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握住了未來

在得知這片浮空山脈和歷史迷霧中那燦爛的真相后，以布萊德為首的這群奧術師們，在面對這群於星界角落默默守護著詛咒薪火的看守者們，終究還是選擇了原諒...

原諒了這原本就很牽強的仇恨。

畢竟，哪怕是站在中立的角度上，他們的確是一群不宣而戰不告而取的入侵者。

甚至...這些銀龍都還沒來得及對他們做些什麼...己方就已經在這禁忌之地的『自動防禦機制』上死傷慘重...

即便奧術師們的枉死讓他們依舊難以釋懷，他們該仇恨的目標，也應該是那虛空腐化的源頭———虛空星神墨菲特蘭才對。

在場所有人、或者說這個世界，都是受害者。

只不過敵人實在過於強大，就連艾歐那樣的強者和這個世界的第一批諸神都失敗了，他們這些凡人...又能做的了什麼呢。

至此，布萊德唯一無法原諒的，恐怕...就只剩下了自己。

他固執的認為：

是他的一意孤行與那魔鬼般的衝動，最終釀成這樣的惡果。

是他的命令與意志，綁架了所有同行者們的愛國情懷，讓他們死在了那沒有絲毫意義的衝鋒道路上。

這一切，都是他布萊德的錯判與無能導致的...

『老師...為什麼要選擇我...』

『為什麼...』

他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資格...也沒有那個能力，去擔任一名需要掌控船舵的艦長，擔任這些帝國精英們的領袖。

布萊德此刻腦袋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帶着這些殘存的奧術師們，帶着那些倒在半途上同行者們的意志，回到耐瑟瑞爾...回到...

那本該屬於他們的戰場上...

即便，在那裏等待他們的...是另一個『地獄』。

那裏，才是他們...應有的歸宿。

就在布萊德沉浸在自責與痛苦中越陷越深，自我意識就快要陷入那至暗的深淵無法自拔時，那頭蒼老的看守者卻突然叫住了他們：

「等等，年輕的施法者。」

布萊德那步履蹣跚的腳步當即為之一頓，神情有些恍惚的側身回首，欠身道：

「很抱歉，由於我的誤判，讓你們招至了這場無端的災禍。

「如果有什麼是我們離開之前所能做的，請閣下儘管吩咐，我們...一定儘力彌補。」

聽到這群『魯莽入侵者』也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周遭參會的銀龍們看向他們的眼神，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看到完全陷入頹廢中的布萊德，李維也暗暗嘆了口氣，總感覺無論是哪個時空，這位前輩的命運總是這樣的波折。

可讓奧術師們沒想到的是，這名活了不知多久歲月的銀龍城主卻是搖首道：

「一味的追溯過往，無法改變眼前的任何現狀。

「相比起我們這些困於一隅的囚徒，我更在意的，反倒是你們與費林魔葵之間的戰爭。」

布萊德和一眾奧術師紛紛投來不解的目光。

就聽見這頭蒼老的太古銀龍慢吞吞的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如果先祖們的紀錄不存在謬誤的話，即便你們耐瑟瑞爾所在的地域重新出現了費林魔葵的陰影，理論上也不該出現你們所言那種程度的災禍才對。

「因為早在伊斯托賽菲弗國度發生叛亂，接連爆發魔葵之禍和淚隕之災后，我們的先祖就已經意識到了放任魔葵繁衍下去的威脅。」

聽到這裏，布萊德和奧術師們不由呼吸一緊，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目光死死的盯着這頭老銀龍。

哪怕是杵在一旁安靜聽故事的李維都好想給這頭龜丞相似的的老龍加個九環時間加速奧術！

就聽見他似是回憶的繼續道：

「但那個時候，我們內部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分歧和隱患，剛剛失去了巫虺人信任與支持的先祖們，彼時也已經完全沒有那個能力徹底解決已經逃竄進入地下的費林魔葵們。

「所以，先祖們在離開主物質位面之前，拜訪了當時那顆星球上剛剛衍化出的一種生物———精群。

「而他們，自稱薩倫。」

「薩倫精怪？」那名神恩奧術師驚呼道。

李維也是來了些精神，因為這種曾經於耐瑟瑞爾陰霾之年出現過的神秘生物，他也曾經於卡爾薩斯的記憶中見到過。

那是一群生性混亂而又謹慎的矛盾生物，能夠在很遠距離感應到其他生物接近，還有一種很神奇的能力，它們能夠創造至少6個以上小型的空間門【靈界窗口】並在其間穿梭，即便是大奧術師，如果不是空間學術上的大師，也很難冒然抓住它們。

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會從這頭老銀龍這裏聽到它們的名字。

「噢？這麼看來，你們已經和它們接觸過了？」銀龍城主有些納罕問道。

「是的，或者應該說，是我們帝國中曾經有奧術師試圖接觸它們，接觸這些始終在積極對抗著費林魔葵的奇怪生物們。如果沒有它們，恐怕我們耐瑟瑞爾，在那場幾乎沒有勝算的戰爭中，根本就堅持不了那麼久。」

在布萊德他們的關注下，這名神恩奧術師似是有些不甘道：

「可儘管帝國當局高層為了安撫民心，一直聲稱它們是協助我們共同對抗費林魔葵的盟友，但令人遺憾的是...這不過是個善意的謊言。

「這些奇怪的生物從未與任何勢力結盟過，甚至，沒有人與它們建立起過一次成功的溝通。

「曾經有奧術師試圖在精神上與一隻『請來』的撒倫精怪進行溝通，但很遺憾...這種嘗試同樣失敗了...

「對方直接死於神經性猝死...」

而他沒有說過的是，他的老師甚至曾經斷言，只要他們能夠與這些神奇的生物成功溝通並結盟，並在他們這些奧術師的指揮下協同作戰，即便依舊無法戰勝費林魔葵，至少也能夠大幅度的遏制住對方的侵略攻勢。

「果然如此嗎...它們的確是一種...很孤僻很難取得信任的混亂生物。

「在先祖們的記載中，他們的第一次溝通嘗試，同樣失敗了，最後還是我們利用技術上優勢，研究出了一種生物信息素成功引誘了他們。

「並在一次次的嘗試中，最終通過心靈法術成功取得了它們的信任，並將獨屬於它們薩倫精怪心靈網絡的一組特殊形式的短程心靈感應交給了我們，我們這才成功的與它們取得了交流。」

聽到這裏時，布萊德原本已經麻木的眼神微微有了一些波動，而一眾奧術師們，彷彿也看到了戰勝費林魔葵的希望。

「由於那時它們的生存環境已經受到了費林魔葵的嚴重侵蝕，所以他們接受了來自先祖們的贈予與幫助：

「先祖們將一種名為『四次元迷宮』的技術研究贈予了他們。」

當聽到這裏時，李維也一臉激動的瞪大了眼睛，滿腦子都是：『什麼？四次元迷宮的技術研究資料？好想要！』

要是有了這玩意兒！他們澤蘭迪亞魔研所天知道能夠省下多少試錯的時間，又可以拯救多少研究員的頭髮！

「而他們也向我們承諾，會盡全力遏制並嘗試殲滅費林魔葵。」

「因為，這無關感恩，而是關係到它們族群的生存。

「就在我們成功研製出龍化藥劑並完成第一批龍蛋投放的那幾個世紀間，我們也見證了這群薩倫精怪成功消化了『四次元迷宮』計劃，並利用他們的族群特性和空間上的天賦能力，在費林一帶的地下結構，改造成了一座天然的...四次元迷宮，成功的將那群虛空的殘渣，我們無意間放出的詛咒...封鎖在了地下。」

當聽到那群薩倫精怪竟然真的成功將費林魔葵封印時，一眾奧術師已然激動的不能自己。

一旁的李維甚至懷疑待會兒若是這位銀龍城主沒啥表示的話，這群為了復仇也為了援救祖國的奧術師們怕是都要有強搶的心思了。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在聽到你們的耐瑟瑞爾帝國正遭受到費林魔葵的侵蝕時，我就已經明白...

「那群虛空的殘渣，終於跟當年的虛空星神一樣，自封鎖中重新滲透而出了。

「而薩倫精怪們，也一定在『四次元迷宮』技術傳承上，出現了什麼意想不到的偏差。」

「也正是這一點...我想要拜託你們一件事情。」

布萊德紅着眼睛澀聲道：「閣下儘管吩咐！」

結果就看到這頭老銀龍伸出爪子，從身旁另一頭銀龍衛兵的爪中接過一台保險箱似的金屬櫃，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打開。

伴隨着一陣複雜的機括聲響動，露出了其內一卷金燦燦通體散發着微光，宛如捲軸般的物件...

噗通。

在所有銀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名奧術師的領袖在看到它的剎那，竟是神情恍惚的跌坐在地，兩行淚痕止不住的流淌而下，喃喃道：

「耐瑟捲軸...這...怎麼可能...」

哪怕是早有些心理準備的李維也是心中大喊一聲『卧槽』。

他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到耐瑟捲軸！

完整一套整整五十頁的耐瑟捲軸！

那個傳說中記載了世間一切奧秘、魔法根源與宇宙奧妙、讓當年還是靠打魚為生的耐瑟漁村在短短几個千年就成長為冠絕主物質位面燦爛文明的耐瑟捲軸！

而老銀龍在聽到這名施法者對它的稱謂后，則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長嘆口氣道：

「這麼看來，我們當年因為大叛亂而流落在伊斯托賽菲弗國度的主機『伊卡洛斯』，果然是你們文明與技術的起源...

「命運...竟是如此神奇...

「這樣看來，你們得到的傳承也不算完整。

「這是我們先祖遺留下的技術資料備份，現在，我將它們交託於你們這些後繼者的手中。

「如此，我們族群的薪火，也算是以另一種方式傳承了下去了。

「而我要拜託你的事情，就是將其中關於『四次元迷宮』的那部分，轉交給薩倫精怪。

「也許，這樣的話，薩倫精怪們也許能夠憑藉它，將那些虛空的殘渣，重新封鎖回地下。

「拜託你們了...」

語罷，老銀龍將那捲『捲軸』取出，鄭重的將其交到了早已淚流滿面的布萊德手中。

「謝謝...謝謝...」

布萊德終於泣不成聲，只會不停重複著這句飽含感激的樸素辭彙。

到了後來，竟是於銀龍們的目瞪口呆的目光，抱着那捲『耐瑟捲軸』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刻，這名來自耐瑟瑞爾的大奧術師只覺的手中的捲軸如同千噸之重，卻如同握住了救贖與未來。

彷彿這趟在他一意孤行的旅程、還有那些奧術師們的犧牲，終於尋找了憑依的意義。

可讓他內心依舊痛苦和折磨的是，他們明明已經找到了救贖帝國的辦法...

命運卻如同開着殘酷的玩笑，讓他們再也尋不回...那已被『偷去』的時間...

一眾原本欣喜若狂的奧術師們聽着布萊德的哭號，似乎也從救贖的天堂跌回殘酷的現實，臉上漸漸沒了先前的笑容。

望着這令人嗟嘆的一幕，李維知道，該是自己出馬的時候了，正好可以將『耐瑟捲軸』也給白嫖一份。

他抬起一根爪子拍了拍布萊德的背道：

「你們先等我一會。」

接着他就於一眾奧術師錯愕的目光中，於銀龍們的驚呼中振翅飛向了先前被布萊德轟出的無底深坑中...

「吼！！！」沒過多久，坑道中就響起了托利斯塔娜『爸爸們』的殘暴嘶吼聲。

「提比利烏斯！」後知後覺的托利斯塔娜發出一聲悲呼，感覺自己剛交的新朋友，就這麼么得了...

幾分鐘后，在坑道中撞的鼻青臉腫，就彷彿被百十個大漢蹂躪了整整一宿的李維，晃晃悠悠的又飛了回來...

然後在眾人錯愕的目光將一截權杖似的物件交到了布萊德手中，道：

「它名秩序權杖，不過只是這把神器的其中一節。

「據我所知的是，當初有一名銀龍，就是帶着它完成過一次時空旅程並安然返回。」

「什麼！？」布萊德死死的握緊手中那根原屬於格拉茲特的那節秩序權杖。

被這麼一群奧術師盯着的李維鱗片也微微有些豎起，硬著頭皮道：

「遺憾的是，我至今並不知道她那趟旅程的具體過程，也不知道這秩序權杖能否保證不受時光長河沖刷的影響。

「但我想...相比起沒有任何依仗的賭博。

「而有了它，你們至少多了一種可能，不是嗎？」

布萊德有些澀然的看向李維，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你為什麼...要這樣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們？」

李維嘆息道：

「我先前似乎忘記說了？

「在時光長河的下游，布萊德前輩你...曾經於那艘魔法船中救過我的命啊，而我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滿心死寂的將自己埋葬於永暗的地下。

「對此，我一直深感遺憾。」

說道這裏，他看了老銀龍一眼，有些感慨道：

「也許，命運就是如此神奇吧...

「如果說，耐瑟瑞爾的文明傳承源自於三萬年前的原初者們的話。

「那我們澤蘭迪亞的文明，則崛起於你們耐瑟瑞爾文明的廢墟之上。

「某種程度上，我們，終究是一脈相承的啊。

「你就當...這是一場來自三千年後的...回饋吧。」

布萊德張了張嘴，一時間語塞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這時就看到李維舉起一根爪子道：

「當然，這也不是無償的...我也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什麼？」

布萊德似乎實在想不出對方能有什麼事情能找到自己頭上。

「一個...嘗試。」李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