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逼

第352章 逼

想好了應對之策,蒲氏就叫珍娘兄妹幾個各自回屋裏睡覺去了,「都別胡思亂想了,尤其是小壯你,男子漢大丈夫的,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別整的這麼愁眉苦臉的。天還沒塌下來哪!」

蔣小壯眼窩子忍不住濕了,這大概還是蒲氏頭一次以這樣的一種口吻來安撫着他的情緒,即便是當初去應試考秀才的時候,他都沒有得到過這般的待遇。

好像也就是這一刻過後,蔣小壯是真的覺著自己先前的那些胡思亂想,都是瞎擔憂了,蒲氏是不會不要他的,這個家也永遠是他們一起的。

珍娘看着她三哥那豁然開釋的神色,也不由得揚著嘴角笑了起來,就怕他自己鑽進那死胡同裏面想不開就不好了。

窗外的月明依舊,珍娘回到自己的屋子,一時半會的也睡不着覺,便倚著窗柩看着外面的夜色。

她總覺著這一年家裏發生的事情許多,高高的月亮還能一年圓上十二個回合呢,偏偏她們一家人這每年團圓的日子,卻是無什指望。

好不容易今兒個想過個熱熱鬧鬧的團圓節的,偏又整出這一檔子事來。

雖然蒲氏他們都採取了自己的那個緩兵之計,不過,要想把這事徹底的解決,也不是件容易的。

想想這些事,珍娘都忍不住頭疼,怎就這日子不能消停下來讓人好好過過呢?她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他們一家子人將會因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場風波,面臨着怎樣的鬧騰和糟心。

一夜沒有好眠,第二天珍娘也是早早的就醒來了,打算去幫她爹和她三哥打點一下回程的行裝。

昨兒個想了大半夜,她也沒想出什麼再有用的辦法來,在這個時代,這個封建迂腐的環境下,過繼的事情壓根就無路可尋,因為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那個能耐挑戰這大時代背景下的陋俗。

而且,珍娘想着蔣老大那自私涼薄的個性,既然他已經算計上了,那就不可能輕易撤退,因而為了保險起見,她爹還是早點走人才妙,免得被他纏上了就脫不出身了。

只是,叫她沒有想到的是,蔣老大比她想像的還要難纏。

才是吃早飯的時候,珍娘也是想着昨兒個經歷那一遭糟心的事之後,今兒個他們一家子又要面臨着不一樣的分離,所以,她才早早的起來張羅了一家子人的早飯。

她做了一整鍋的她三哥愛吃的鍋貼,又特意烙了蔣老二喜歡的韭菜肉餡的大餅子,正想着一家子人高高興興的吃個早飯呢,蔣老大就來了。

且他這一回還是領着他幾個閨女一同過來的。

「老二,老二媳婦,吃着哪。」蔣老大一進來就臉皮厚的與蔣老二夫妻兩個打起了招呼。

即便是,蒲氏一上來就沒給他個好臉,就連蔣老二也因着昨兒個的事情,對他臉上存了膈應,不過,蔣老大卻好像沒看見似的,照舊給自己找了個椅子上坐着,笑着與蔣老二說起了話來。

「是哪個這一大清早的,把些不三不四的人給放進來的——」蒲氏最不耐煩的那性子,一看他還坐在那裏了,便扯著嗓門朝着門外面喊了一聲。

馬忠趕緊從外頭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向著蒲氏請了罪說道,「夫人息怒,奴才也不知道這大清早的就有人登門了。方才不過就是去挑了一桶水的工夫——」

蒲氏也不耐煩聽他的解釋,只是大聲的喝道,「我領你回來是做啥的,你不知道啊!連個門戶都不知道給看好了,還有啥用來着!啥狼心狗肺的玩意都往咱家院裏放了,當我這屋裏是啥地方了......」

馬忠被蒲氏訓得頭都垂著不敢抬的,珍娘看着這一幕也沒有阻止,這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知道,蒲氏罵的是哪個。

蔣二壯兄弟倆見這情形,也都不吱聲,尤其是蔣小壯如今看見蔣老大都覺着眼煩心煩的,因而只撐著桌面將腦袋垂的低低的,連個眼神都不想往那邊看去。

不過,叫珍娘覺着意外的是,他們一家子人都做的這般明顯了,她這個大伯卻跟沒長眼睛耳朵似的,還能穩穩噹噹的,坐在那裏坐得住的,看來才一個晚上的工夫,那臉皮可謂是練就的迅速啊!

蔣老二見這情形卻是吃不下去了,才喝了幾口的粥,也被他放了下來,只見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就要往外面走去,對着蒲氏幾個說道,「我吃飽了。」

只是,蔣老大立刻就跟着站起來,攔着他面前說道,「老二啊,你去哪兒,我跟你一同過去。」

珍娘看着他這副模樣,也是氣的咬牙,當即開口說道,「我爹昨兒個一個晚上都沒睡覺,他現在去屋裏躺會兒,難不成大伯父也要去陪我爹到炕上睡覺不成。」

果然她所料的沒錯,蔣老大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打准了主意,要一纏到底,誓不罷休了。

「老二,我有些話要與你說。你看——」蔣老二卻是對珍娘的話充耳不聞的,甚至連表情都沒變幻一下,只是眼神殷切切的看着蔣老二說道。

蔣老二卻是一臉的為難,站在那裏也不說話。

「老二,就當是大哥求你了。就是幾句話的工夫,難不成你都不樂意與我說說嗎?」蔣老大露出一副懇切的樣子,與蔣老二說道。

珍娘看着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臉,這會子真的是覺著分外的刺眼,她當初真的是心瞎了,才會覺得這個大伯父雖然為人自私無情了一些,但是,仔細想想,他也是個可憐的人物。

所以,才由著蔣老二幾次三番的幫扶了他的,卻沒成想,他才是城府最深,最會算計的那一個。

正當珍娘想要開口懟他兩句的時候,突然聽她爹蔣老二說道,「大哥,我真的沒啥跟你說的,你還是回去吧!

昨兒個那件事,我不同意,大壯他娘也不樂意。所以,你就啥也別說了。要是再說下去,咱們之間那份兄弟的情分,也要說沒了!」

語氣里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幾分音量,蔣老二自認自己從前一直都是對這個大哥挺尊敬的,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哪怕是蒲氏和珍娘兄妹幾個都說他無情什的,蔣老二卻總是默默的為他找著借口。

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大哥也是個苦命的人,到了這把歲數了,連個兒子都沒有,因而,即便是有時候確實糊塗一點,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昨兒個那一出事整的,蔣老二也不由得有些惱火了,「大哥,咱們事前都說好了的,你說的過繼這事我不願意,可是,昨兒個夜裏你還那樣固執的,當着一眾族人的面,把這事給提了。你又是將我的心思至於何地的?」

想起昨天在祠堂的時候嗎,蔣老大跟蔣老頭兩個是怎麼生逼着他,點頭應下那事的,蔣老二也不覺得心生了許多的憋屈。

就算是旁人,也沒誰那麼逼他的,甚至要不是蒲氏到了的話,他可能就要叫他大哥逼着直接在族譜上刪改落定了。

而珍娘這幾個聽見蔣老二說的這番話,卻是彼此互相看了兩眼,他們原以為昨兒個那過繼一事只是事發突然的,卻這會子聽那話里的意思,難不成是蔣老大早就有意圖的?

而且聽她爹那話吧口音,蔣老二是事先就表達了對這事的不同意的,但是蔣老大卻還是在祠堂裏面提了出來。

珍娘不覺得冷笑,他這算計的也忒狠了吧。

「老二,你聽我解釋。我也是一時衝動才說的,昨兒個我進去那祠堂裏面,那一堆的大老爺們裏面,就只有我一個是孤零零的站在那裏的。旁人家皆有子孫相守,唯獨我身前身後的連個子嗣都沒有。」蔣老大頗有些可憐兮兮的說道。

「老二,你就當是可憐可憐你大哥。我這幾十年來活的生不如死啊,從沒有一日站着筆挺堂堂的走在人前的。」

蔣老二瞧着他大哥這副模樣,亦是面上的冷峻再也撐不下去,只唉著聲,嘆了口氣,「那你也不能不跟我商量一聲,就當着大夥的面,把這事給提了。再說了,我早前就告訴過你,大壯他娘不會同意的,叫你趁早死了這個念頭,你還提了做什呢?」

這已經是蔣老二一而再再而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了,只是蔣老大卻還依舊不死心着。

拉着蔣老二苦巴著一張臉,說道,「老二,大哥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把小壯記到我的名下去,這樣我再走出去的時候,也不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了絕子戶那種難聽的言語。

難不成我還真的來跟你搶兒子不成?小壯都這麼大的人了,眼看着就要成家立業的歲數了,他也不是那等無知的幼童,沒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

常言道血濃於水,他跟你們的感情也不是過個戶就能改變的,大哥沒別的念想,就是想這樣做了以後,對祖宗有個交代,免得我死了以後,他們都不願意見我......」

珍娘可算是頭一回領教了她這個大伯父的口才了!

這一番話說的動情曉理的,好像在他的嘴裏,過繼顯然就是一件微乎其小的事情,不過就是把她三哥的名字掛到他的名字下面,其餘的都是照舊。

而且,從他的這一番話里,那透出的意思就是,假使蔣老二連這麼點『微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的話,那他才是那個自私不念兄弟情誼的壞人。

可是,事實上呢?真的會如此嗎?

「老二,咱倆可是同血共宗的嫡嫡親的兄弟啊!你就真忍心看着我生前死後的,被人罵個不停?」蔣老大還在那裏演着。

「大哥,你別這樣說話!這壓根就不是我忍不忍心的事兒,你這——」蔣老二本就不是多善言詞的人,這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是不知道該怎麼言語了。

珍娘朝着蒲氏看了一眼,她娘的嘴角兩邊都勾著明顯的冷笑的弧度,只是,蒲氏也沒有作為,只坐在那裏默默的看着。

珍娘想了想,便也沒有作聲。

就在這時候,突然蔣老大就扯著三妞幾個過來,沖着她們姐妹幾個說道,「你們幾個過來給你二叔跪下!」

珍娘聽着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卧槽,還有這一出的。

她說怎麼蔣老大今兒個大早上的,還把三妞這幾個也叫過來了呢?原來是打的這個算盤哪!

只是,他這一喊,那姐妹幾個卻都沒有動彈。

五妞是一臉的懵懂不知事的樣子,站在那裏木楞愣的,好像又有些被嚇著了,她想過去珍娘那邊的,只是,今兒個的珍娘卻也不像平常一樣,一見着她就給了笑臉的樣子,因而便踟躕著步子,從進了屋子開始,就縮在那牆角旮旯里沒有動彈。

而,三妞卻是一臉倔強的咬着唇皮子,垂著腦袋,站在那裏不說話,即使是蔣老大出言喊着她們,她也沒有上前去,甚至珍娘還看着她挪著步子,往後面退了半個步子。

只有一個四妞,左右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的,站在那裏一臉的踟躕神色。

就被蔣老大一把給扯了過來,拎着跪在了地上,說道,「老二,你也看在這幾個丫頭的份上,同意了吧。我是個沒有福氣的,她們也跟着一道可憐,這些年在村裏,哪個小夥子沒欺負過她們幾個的。

即便是嫁出門去了,也沒個娘家兄弟的扶持撐腰著。金鳳銀鳳前頭的日子,你也瞧見了,倘若她們有個娘家人幫襯著,又何至於落到如此的地步呢?」

蔣老二趕緊去拉了四妞起來,只是蔣老大壓着她的肩膀死死的,怎麼也拉不動。

「大哥,你別這樣。把孩子給嚇壞了!」蔣老二有些懊惱的朝着他說道。

四妞確實是被嚇得跪在那裏有些瑟瑟發抖的模樣,她原本就是一眾姐妹裏面,膽兒最小的一個,因此,平常的時候也沒什脾氣,盡跟着三妞的屁股後面,懦弱無語的,也沒什麼主意,因而,只這一會的工夫,早就被這屋裏的陣勢給嚇得半死了。

只是,蔣老大卻並不管她,只是壓着她的脖子,讓她給蔣老二磕頭,又一邊開口說道,「老二,你今兒個要是不答應了,她們姐妹幾個就一直給你這個二叔跪着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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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寒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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