷疑龍生中...
「托利斯塔娜...托利斯塔娜...這怎麼可能！？」
這不是...希爾維母親的名字嗎？
李維瞬間就麻瓜了！
希爾維她媽都特么還是頭蘿莉龍！
那希爾維到底還在不在？又能不能夠『回到』這裏？
按照他前世看過的某些科幻電影的邏輯，自己這一『穿越』，該不會把希爾維給直接穿沒了吧！？這玩笑可就開大了啊喂！
他原本還抱着向希爾維求助解決這裏的『時空混亂』問題，進而安全回到主物質位面來着...
這下問題似乎大發了啊！
現在該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難道真要學某些片子裏跟希爾維她媽來上一發愛的摩擦？然後把希爾維給生出來？
卧槽！不提對那麼小隻的少女龍下不下的去手，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成了希爾維的野爹？那也未免太鬼畜了吧！
以前伊格那幫沒心沒肺的法師們明明還有推測希爾維有小概率是他媽來着！現在這是要調個個兒？
李維趕緊用兩隻冰涼的爪子抱住自己快要的過載冒煙的腦袋，強行將這亂的一塌糊塗的想法給清了出去，僥倖的想着會不會重名？
不...絕不可能會重名。
在這一點上巨龍有些類似神祇，不過不同的是，真龍的真名都是在破殼前就已經由血脈中欽定了，而母親的名則會成為他真名后的第一個姓。
所以如果巨龍真的將自己的名字一口氣念完，完全可以追溯到他的先祖。
也因此一度層有法師說這玩意兒就是巨龍的『防偽標識』...
若是有貪婪的生物試圖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奪取龍蛋內的軀體，在破殼而出時卻沒能及時向『便宜母親』報對『暗號』，往往就直接GAMEOVER了。
就在李維懷疑龍生時，那兩頭古龍哨兵飛走了，而這時那頭名叫歌德的少年龍也終於注意到了李維這頭消瘦而畸形的『灰騎士』，當即出於本能的穿插到兩者之間，才如舔龍般對着托利斯塔娜道：
「塔娜...幸好你平安無事，要不然，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你母親交代。」
「要什麼交代，交代你在我遭遇危險的時候像個膽小鬼一樣直接扔下我狼狽而逃嗎？」托利斯塔娜昂起腦袋鄙夷道。
歌德當即也麻瓜了，一副可達鴨似的崩潰神情：
「我們當時明明不是一起逃的嗎？可當我察覺到不對一轉身，你都沒影了啊！嚇得我都泄殖腔都痙攣了！
「你讓我該怎麼辦？像個士兵一樣衝上去跟先祖拚命嗎？」
「反正我不管。」叛逆的少女龍眼珠子一頓亂轉，待瞥見身旁不遠處的李維后，眼睛一亮道：
「當時要不是...誒，似乎還沒問名字來着，啊，要不是這名灰騎士先生救了我，我現在都已經光榮和先祖融為一體了，你說，我要你有什麼用？」
一聽說竟然是『灰騎士』救了托利斯塔娜，歌德先是愣了會兒。
旋即就發現眼前這頭小了不止一號的傢伙竟是引出今天危機的禍首，當即也不跟這位叛逆龍小姐講什麼道理了，而是蹙著眉道：
「托利斯塔娜，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跟這些...這些沒有理智的怪物走的太近，污穢是會傳染的，趕緊跟先我回中心城接受一下『洗禮』吧！」
可托利斯塔娜卻是炸鱗了，怒視對方道：
「怪物？歌德，你竟然敢污衊這些賜予我們食糧、守衛我們王國邊境安寧、時刻替我們抗擊著污穢入侵的高貴騎士們為怪物？
「你歷史課全還給導師了嗎？
「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回去告訴你父親去！」
歌德一聽到這位大小姐又要跟他爸打小報告，整頭龍都快失去理智了，當即喊了天冤道：
「不...不是，所有龍私底下不都是這麼說的啊！
「而且近些年城區的穢潮爆發不都是他們引起的嗎？
「我甚至聽說教團的長老們都已經在商議要不要頒佈禁止他們進城的法令了！」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托利斯塔娜頓時沉默了下去，默默的看了一眼同樣沉默的李維又趕緊挪開目光，然後冷漠的對歌德道：
「我管不著教團怎麼頒佈法令，他們自有他們對於全局的考量。
「但如果...我再一次從你的口中得出這樣蔑視先烈和戰士們的言論...
「我們之間的友誼...也就到此為止吧。
「歌德·沃爾夫岡。」
歌德微微張開嘴巴，卻是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頹然的將腦袋一垂到底，以示歉意。
托利斯塔娜也終於放過了這頭可憐的『老實龍』，轉而對着一直『沉默寡言』的李維道：
「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灰騎士先生？」
一旁的歌德剛想着這些傢伙能記得自己上一頓吃了什麼就不錯了，就聽見李維開口道：
「提比利烏斯，我叫提比利烏斯，托利斯塔娜...小姐。」
歌德當即愕然。
而托利斯塔娜則咧開嘴角溫婉一笑，提醒李維道：
「好了，提比利烏斯，我該先回去了。
「你也趕緊去中心廣場報道...接受洗禮吧，拖久了...對身體不好。
「保重！」
說着她深深的看了李維一眼，似乎將要將他的模樣記下，然後就如同這座鋼鐵叢林中那些銀色的身影一樣，朝着遠方城區騰飛穿梭著。
直到他們的身影都消失在繁碌的城林中，李維才喃喃道：
「你也...務必保重啊...希爾維她媽...」
說完就晃着因為信息量太大而有些昏沉沉的腦袋，朝着那些『灰騎士』們奔赴的泛著銀光的中心城飛去。
他想看看，所謂的洗禮...能不能讓他腦子清醒一點...
結果剛飛到中心城，來到那座聚集了成百上千頭灰騎士的廣場，就看到了一座身形龐大、半嵌入地面、雙爪和翅膀都做擁抱狀的的銀龍...雕像？
不！
她難道是活的？！
因為他親眼看見那些從隧道外歸來的灰騎士們將那些或是死亡或是還活着的獸人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徑直扔進銀龍仰天微張的口中。
然後其下腹微微蠕動，一顆顆表面帶着些許幽紫紋路的龍蛋就帶着粘液滾落在一起...
與此同時，她身上發出的光亮也更加溫暖...而和煦...
讓明明震驚非常卻又昏昏欲睡的李維...
頓時有一種...
被母親擁抱在懷裏的感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