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以惡制惡 (一更)

第64章 以惡制惡 (一更)

忍不住仔細打量了蔣春草的這個閨女兩眼。

圓圓的臉,細細的眉,大大的眼,小小的嘴,鼻子有些小挺著,五官長得還可以。

就是那臉上的皮膚不大好,紅紅的色兒,還有些皴裂的紋路。

身條瘦長瘦長的,衣裳也穿的不多,一雙手紅得泛了紫色,手指頭也不是那少女應該有的纖細修長,反而有些腫脹的發了粗的樣子。

珍娘一眼打量過去,對這姑娘倒沒多少惡感,尤其是這會子她眼神里透露出來的那股子堅定的倔強,還有偶爾流露出的那份羞愧。

說明,她應該不是跟蔣春草一路貨色的人。

「看這丫頭,這是受不了打擊,腦子犯糊塗了!」蔣春草一把甩開陶芬的手。

又喊了她男人過來,「她爹,還不趕緊過來給我把她拉到一邊去。」

陶芬攥緊了她娘的胳膊不肯松,「娘,你不嫌丟人,我都嫌丟人。你要是再鬧,就是真的逼我去跳河了。」

蔣春草面上一沉,卻還是不肯罷休,只口裏念念著,「魔怔了,魔怔了!我這姑娘魔怔了!」

又轉過身去對着蒲氏他們說道,「看看把我這姑娘逼得,都要去跳河了!二哥,二嫂,你們趕緊給句話啊,這媳婦你們要是認了,咱啥事都沒了。要是不認,那真出了人命,那就是擔你們頭上的了!」

這話怎麼聽着都有點拿命逼迫人的意思,看來這娘們是真的手裏沒招了。

「娘——,你——」陶芬想要張口說什麼的。

卻被蔣春草厲聲打斷了,「你給我消停點。娘這是在給你討公道呢!不過,我今兒個也把話撂這兒了,大夥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做個見證!」

「我這閨女已經是不清白了,回到家裏也是敗壞門風,她底下還有弟弟妹妹,眼見着也要成家說親。

要是我二哥二嫂狠得下心,不認這門親。那行,回家我就找根繩子,勒死這個已經壞了名聲的丫頭,省得留在家裏害人害己。」

「不過,你們放心,等我勒死了我姑娘,我轉身就去縣衙找縣老爺擊鼓鳴冤去!」

蔣春草眼裏一派狠絕的樣子,跟剛剛那會好言好說的態度,又換了一個人。

珍娘聽她這無賴式的狠人語氣,心裏不禁冷哼,嚇,這是看軟的不成,來硬的了。

這娘們可真是個狠角色!

珍娘有六七成是信了她這話的,至少那前半邊說的,要勒死她閨女的話,估計是她能幹得出來的事。

蒲氏也信的,真讓她弄出人命來,這官司攤到蔣大壯頭上,真的是到死都說不清了。

所以,蒲氏這會子恨得牙根痒痒著,卻又沒啥辦法。

誰讓他們沒有蔣春草那股子狠勁呢,那娘們可以輕輕鬆鬆的,壓上自己閨女的一條命來脅迫威逼,蒲氏他們卻不能。

珍娘眼看着蒲氏被氣得臉色發脹,而那婆娘卻一副老神在在的德行,心裏也是有種氣炸了的沸騰。

兩邊的人都不說話,僵持着面對面的立着。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的又來了一些人。

莊戶人家起的早,尤其是男人們,這個點都要擔着桶子出來挑水了。

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是聽到風聲特意趕着步子,過來看熱鬧的。

議論聲紛紛雜雜的,蔣大壯已經受不住眾人指指點點的那些個眼神,脖子都挺不起來昂着了。

「大壯,把頭抬起來!咱沒做虧心事,低啥子頭啊!」蒲氏一嗓子喝了他說道。

而,蔣春草那娘們臉上的得意之色卻是愈加明顯。

當然了,她本來就是個不要臉的,自然不怕別人的議論指點了,只有她那姑娘陶芬,面露出滿滿的羞忿,垂著腦袋,都不敢抬起頭來對視眾人的眼神。

「娘,咱也別僵著了。你看這人越來越多,這麼僵著也不算回事。這樣吧,咱把小姑請到家裏去,我們一起坐到屋裏,自家人好說好商量的。也比大家杵在這裏讓旁人看笑話的好。」

珍娘忽然開了口說道,一邊說着,一邊朝了蒲氏打着眼色。

「哎唷,還是我這大侄女懂事。總算是說了句在理的話。」

蔣春草就像是等著這話頭似的,一下子接了過去。

蒲氏收到閨女的眼色,心裏還真有幾分明白的意思,一轉眼就上了道。

眼軲轆一轉,只做一副不大情願的模樣,但還是挪開自己擋着大門的身子。

蔣春草見她有這迴轉的意思,自是心裏嘚瑟的,也不待旁人有個請字,便順勢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珍娘跟在隊伍的後頭,盯了那娘們大搖大擺的趟著步子,走進自家院裏的背影,卻是攢著一臉的冷笑。

然後,......

一盞茶的工夫過後,蒲氏拎着個衣衫不整的婆娘,甩了兩個大膀子,用力的把她扔到了自家的院子門口。

珍娘趕着步子跟出來,頭一反應就是看看自家門外的吃瓜群眾,還在不在的。

還好,隊伍完全沒散,還有着壯大了兩成的趨勢。

不過,這也完全不奇怪,莊戶人家閑的,好不容易有個大熱鬧可瞧,哪有輕易放過的道理呢。

況且,沒了蒲氏的大菜刀的威懾力,一眾瞧熱鬧的人堆子,已經從五十步之外,移到了自家的大門口。

「大家快來看啊,這娘們是癔症犯了,還是咋的了?剛才一進了我家屋,就忙不迭的脫了自己的衣裳,往我兒子身上撲。

得虧我家大壯躲得遠,不然這事該怎麼說?不會又嚷嚷了我兒子毀了她的清白了吧?」

蒲氏壓根就不用自己閨女的眼神示意,立時就嚷嚷了起來。

「放屁!大家可別聽這娘們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們把我騙了進去,又說要給我換身新衣裳,嫌我穿這破衣裳談親事嫌晦氣,誆了我脫掉襖子。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咋回事,就把我丟出來了!」

蔣春草簡直是動作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來,反駁了蒲氏的話道。

「你們這是喪盡天良啊!拿這種違背人倫的話茬子,也能來嚼舌根子,也不怕被雷劈了!」

冰天雪地里,她就這麼被脫了厚衣裳扔在門外,凍得身子止不住的打哆嗦,卻壓不住心裏的火氣。

所以,一站起來就指著蒲氏罵道。

「誰喪盡天良,老天爺知道,用不着你在這裏裝腔作勢的!你這種人也知道『違背人倫』這樣的詞?昨兒個,你設套子讓我兒子去鑽,又往他身上潑髒水的時候,你咋沒想過,你還是他的親姑嘞!」

論起怒氣,蒲氏顯然比她還多。

蔣春草眼珠子轉溜了兩圈,到這會還是死鴨子嘴硬著,「我沒往他身上潑髒水!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兒子毀了我姑娘清白,咋就還不能要個說法了咋的?」

「大家都瞧瞧清楚了啊,這娘們可不是啥正經的貨色!連自己親侄子面前都能脫衣服的貨,還指不定在旁人面前怎麼個浪啊騷的嘞。」

蒲氏已經懶得跟她掰扯這個了,只學着她昨兒個那潑髒水的勁,也一股勁的嚷嚷些埋汰話。

「我瞎沒瞎說的,也不是你一張嘴就說了算的!

這可都是明擺着看得見的啊!你這衣裳脫的光光的出來的,那是大傢伙瞧得清清楚楚的。

我這要是還算胡說,那你昨兒個硬往我家大壯頭上安那罪名,又是咋說?就光沖你嚷嚷那兩嗓子,啥證據都沒有,咱就得認是吧!」

「那行!今兒個這事,我也認了!你們娘兩先回去商量著,究竟先可著哪個來,朝咱家要說法?

不過,就你這騷包老娘們的年紀,真要說法,大夥說咱家應該給個啥說法?總不能你自己個脫了衣裳,硬讓我兒子看了一眼,就娶了你咋的?」

蒲氏一句接了一句的,故意拿話臊了那娘們的臉。

珍娘站在一旁,看着蔣春草氣得臉色滲了白的那副樣子,心裏只覺得一陣爽快。

沒錯,這法子就是她剛剛想出來的。用的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辦法。

你不是會拿些子虛烏有的瞎話,來埋汰人嗎?

那好,人長兩片嘴,也不光是你有,咱們也有。

你不是要潑髒水嗎?

那成,咱就把這髒水攪得越臟越好,大家都在這髒水裏趟著算了。

到了這時候,誰怕誰啊?

她倒要看看,這娘們還要不要去告官呢?她還有沒有臉,再來討啥子說法了?

「你們這是舌頭長蛆,滿嘴噴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啥混賬話呢!」蔣春草氣急敗壞的吵嚷着。

又作出一副要拚命的樣子來,「我跟你拼了!」

不過,蒲氏並不配合,只斜着眼一臉的譏諷道,「快收起你那一套演戲的功夫吧。我沒空來搭理你!趕緊滾蛋!」

「我看你男人半天都不出來,估摸著也是嫌你丟人,不想跟你走一道了!閨女啊,去屋裏把她男人和姑娘喊出來,有啥要說道的,也別在咱家裏說道,讓他們自己回家算去。」

蒲氏招呼了珍娘一聲。

這會站在他們家院門口的,就只有她們娘兒兩個。

蔣春草她男人和閨女,都被大壯幾個攔在屋裏了,還有蔣老二,也讓那兄弟幾個看住了,不許他們出來擾亂了這齣戲。

「你們拿這樣的話埋汰人,就不怕遭報應嗎?我二哥呢?讓他出來!你們一個個的合起伙來坑我,喪盡天良,難不成他也不認天理人倫了嗎?由着你們這樣胡謅亂造的,來污糟人嗎!」

蔣春草依舊還在掙扎著叫嚷,顯然是還不肯罷休的架勢。

「蔣大年!你還有沒有良心呢?狼心狗肺的黑心混蛋玩意,就看着他們作踐我,作踐老蔣家人的門風嗎......」

珍娘聽她罵罵咧咧的,耳朵只嫌呱噪,想了想,就轉了個身就回了院裏。

一會兒,端出一大盆水出來,嘩啦一下全潑在了蔣春草的身上。

「娘,我看我小姑火氣挺旺的,給她潑盆水滅滅。」

「嗯。丫頭,你潑的好。她不光是火氣旺,心裏還躁的嘞,不然咋干出那樣不要臉的事來呢?」

蒲氏倒沒想到自家閨女來了這一手,不過,還是心裏痛快的,搭著話說道。

尤其是這會,那娘們一身濕噠噠的,本來就只一件裏衣穿在身上,這會子全都濕了,粘在那裏頭的皮肉上。

還別說,這畫面不僅看了解氣,還挺有兩分說頭的。

不說別的,就說那一眾站在一邊的吃光群眾裏頭,有幾個大老爺們,那眼珠子就直勾勾的盯在她身上,移不開來的樣子,也給這場面平添了幾分香艷的色彩。

「啊——」蔣春草這下子是真瘋了!

數九寒冬的天兒,珍娘潑的是一盆熱水,剛潑上去的時候,有種熱燙燙的舒服,但是不用三十秒,就會給人寒氣逼進骨頭縫裏的感覺。

「我的個老天爺耶。凍死了,凍死了。」

就只那麼一瞬間的工夫,蔣春草已經凍得身板瑟瑟發抖,嘴唇都有些發了紫的樣子。

蒲氏娘兩卻對她沒有絲毫的同情心,這就叫做以惡制惡,因果報應!

「這下可好了,你這貼衣露乳的,可算是被人從頭到腳都瞧光了。這清白,不是被許多人都玷污了!」蒲氏斜著嘴角,滿眼譏誚的大著嗓門說道。

「也不止一個兩個的啊,我幫你算算啊,都有哪些老的少的爺們,朝你看過兩眼的。哎呀,少說得有十來個吧。有一個算一個,趕明兒你挨個去找他們討說法去啊!」

話落,一眾瞧熱鬧的隊伍,一哄兒的就散了去,尤其是那些個漢子,一個個就跟逃臭蟲似的跑走了。

甭管今兒個這一出接了一出的,是是非非的,孰對孰錯的多些,但大夥總歸就得出了兩個結論。

一是,蔣大年的媳婦還是那一貫的彪性子不好惹,另一個,就是蔣大年的那個妹子,也不是啥好惹的娘們。

沒了看熱鬧的人,蒲氏更不稀得搭理那娘們了,「到了這份上了,你也別找我拚命了,乾脆趕緊回家找個結實點的牆面子拚命算了。」正好這時候,蔣大壯兄弟幾個放了陶忠和陶芬兩個出來。

蒲氏乾脆砰的一聲關上大門,由着他們一家子三口在外面吹風吃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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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寒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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