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心思

第399章 心思

話落,還不忘趁機當着眾人的面,斜著個眼神數落了蒲氏一頓,「這成天閑的,非要整點這芝麻綠豆的屁事,來弄得一大家子的人都不消停的!」

說完,就撇了一雙手,進屋裏去了。

倒是,趙氏站在那裏看一看蒲氏,又看一看蔣老大,總覺著這事哪裏有些不對勁的樣子。

「老二媳婦?」趙氏想了想,還是試探性的走上前去,喚了蒲氏一聲。

兩個人婆媳也這麼些年了,趙氏就一個眼神,蒲氏還能猜不出來她那心裏所想的來着,當即就拿話出來說道,「娘,你也了解我這人的脾氣。機會我只給這麼一次,您要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這車馬都還在這兒停著,您就一句話的事兒,我一準現在就給把人押走了。」

不過,她這話音才剛落下,蔣老大就跟那驚弓之鳥似的,生怕了蒲氏真把他押上馬車送進牢裏去,因而,也顧不得自己個這會子那兩隻膀子還在被綁着,就趕逃命似的踩着步子往屋子裏面奔去。

趙氏見這情形,愣了一下,想了想也只嘆了口氣,最終沒再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珍娘倒是隨口跟蒲氏說道了兩句,「今兒個我爺我奶肯站出來管這檔子事,倒是挺叫人稀罕的。」

「有啥好稀罕的。說到底他也是你爺的長子,你爺那是指着他養老送終的,這自然是不會真叫咱把他給送進牢裏去的。」蒲氏卻是滿臉不以為意的說道。

珍娘當然是知道是這個道理,只是她斜着眼睛悄摸的看了一眼,到這會兒都一言不發的蔣老二。

今兒個從開始到最後這鬧劇結束,珍娘覺得她爹的表現還是可以的,至少沒再跟從前似的,輕而易舉的就受了他人的蠱惑去了,看樣子倒像是已經徹底的看清了蔣老大那人的面目,對他能夠心硬的起來了。

只是,當蔣老頭和趙氏出來橫中阻攔的時候,珍娘還是明顯的察覺到,她爹的態度有了很明顯的變動的,這倒不是說心軟了咋的,而是蔣老頭在那裏發狠的時候,蔣老二那面容里顯出來的那一剎那裏頭,有一種看似本能的敬畏和遵從,就從那眼神裏面跳了出來。

那種表情,一下子就有些刺痛了珍娘的雙眼,她也沒想到,都過去了這幾年了,他們都已經不在蔣老頭的手底下討生活了,可是,她爹卻還是沒有退去這個毛病。

當然了,這一幕珍娘也心知怪不得蔣老二,畢竟他面對着那樣一個強勢專制的父親三十多年的光陰,有些東西肯定是就差深入骨髓了吧。

不過,珍娘也不氣餒,既是如今發現了問題,自然是要想法子解決的,就跟那治療心理毛病的招數是一樣的。

蔣老頭能夠給到蔣老二的那份敬畏和順從,除了他多年來專制暴力的手段之外,也就只剩下一個硬板板的父親的身份了。

所以,珍娘現在就要慢慢的擊垮了蔣老二腦子裏的,那個父親的概念去。

起碼先要叫她爹知道,就蔣老頭這樣的爹,壓根就不配擔當這兩個字的角色,她要從跟上拔掉她爹心裏的那份敬重。

因而,珍娘轉了轉眼珠子,就開始給老院子那邊的老兩口上起了眼藥來了,當着她爹的面,故意大聲的開口說道,「唉,真要論起那養老送終的事兒來,咱還不比三妞她爹更靠得住啊。偏偏咱爺就能對咱們那般狠心絕情的,到了三妞她爹那裏,就顯出些格外的寬容來了。娘,你說這是為啥啊?我敢打包票,今兒個這事要是落到咱們頭上來的話,我爺他們就不定能管這檔子事。」

蒲氏哪能聽不出自己小閨女這點子小心思啊,頓時就有些暗自好笑,但還是接了她的話音,說了句,「這有啥為啥不為啥的,不應了那句話嘛,十個手指各有所長,這當老人的,咋也不可能對每一根手指頭都拉的一樣長短的。」

「那也不能差別那麼大吧,我爺統共就那麼兩個兒子,好歹也擺到十指跟中指一起去的位子上去吧。不過,我看我爺平常隔三差五的就來坑害咱們一趟的樣子,咱估計連小拇指在他眼裏都排不上。」珍娘就接了話來說道。

「我咋覺着我爺那不是真的無情的性子啊,我看他對三妞她爹就挺有情的。你看三妞她爹啥能耐都沒有,還總是不作法的,上回連我爺的銀子都偷光了,我爺還不是照樣容下他了,這回還又當着那麼多村裏人的面,親自出來保他。這同樣的事,要是換到我爹頭上去,肯定沒落到這好兒的。」

話落,珍娘就斜着眼神看到她爹,好像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出來。

蒲氏就給她使了個眼色,叫她適可而止。

珍娘收到自己老娘的眼神暗示,就閉了閉嘴巴,沒再言語下去。

只是,過了一會兒,才換了個話頭,湊到蒲氏的身邊去,小聲的與她開口說道,「對了,娘,我咋瞅著這回我爺跟我奶不像是商量好了的樣子。我爺倒是一力主張了要保下三妞她爹的,不過,我奶最後怎麼像是要反口了似的,難不成她是知道了三妞她爹欠了賭債的那一說了?」

蒲氏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你奶要是不是跟你爺商量好了的,他兩又怎會一道從屋裏出來的呢?而且,就前頭他倆一搭一唱的那些話,一看就曉得是提前對好了的說詞。你奶這人心細,真論起來,她比你爺還要精明不少哪,估摸著是從咱的話吧口音里聽出點啥來了,不過,她也拿不準主意,所以,才最後來試探我兩句的。」

「嗯,得虧娘您方才表現的比較妥當,不然,咱這戲接下來可沒得唱下去了。」珍娘聽了這話,就笑着點點頭說了句。

其實,今兒個就算是蔣老頭他們不出現,蔣老大也不定就會真的被押走了,畢竟,蔣老二雖然始終不曾言語什麼,但是他那份心軟還是在最後表現了出來的。

另外,蒲氏也得考慮考慮三妞四妞五妞這姐妹三個,她們也都到了這歲數了,要是真把她們的爹弄進牢裏去了,那這姐妹三個的名聲,也只能被帶累壞了。

所以,一早的珍娘也知道她娘這回就是故意的,想要好好的嚇唬嚇唬三妞她爹,不過,這事自然是不能叫蔣老二他們看出來的。

要不今兒個這戲也演不得這麼真的地步,最後還能把蔣老頭他們給逼出來了,這倒也是個意外的收穫了。

「也該叫我爺他們好好的體會一把,什麼叫自食惡果了。」珍娘就不由得自言自語了一句。

事實證明,壓根都沒用到一天的時間,蔣老頭就已經在為他今日的這份行為,追悔莫及了。

才過來一個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早飯剛剛吃完的那個點了,珍娘就聽馬忠來報說,老院子那邊來人了。

當時那會子,珍娘正攏著個小手爐子,跟她娘坐在一起,商量著三妞這丫頭的事兒。

雖是才初冬的季節,但是珍娘卻比蒲氏他們都怕冷一些,她前世里是個南方人,冬日裏也沒怎麼經歷過特別的嚴寒什的,也只是來到了這一世之後,才見慣了那漫天的大雪的天氣。

當然了,即便是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好些年了,但是說真心話,珍娘還是有些扛不住這裏的冬天。

所以,初雪還沒有落下,她就已經開始用上手爐,晚上睡覺的時候,在床邊習慣性的擱上一個火盆了。

不過,蒲氏卻是有些理解不了自己個的閨女,明明那麼怕冷的樣子,偏偏還又不肯把衣裳加厚了穿的那個脾氣。

這會子,見她這副模樣,還是習慣性的念叨了兩句,「今年冬上的那些大襖子不是都給你做了拿回來了嗎?你既是嫌冷了,就早些把它穿在身上不就好了,又何必這麼費事白賴的成天抱個手爐子在身上。」

珍娘總不好跟她娘說那什麼『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話吧,這古代的大棉襖子,一件件做的就跟那棉花坨子似的,穿在身上又臃腫又累贅的,一件棉襖總得有幾斤重,珍娘還真的是發自內心的不大願意穿那玩意。

這要不是等到落雪之後,真的冷的不行了,她都不想往身上套了去,尤其是那大棉褲,要是往腿上一套,走路都不大能邁的開腿來,所以,珍娘更情願攏個小手爐子先過渡過渡了這份寒氣先。

「娘,這才什麼時候啊,找遍咱們整個村裏的,也沒誰這時候就把大棉襖扒身上穿的,我可不想被人看見了笑話死。」珍娘知道蒲氏是關心她,因而,就笑着沖着她娘撒了撒嬌說道。

「我看誰敢來笑話你!」蒲氏就瞪圓了一雙大眼珠子,揚聲說道。

「是是是,就我娘這威武的,人家也不敢當着面的笑話我,不過,誰又能知道背地裏是啥樣的呢?」珍娘就笑着言語了一句,又說,「好了好了,娘,我又不是那三歲的小孩子了,真要是冷的時候,我還不曉得自己個加衣裳嗎?」

話落,又看她娘還要再來說道的樣子,趕忙轉移了話頭說道,「對了,娘,三妞的事,您到底心裏是怎個打算的啊?」

蒲氏哪裏看不出她那點心思啊,不過,想了想還是沒再念叨了啥,她也曉得這閨女大了,就有自己個的主意了,也不是她念叨就能念叨的完的,再說了小姑娘家家的愛個俏什的,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事。

不過,這會子一聽她說起這三妞的事來,蒲氏也是忍不住的頭疼。

昨兒個從老院子那邊回來的時候,蒲氏離開之前,左右思忖了一下,還是由著珍娘把三妞也給帶了回來。

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就眼下蔣老大對三妞的那股子不順眼的勁兒,這丫頭留在那邊院裏,肯定是落不着什麼好下場的,多半也得被她爹給打死了。

蒲氏平常雖也不算是個十分心軟慈善的,但是,真叫她由著那丫頭在那裏自生自滅的,她也真狠不下那個心來。

只是,這人帶回來了倒是個容易的事,反正他們這院裏的屋子,也有的多著,不怕沒地方給她睡的。

卻是她那張賣身契,倒是成了個叫人頭疼的東西。

實話講,誰都沒有想到,三妞憑空消失了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下,她就能獨個的跑到城裏去,干下這麼一件驚人眼球的事兒來。

就連蒲氏都不由得在心裏佩服了這丫頭的膽氣,真論起來,大房的那幾個丫頭裏面,也就三妞這妮子性子最顯了剛毅,倒是有那麼一丟丟的隨了蒲氏的性子,不像另外那幾個似的,軟綿綿的一點也提不起勁來。

這事要是擱在金鳳那幾個的身上,她們絕沒有三妞這樣的硬氣,不是被蔣老大逼的乖乖就範著,要麼頂多就是去尋個死去。

所以,蒲氏對她倒是發自內心的除了有些可憐和同情之外,還多了一份賞識的心思。

因而,她也就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三妞真的就從此去淪為個下人啥的。

另外,哪怕是為了她自己個的閨女考慮,蒲氏也不能放着這事不管了,她總不能叫她閨女的名聲說出去的時候,被人在後面加上一句,『她有個同姓的堂姐在外頭給人為奴』的吧。

可是,現如今,賣身契已經簽下來了,蒲氏也是一時間束手無策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昨兒個夜裏,一行人剛回到院裏坐下來的時候,蒲氏就想着好好的當着三妞的面,盤問兩句的。

卻不料,一屋子的人呢,還都尚不及開口,三妞卻是先一個跪下在蒲氏和蔣老二的面前,二話不說,咚咚咚的就是三個響頭磕了下來。

然後,就看她眾目睽睽之下,轉過身去從自己的貼身裏衣之內,掏出了一張銀票子出來。

珍娘當時接過來看了一眼,不多不少正好五兩銀子的數額。

也就那一瞬間的工夫,珍娘就讀懂了她全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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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寒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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