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第447章 半生

466.第447章 半生

第447章半生

許七安無奈的迎上去,不等走近,嬸嬸主動靠攏過來,抓着他的手臂,急切道:

「二郎怎麼能上戰場呢,他連一隻雞都沒殺過的啊。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皇帝讓他上戰場,這,這不是要他命嘛。」

說着,嚶嚶嚶的哭起來。。

許玲月此時也在廳內,站在一邊,清麗脫俗的容顏,做出柳眉輕蹙的姿態,為二郎的安危擔憂。

「娘,我是七品仁者,是七品。爹也才七品而已。」許辭舊不服氣。

「有什麼用?你爹早跟我說過了,七品的書生一樣手無縛雞之力,九品的武者都打不過。」嬸嬸氣道。

許二郎頓時語塞。

許七安拍了拍嬸嬸的手背,以示安慰,而後說道:「倒也不是沒辦法解決,大不了辭官唄。」

「辭官!」嬸嬸抹著淚。

戰爭在嬸嬸這樣的婦道人家看來,是天塌一般的大災難,作為一個母親,她寧願兒子放棄前程,也不要上戰場。

「不可能!」

許新年強硬的打斷,身為書院的讀書人,怎麼可能因為害怕上戰場而退縮呢。

嬸嬸坐在椅子上,垂淚道:「你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你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你如果有你大哥一半的本事,我也懶得管你。可你就是個沒用的書生,做做文章你在行,拿刀子和人家拚命,你哪來的這本事?

「二房就你一個子嗣,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我也不活啦」

許玲月愁眉苦臉的安慰母親。

「娘,我修的是兵法,戰場本就是我的主場,是我修行的地方。而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他語氣轉柔的辯解道。

「你是不是蠢?」

嬸嬸尖叫道:「那狗皇帝是要你死啊,他和寧宴有仇,他巴不得我們全家都死。你還傻乎乎的自己送上去?」

她流着淚,激動之下,少見的有些面目猙獰。

看到這一幕的許七安,忽然愣住了,嬸嬸其實心裏很清楚許府的處境,知道侄兒得罪了皇帝,全家都被盯上,處在朝不保夕的危機里。

可她從來沒有表露過這方面的擔憂,更不曾埋怨過「多管閑事」的侄兒,不是因為笨,而是把這個一手帶大的侄兒當做家人,當做兒子。

有些人嘴上不把你當一回事,其實心裏是愛着你的。

許七安默默的退出了內廳,讓下人牽來小母馬,朝打更人衙門疾馳而去。

浩氣樓,七層。

茶室里,許七安皺着眉頭,說道:「魏公,元景帝那狗賊果然沒放棄迫害我,他見我聲望如日中天,又有院長趙守、您還有監正撐腰,暫時不願動我,便把主意打到辭舊身上了。」

許七安為什麼沒有離開京城,反而敢私底下查元景帝?就是因為背後有這三位大佬撐腰。

再加上自己還算低調,沒有在元景帝面前作死。

但他知道,元景帝遲早會與他算賬,這位皇帝擅長權謀,他有充足的耐心等待,比如這一次。

許七安自己不怕元景帝,但對於二叔和二郎,他心裏頗為擔憂,元景帝想「嫁禍」他們,實在太簡單。

魏淵笑道:「你有什麼想法。」

許七安試探道:「魏公能不能擋回去?」

魏淵搖頭:「陛下欽點的,不好拒絕。」

許七安重重嘆口氣:「我原本想隨二郎一起入伍,暗中保護他,但覺得如果我也離開京城了,家人才真正危險,於是只好來求魏公了。

「魏公是這次出征的主帥,您幫我照拂一下二郎吧。」

監正和趙守會保他,但兩位大佬會給他當保鏢,保護他的家人么?

許七安可沒這個信心,唯獨在魏淵這裏,他有信心。

監正和趙守把他當棋子,所以只認他,不認他家人。魏淵把他當心腹,當重要的人,所以魏淵會顧及他的家屬。

魏淵喝着茶,笑道:「我會把許新年安排到北方去,姜律中和楊硯與你關係最好。另外,楚元縝也會去北方。」

許七安猛的驚喜起來:「原來您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您讓楚元縝入伍,就是為了保護二郎?」

爸爸!

魏淵嗤笑道:「那只是順帶而已,楚元縝才情無雙,當一個江湖散人太可惜了。他依舊是心懷天下的讀書人,只是不滿陛下修道才辭官歸隱。

「只要還有心,就不會拒絕我,這麼好的人才,不用白不用。」

楚元縝也是老工具人了許七安心說。

魏淵旋即問道:「你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他似是有些期待。

許七安嘿嘿兩下,起身,恭敬行禮:「祝魏公凱旋。」

魏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似是有些失望。

「許七安!」

但他告辭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魏淵的聲音,「九州天下,比你想的更加複雜。去吧,走好你的路。」

許七安等了片刻,沒等到魏淵的解釋,回眸看了他一眼:「好!」

離開浩氣樓,許七安掏出地書碎片,向楚元縝發出私聊請求。

【三:楚兄,剛剛兵部傳來消息,我與你一樣,也得隨軍出征。】

【四:魏淵也找你了?那你堂哥是不是也要去?】

楚元縝很震驚,同時擔憂恆遠,如果沒了許七安在京城坐鎮,光靠「一二五」三個人,真能順利解救出恆遠么?

【三:我與你不同,是元景帝欽點。】

許七安沒咒罵元景帝的惡毒,因為楚元縝肯定能懂,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

【四:無妨,我會照拂你的。】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許七安當即傳書:【我會把地書碎片暫時交給大哥,嗯,就這樣吧,我還有事處理。】

不給楚元縝問話的機會,迅速結束私聊。

唉,做人還是要誠實啊,少在網上吹牛皮,一不小心就被架著下不來台許七安由衷感慨。

另一邊,許府。

許平志收到府上傳來的消息后,立刻趕回了家,現在黑著臉,坐在椅上,一言不發。

「老爺你快說說這個孽子,趕緊讓他辭官。」嬸嬸哭鬧道。

「陛下用的是陽謀啊。」許平志嘆息道。

要麼從翰林院滾出去,要麼去打仗,前者前程盡毀,後者九死一生。

許平志是經歷過山海關戰役的,知道自己當初能活着回來,純粹是靠運氣。北方戰事肯定不如山海關戰役那般兇險激烈。

可許二郎也不是武夫,在戰場上缺乏保命手段。

許新年坐在一旁,沉默的不說話,他已經挨過大哥的打,沒必要再挨父親的打。

一家人愁雲慘淡。

嬸嬸抽抽噎噎不斷,許玲月軟語安慰。

「我看大哥剛才出去了,肯定是想到法子了,娘,你先別急,等大哥回來再說。」許玲月柔聲道。

「也只能等大郎的消息了。」

嬸嬸擦拭著淚痕,頻頻看向廳外,患得患失道:「可大郎能有什麼辦法?他已經不當官了,還得罪了皇帝。」

許平志臉色陰沉,不說話。

這時,他們聽見外頭傳來許鈴音清脆稚嫩的聲音:「大鍋~」

一家人霍然轉頭,看向廳外,果然看見許七安大步返回,一腳踢飛迎上來的妹妹。

許鈴音順勢飛進一旁麗娜的懷裏,她開心的嬌笑起來,表示騰雲駕馭的感覺很有意思。

許七安用的是巧勁,過去,兄妹倆一直都這麼玩。

「大郎!」

「大哥!」

廳內的一家四口同時起身,看向許七安。

嬸嬸急切道:「大郎,你有沒有想到辦法讓二郎不去打仗?」

許七安微微搖頭,「陛下欽點,如何拒絕。」

見嬸嬸美艷的臉龐難掩失望,見許二叔臉色瞬間黯淡,他不疾不徐道:

「不過,魏公答應我會照拂二郎。而且,人宗的記名弟子楚元縝也會隨軍出征,他與我,與二郎關係極佳,答應我會好好保護二郎的。」

「老爺?」

嬸嬸朝丈夫投去問詢的目光。

許二叔露出笑容:「有魏公照拂,二郎安全無虞。而且,楚元縝堪比四品高手,能御劍飛行。即使遇到危險,也能很好的保護二郎。」

嬸嬸一聽,連丈夫都這麼說了,她頓時安心不少。

抽噎一下,道:「多虧了大郎。」

每逢戰事,除了調兵遣將,徵調糧草等必要事務外,相應的儀式也不可缺。

朝廷會讓司天監擇出吉日,而後祭天、祭地、祭祖,此為三祭。

三祭規格嚴謹,分別在不同的吉日,由皇帝帶着文武百官舉行。

要隨軍出征的士卒、將領,也會在這一天進行祭祖。

子孫上戰場,祭祖是必不可少的。

許家的祖墳在京城外一處風水寶地,是請了司天監的術士幫忙看的風水。當然了,京城大戶人家基本都會請術士看風水。

人人的祖墳都是風水寶地

許新年和許七安兄弟倆,現在是許族的金鳳凰,核心人物。

翰林院許二郎要出征這麼大的事,幾乎全族的人都來了,其中有兩位白髮蒼蒼的族老。

一位族老身子骨還算硬朗,瘦瘦高高,就是白髮有些稀疏。

另一位頭腦已經不太清醒,目光有些獃滯,卻白髮蒼蒼,甚是茂密。

主持完祭祖儀式后,白髮蒼蒼的族老感慨道:

「當年其實沒人相信司天監術士的話,京城就那麼大,哪來那麼多風水寶地。不過是討個吉利罷了。現在看來,這確實是一塊風水寶地。不然也不會接連出兩位人中龍鳳。」

周圍族人們笑了起來。

這時,年老昏聵的那位族老,顫巍巍的在人群里搜索,嘴裏喃喃道:「大郎在哪裏,大郎在哪裏?我們許家的文曲星在哪裏?」

許平志拉着許二郎靠過去,笑道:「老叔,咱們許家的文曲星是二郎,武曲星才是大郎。」

族老渾濁的眼睛盯着二郎,看了半晌,不停搖頭:「不,不是你,你不是大郎。」

「他當然不是大郎,都說了他是二郎,是我們許家的文曲星。」邊上,族人大聲解釋。

族老不理,自顧自的在人群里搜索:「大郎,大郎在哪裏?」

許七安只好走過去,笑道:「阿公,我是大郎。」

族老眯着眼,仔細的審視着他,也露出了笑容:「是大郎,是大郎,是我們許家的文曲星。」

這位族老的兒子,在旁尷尬的解釋:「以前總是和爹說大郎的事迹,他聽的多了,就只記得大郎了。」

皇宮,御花園。

魏淵坐在涼亭里,指尖捻著黑子,陪元景帝下棋。

殺了老皇帝幾盤后,魏淵淡淡道:「聽說皇後進來身體有恙?」

元景帝看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入秋了,許是着涼了吧。朕忙於政務,一時冷落了皇后,魏卿替朕去探望一下皇后。」

魏淵起身,作揖退下。

鳳棲宮的路,他走過無數次,這一次卻走的格外慢,明明路的終點有他最在意的人,可他卻害怕走的太快,害怕一不留神,就把這條路給走完了。

鳳棲宮裏,風華絕代的皇後站在殿內,一手攏袖子,一手焚香。

「你怎麼來了?」

她見魏淵進入殿內,頗為驚喜的說道。

「馬上要出征了,過來看看你。」魏淵笑容溫和。

皇后引着他入座,吩咐宮女奉上茶水和糕點,兩人坐在屋內,時間靜悄悄的過去,他們之間的話不多,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和諧。

一盞茶喝完,魏淵感慨道:「宮裏一直備着你做的糕點?」

皇后抿嘴輕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但知道你最喜歡吃我做的糕點。所以每天午後,我都會親自下廚做一些。」

魏淵點點頭,「有心了。」

皇后看了眼盤子,糕點只吃了兩塊,她輕聲道:

「以前阿鳴總是和你搶我做的糕點,你也從不肯讓他。在上官家,你比他這個嫡子更像嫡子,因為你是我父親最看重的學生,也是他救命恩人的兒子」

「不說了!」

魏淵平靜的打斷,低聲道:「我與上官家的恩怨,在上官鳴死後便兩清了。過來,就是想和你說一聲」

他望着皇后絕美的臉龐,驚艷如當年,道:「我守了你半生,現在,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魏淵說完,起身作揖,朝殿外走去。

「你守了我半生,卻從不知我想要什麼。」

身後,傳來皇后的喊聲。

魏淵腳步略有停頓,毅然離開。

宮牆裏不知颳起了從哪兒來的風,吹起了青袍,吹動了他斑白的鬢角。

鳳棲宮外是一條長長的路,兩邊豎着高大的紅牆,他沉默的前行着,終於走完了這條路,也走完了自己的半生。

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

一襲紅裙似火的臨安,帶着兩名貼身宮女,以及韶音宮的侍衛,向著文淵閣走去。

「咦,魏淵怎麼進宮來了。」

臨安遠遠的看到一襲青衣從後宮方向出來,好奇的嘀咕一聲。

她一直不喜歡魏淵,因為大青衣是四皇子的鐵桿擁戴者,而四皇子是太子最大的威脅。

直到認識許七安,她才對魏淵生出那麼一丁點的好感,純粹是愛屋及烏。

目送魏淵的身影離開,臨安也沒耽誤自己的事,繼續往文淵閣行去。

文淵閣總共七座閣樓,是皇室的藏書閣,其中藏書豐富,海納百川,包羅萬象。

臨安準確的進入第三座閣樓,喚來負責管理文淵閣的吏員,道:「本宮要看京城龍脈相關的書,你去找來。」

身為公主,她不需要自己在書海里找書,自有「地頭蛇」管理員幫忙。

得到記載龍脈的書後,臨安又轉道去了第六座閣樓,同樣喚來管理員,吩咐道:「本宮要查閱初代平遠伯的資料。」

管理員很快找來了初代平遠伯的相應卷宗。

這次臨安沒有借走書籍,展開看了一眼,初代平遠伯是一百七十年前的人物,原先為北方將領,因屢立戰功,后被封爵。

「平遠伯府邸是御賜的」臨安心裏嘀咕。

深夜。

內城,臨近皇城的某片區域。

平遠伯府靜悄悄的,府門貼著封條,自從平遠伯被恆慧滅門后,這座府邸就被朝廷收了回去。

其實,當時平遠伯有兩位庶子在外頭風流快活,不在府上,因此逃過一劫。只是庶子無權繼承爵位,自然也就沒權利繼承這座御賜的府邸。

一道黑影從容的避開屋頂瞭望的打更人,避開巡守的御刀衛,趁著打更人結束瞭望,迅速翻牆潛入平遠伯府邸。

黑影穿着便於行動的緊身夜行衣,勾勒出前凸后翹的豐滿曲線。

男人不可能有這麼浮誇的胸大肌,也不會有這般纖細的腰肢,所以是女飛賊無誤。

平遠伯府一片死寂。

黑影顧盼片刻,貼著牆疾行,過程中,她從懷裏摸出一張手繪的龍脈走勢圖,以及一塊司天監的八卦風水盤。

美眸微眯,目光如刀,接着昏暗的月光,她一邊觀察龍脈走勢圖,一邊審視手裏的風水盤。

一點點的對照、分析,最後,她來到了目的地——後院花園。

平遠伯府的後院花園格局獨特,豎着一片規模不小的假山,因為無人搭理的緣故,雜草叢生,瞧著荒涼的很。

黑影輕輕騰躍,踩在一塊假山上,她俯瞰了近一刻鐘,無聲無息的飄落在地,在鎖定的幾塊假山附近摸索了一陣。

到最後一個目標時,終於有了收穫,這座一丈高的假山是中空的,輕輕敲擊,發出空洞的迴音。

她圍繞着假山走動,尋找蛛絲馬跡,突然,伸手在某處一按。

只聽「咔擦」的聲音里,假山的側面自動滑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斜著向下的洞口。

PS:昨天寫着寫着就睡著了,醒來後繼續碼字,想着反正這麼晚了,也不着急,就寫多了一點,這章五千多字。

年紀大了,以前熬夜碼字都不用打瞌睡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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