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潘子墨

第五百四十八章、 潘子墨

齊鶩飛的第一反應是潘子墨來了。

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對,就算潘子墨通過冬月查到點什麼,也該以冬月為誘餌,引誘真正的兇手也就是自己上鈎,而不是如此斬盡殺絕,連相思湖畔的石榴樹都連根翻了起來。

而且潘子墨又怎麼可能知道冬月的真身是石榴樹呢?

再看地上那些坑,看起來也不像是法器挖掘出來的所為。

如果是潘子墨動的手,他只需要以飛劍斬斷樹根,殺滅靈氣,或者以法術令樹枯萎,凡人看上去只會以為這些樹受了病蟲害,突然死了,而不會像現在這樣看上去觸目驚心,明顯是人為的。

他又沿着那些樹根殘跡一路走去,在前方湖邊看到了一台挖掘機,旁邊還倒著兩棵樹沒有抬走。

看起來這不是修行人動的手,更像是政府在搞綠化建設,移栽樹木。

可是相思湖是文化遺產,湖邊的石榴樹都有千百年的樹齡,是受保護的,怎麼可能一下子被剷除了呢?哪個政府會下如此糊塗的命令?而冬月難道就沒有一絲反抗嗎?以她的修為,要顯現神跡,嚇唬一下這些凡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齊鶩飛立刻給林林山打電話:「查一下相思湖畔的那些石榴樹為什麼都被剷除了,是哪個單位辦的,誰下的命令,那些樹被移到哪裏去了?」

林林山不明白齊鶩飛為什麼會關心幾棵樹的生死,說:「老大,這會兒都晚上了,政府單位的人都下班了,要不明天再查?」

「不行,必須現在查,子時之前我要知道結果。如果你查不到,也要告訴我,我另想辦法。」齊鶩飛說。

林林山從來沒聽過齊鶩飛如此嚴厲的下命令,容不得半分質疑,便說:「好的老大,我馬上去查。」

齊鶩飛倒也不是要難為林林山。冬月生死未卜,這件事和自己有沒有牽連,他希望第一時間從自己人那裏得到消息,而不是通過城隍司和端木家。

在相思湖畔逛了一圈,等到夜深時,他又回到了雪琴樓,飄身上了三樓露台。

此時中秋剛過,天上有月,半圓不圓,月下有雲如薄紗,半遮不遮?星光黯淡,秋風蕭瑟。

齊鶩飛站在露台上?一時進退不知。

就是在這裏?他第一次喝到了冬月親手泡的洛神茶,在這裏欣賞到了冬月曼妙的舞姿。他記得那一天?天在下雨,冬月施展本命法器?以綠葉撐出一片碧羅傘陰。

他慢慢往前走?來到那扇小門前。門內就是冬月的房間。他希望推開門?就能看到冬月如花的笑顏。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神識所見,整棟樓里並無一絲生氣。

不知道為什麼,齊鶩飛的心竟有一絲慌亂。

他輕輕把門推開?走進屋內。屋裏一片漆黑。

屋中間擺着一張茶几?上面放着一套汝瓷茶具,一盞兩杯。茶几邊上有一隻炭爐,爐上放着一把鐵壺。

這是冬月泡茶的用具,平日她都收在自己的儲物空間里?現在卻靜靜的躺在屋內,它們的主人卻不知去了哪裏。

齊鶩飛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冬月就是用這套如此差距給汝瓷茶具給他和端木薇泡的茶,當時是一盞三杯,而如金放在桌上,卻是一盞兩杯。

這其中彷彿有些什麼特別的意味,他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他輕輕撫摸著茶几的邊緣,感受那特殊的木質紋理,彷彿在觸摸一個人的肌膚。

就在這時,他忽聽得黑暗中一個聲音傳來: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這裏的主人應該是個女的。」

齊鶩飛猛然回頭,看見陰暗角落裏的蒲團上坐着一個人。

他嚇了一跳。

這個人應該不是剛進來的,明顯是早就在房間里。但他剛才卻沒有發現他,神識掃過時整棟樓都沒有生機,還以為空無一人,可見此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

「你是誰?」齊鶩飛問道。

「你又是誰?」那人反問道。

齊鶩飛說:「你未經他人允許,闖入女子閨房,意欲何為?」

那人說:「你不也是一樣嗎?」

齊鶩飛說:「我是此間主人的朋友。」

那人說:「看出來了,你與她關係匪淺。既然如此,我等不到她,問你也一樣。」

「你在等她?」齊鶩飛不確定此人的話是真是假,真實目的又是什麼。

「不錯。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兩天了。」黑暗中的人說。

「兩天?」

齊鶩飛心念電轉,難道冬月已經失蹤了兩天以上?正好是他去火焰山的這段時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找她什麼事?」他問道。

「我師弟失蹤了,他生前曾來過這裏,所以我來問問。不過可惜,這裏的主人看上去也失蹤了。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齊鶩飛先前就隱約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但到此刻證實他就是潘子墨的時候,內心還是有些吃驚。他全身戒備,盯着角落裏的潘子墨。

潘子墨坐在蒲團上,氣定神閑。

齊鶩飛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確是個高手,修為比自己要高深很多。他並沒有使用任何特殊的隱身類法術,僅僅就那樣坐着,收斂了神氣,竟然就能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避過自己的神識探查。這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吧!

面對這樣的高手,齊鶩飛不敢有絲毫鬆懈。他神識已經鎖定了左手的天絲鯪鯉甲,右手則握住了宵練劍柄。沒有握承影劍,是他覺得在這暗夜之中,宵練劍的威力也許更大一點,而承影劍則可以在關鍵時刻,利用其劍氣無形的特點,施展突襲。

當然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傷到對方,所以他更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潛龍勿用的咒語已經壓在了喉頭,隨時可以蹦出來。

「你好像很緊張。」潘子墨說,「莫非我師弟的失蹤跟你有關?」

「你師弟是誰?你又是誰?」齊鶩飛故意問道。

「我叫潘子默,我師弟叫付洪生。」

潘子墨並未隱瞞,坦蕩的說了出來。這也透露出他的自信,從他的語氣和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他認為齊鶩飛根本跑不掉。在絕對的實力差面前,任何伎倆都是多餘的。

「原來是密雲七傑!」齊鶩飛避開付洪生的話題,顧左右而言他道,「堂堂密雲七傑之首,竟然闖入女人的閨房,說出去不怕人笑話嗎?」

潘子墨對他激將的話語無動於衷,神氣之間毫無一絲波動,只平靜的問道:「這裏的冬月姑娘去了哪裏?」

齊鶩飛說:「我怎麼知道?我也是來找她的。」

潘子墨問道:「我看你和她關係匪淺,怎會不知道她在哪裏?」

齊鶩飛說:「我還想問你呢!我懷疑她已經遇害,你鬼鬼祟祟躲在這裏,莫非是你做的?」

潘子墨說:「我殺人從不偷偷摸摸,也不殺無辜之人。我只是來調查我師弟失蹤的真相,若是與冬月姑娘無關,我自然不會傷害他。」

齊鶩飛冷笑道:「說的好聽,你真要是如此磊落,躲在角落裏幹什麼?」

潘子墨說:「你若不放心,我們可以到外面露台上說話。」

齊鶩飛要的正是這句話。他擔心的是在狹小的房間里,一旦對方發動攻擊,就算自己隱身了,他只要以法力封鎖,自己也很容易被封在屋裏而逃不出去。到了外面露台上,那逃走就容易很多了。

「好,那咱們就到露台上,說些敞亮話。」

說罷,齊鶩飛就忙不迭的出了門來到露台之上,一回頭,發現潘子墨已經跟了出來,就站在他身後,離他不到三米遠。

媽蛋,齊鶩飛心裏暗罵道,這傢伙跟個幽靈似的,神出鬼沒,要擺脫還真不太容易。

不過,如果冬月失蹤不是因為他,那是為了什麼?湖邊的樹又是誰剷除的?

「你想問什麼就趕緊問吧。」他說。

潘子墨說:「我師弟前段時間曾來過雪琴樓,並且誇讚這裏的主人冬月姑娘為天下第一美。此後雪琴樓就關了門。後來我師弟失蹤了,雪琴樓就又開張了。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齊鶩飛覺得在這人面前說謊要小心一點,這種高手最是自負,自我感覺良好,你若騙他,被他察覺了,說不定就激怒了他。與其說謊,不如有選擇性的說真話,引導對方換個角度去想。

他斟酌了一番,說道:「你那師弟付洪生我知道,不是什麼好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裏作姦犯科,看見個漂亮女人就想要佔便宜,這雪琴樓的冬月姑娘也是因為長得好看,受了他的騷擾,所以才關了門。但人家是做生意的,你知道這房子一年房租要多少,手下養了那麼多人,關一天要損失多少錢?你賠嗎?就因為你師弟那個混蛋,就不讓人家開張了?人家一開張,你就說你師弟失蹤是因為他。但現在人家門又關了,人也不見了,我還說人家失蹤是因為你呢!」

齊鶩飛這樣說話當然是冒着風險的,這也是他有一身法寶和隱身之術的底牌在身,否則絕不敢這麼冒險。

潘子墨皺了皺眉頭,說:「我師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不用你來說。我只是來調查的,並沒有說誰就是兇手。」

齊鶩飛說:「看出來了,你比你那個師弟強,至少比他正氣多了。好了,話問完了,我已經幫你證明你師弟的失蹤和冬月姑娘無關,我也相信冬月姑娘的失蹤和你無關,既然這樣咱們就散了吧。」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忽聽潘子墨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齊鶩飛知道這個問題必須回答,如果不言而退,那潘子墨一定會追上來。雖說自己可以隱身逃跑,但從此被人認定自己是殺人兇手,那終將是件麻煩事。

他決定實話實說,回頭道:「我叫齊鶩飛。」

「齊鶩飛……」潘子墨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你就是齊鶩飛,我來要找的第一個人就是你,可前幾天你居然不在,我還以為你躲起來了。沒想到你會自己送上門來。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為什麼還要自曝身份,不怕我殺了你嗎?」

齊鶩飛說:「我為什麼要躲起來?我又沒拐走你老婆,又沒欺負你妹妹,我為什麼要怕你?你又為什麼要殺我?你不會又想把你師弟失蹤的帳賴到我頭上吧?」

潘子墨說:「我師弟失蹤前最後一件事情就是要殺你,但現在你活着,他卻不見了。你說這件事情和你無關?」

齊鶩飛說:「他要殺我?那就是說他是兇手咯!哎,你有沒有搞錯?你師弟要殺我,我是受害人,雖然我沒死,但他怎麼也是個謀殺未遂吧?我可是城隍司的公務員,按天庭的法律,他謀殺公務人員未遂,怎麼的也得判個無期吧。現在受害人站在你面前,你不去譴責兇手,反而說我這個受害人造成了兇手的失蹤,然後要殺我,你們密雲宗一個個都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巧言舌辯!」潘子墨說,「現在你活着,我師弟失蹤了,都是事實。」

「那你也不能說我殺了他吧?」齊鶩飛說。

潘子墨看着他說:「以你的實力,的確殺不了他。這件事情我會去查,反正在我師弟沒有找到,或者真正的兇手沒有查出來之前,你的嫌疑最大。不過即便你不是兇手,我也要殺你。」

「為什麼?」

「你難道忘了四安里的事情嗎?趙春是不是你殺的?九爺是不是你殺的?」

「他們跟你有什麼關係?」齊鶩飛假裝不知情,問道。

潘子墨說:「他們和我什麼關係你不用管。我只問你,趙春和九爺是不是你殺得?」

潘子墨這麼說,齊鶩飛反倒是不太擔心了。

九爺現在被天庭定性為魔,已經成了魔道典型,密雲宗絕不會承認九爺是宗門內人。

如果潘子墨決心要殺齊鶩飛,這時候也就無需保密。要麼一句話不說,上來就動手。要麼就把事情說清楚,讓對手死得明明白白。他避而不談,也沒有直接動手,就說明他的殺心並不重。

齊鶩飛說:「我不知道你和他們是什麼關係,你要替他們報仇可以,但我必須把話說明白。你恐怕不清楚九爺幹了什麼,我告訴你,他在四安里豢養魔蚊,利用貧民窟聚集的大量窮人,吸食人血,這些年來不知咬死了多少人!如金四安里二十多萬人無家可歸,政府正在動員全城進行拆遷安置,這都是拜九爺所賜。天庭早已出了通告,他是大魔頭,這一次是被城隍司和仙盾局納蘭城眾多仙門高手聯合絞殺,我可不敢居功。至於趙春,是他非要殺我,我殺他屬於正當防衛。你懂什麼叫正當防衛嗎?」

潘子墨說:「縱然他們有萬般不是,你殺了他們是事實。有什麼遺言趕緊說吧,看在你說話還算實誠,殺人時並無謀財害命之心,我可以答應不傷你魂魄,放你去投胎轉世,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看我心情或許可以幫你去辦。」

齊鶩飛一聽,覺得這潘子墨為人倒的確還可以,與付洪生圖拉翁之流,完全不同,不是一類人。但這並未改變他對密雲宗的看法,一個門派之中,出現了付洪生,圖拉翁以及九爺這麼多敗類,絕非偶然。反倒是潘子墨在其中也許是個異類。

他決定冒一冒險,便說:「我看你也是個光明磊落之人,要不這樣,咱們打個賭,來個約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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