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死不瞑目

第五百七十七章、 死不瞑目

春月說:「你們都有的賺,都不用付錢,那這錢還不是我出?我不但要虧一頓酒錢,你們死一個在這裏,我還要被死者家屬訛一頓?」

齊鶩飛和梁明同時哈哈大笑。

春月雖然這麼說,卻並不真想反對,反而覺得好玩,說:「那你們到底怎麼決定?」

「哎呀,真有意思啊,連毒藥都拿出來了!」梁明看看桌上的兩顆藥丸,又看看齊鶩飛。剛開始他不知道齊鶩飛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現在人家把葯拿出來了,他也更糊塗了。

齊鶩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笑着說:「怎麼樣,梁兄,要不要比一比?還是直接認輸?」

梁明說:「別偷換概念。比不比,和認不認輸之間沒有必然的聯繫。而且你這個賭約不公平,藥丸是你拿出來的,你當然知道哪顆是補藥哪顆是毒藥,而我對此卻一無所知。哪來的公平呢?一個不公平的比賽,你叫我怎麼參加?」

齊鶩飛說:「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比如用銀針試毒,用法寶檢驗,反正你有的辦法都可以用,看看哪顆是毒藥,然後再選。你先選,你選完了,剩下那顆歸我。這樣總算公平了吧?」

梁明說:「你就這麼自信你的煉丹術?你家的毒藥別人就看不出來?」

齊鶩飛說:「你可以試試。」

梁明說:「那我可真要試試。除非是大羅金丹,否則就算分辨不出具體藥性,是毒藥還是補藥總還能分的出來的。」

他說着便拿出一根銀針,在其中一顆藥丸上刺了一下,銀針毫無變化。他又在另一顆藥丸上刺了一下,銀針也沒有變化。

梁明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似乎在衡量要不要和齊鶩飛打這個賭。但齊鶩飛明白,梁明不是傻子,不會真的就這樣同意和他打賭。他只是在揣摩齊鶩飛的心思,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齊鶩飛就是要讓梁明迷糊,讓他摸不準自己到底要幹什麼。只有迷糊了,才會犯錯。

「要不我先吃?」齊鶩飛說。

梁明眼珠一轉,說:「其實也不用咱倆真的吃下去吧,不就是分個輸贏嘛,其實只要咱們倆選完了,誰手裏的是補藥誰手裏的是毒藥就一清二楚,勝負自然也就已經分出來了,對吧?」

「對。」齊鶩飛心頭暗喜,知道對方已經上鈎,但臉上卻故意露出迷惘不解之色。「那又如何?」

梁明說:「既然這麼簡單就能分出勝負,那為什麼一定要把葯吃下去呢?」

齊鶩飛說:「可是不把毒藥吃下去,輸的人就不會死,不會死就要付酒錢,那就虧了,就不是雙贏的局面了。」

梁明說:「既然是比賽,要分出個勝負,那還要什麼雙贏呢?總要一輸一贏才對。而且咱倆都不付錢,最後平白讓老闆娘虧了錢,這也說不過去。所以我看,齊站長真要打賭,不妨把這藥丸交到裁判的手裏,然後你我選定,勝負自然有所分。」

「藥丸交給老闆娘當然可以。」齊鶩飛笑道,「但是……你測不出這兩顆藥丸哪顆是毒藥,就不怕我和老闆娘連起手來坑你?」

梁明哈哈大笑:「齊站長是英雄豪傑,我怎會不信你?再說了,我信不過誰,也不可能信不過春月樓的老闆娘!」

梁明對春月的信任自在齊鶩飛的預料之中。而如此卻也更證明了梁明就是財神。財神當然信任春月,因為春月是麻將會的人。

梁明說完以後便看向春月。

春月彷彿會意,伸手把兩顆藥丸從碟子裏撿起來,放入自己的手心,然後捏成拳頭將兩隻手放到背後,說:「這可真是件有意思的事。好了,藥丸在我手裏,左右手各一顆。至於哪顆是毒藥,哪顆是補藥,我反正是不知道。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在這中間做什麼手腳。」

齊鶩飛卻假裝有點不情願的樣子,說:「這樣不好吧,對你來說還是不公平啊。你們都不認識哪個是毒藥,那一會兒猜完了以後如果不吃,最後結果還不是我說了算?」

梁明笑道:「結果當然是由裁判來宣佈。我相信老闆娘自有辦法分辨哪顆是毒藥,實在不行就找兩條狗來喂它們吃下去,一試便知。」

齊鶩飛又說:「不好不好,還是不好。不吃,就不能雙贏,又沒有生死,這樣的賭有什麼意思?」

梁明臉上的笑意更甚了:「齊站長是嫌這個賭注太小了嗎?那我們可以加點注,比如說以後咱們每次來春月樓,都由輸的那個人請客,你看怎樣?」

齊鶩飛說:「說來說去還是飯錢的問題。沒意思沒意思!」

梁明說:「那你覺得怎樣才有意思呢?」

齊鶩飛說:「要麼就把藥丸吃下去,生死相搏,這才有意思嘛!要麼就下注下大一點……」

他忽然拿出了另一顆如鵝卵石大小淡黃色半透明的珠子,「我這裏有一顆避水珠,是西海龍宮摩昂太子送給我的,算是對我救了他弟弟六太子一命的回報。有了這個,可以深入西海,直入水晶宮。最重要的是,摩昂太子還說,只要拿着這顆珠子去找他,可以讓他無條件的幫一個忙。」

他用炫耀般的眼神看了梁明和春月一眼,「怎麼樣?這東西夠珍貴吧?夠值錢吧?梁兄,你要是有對等的寶物,就拿出來,讓咱們這個賭打得有意思一點。你要是沒有呢,那就算了,這個賭咱們也別打了。」

他說着忙不迭的便把避水珠收了起來,彷彿讓他們多看一眼,就會有什麼損失似的。

梁明看到避水珠的那一刻,眼神就亮了,尤其是聽到齊鶩飛說拿這顆珠子可以讓摩昂太子幫一個忙的時候。

他眼神中的細微變化,一絲都沒逃過齊鶩飛的眼睛。

帶着面具的人,表情是不值得相信的,但眼神騙不了人。

春月則有些不解的看着齊鶩飛。她不太明白齊鶩飛到底想做什麼。

如果不了解齊鶩飛這個人,眼前的情形看起來就是齊鶩飛拿出一顆寶貴的珠子,來給這個賭約壘起一個門檻,讓梁明夠不著,好讓自己下台。正常來說,城隍司的一個文書不太可能拿得出對等的寶物來下賭注。

可是春月不相信齊鶩飛的目的是這樣簡單,他如果不想打這個賭,剛才又何必開這個口?可如今冒着露富的風險,用這樣一顆珠子來限制梁明,究竟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想起齊鶩飛所說的,今晚要辦大事。難道這就是他要辦的大事?可這算什麼大事?

然而,讓春月意外的是,梁明居然答應了。

「好!」梁明也摸出了一顆珠子,「你有避水珠,我有避火珠。這顆避火珠,得之於沙漠。可以往來火中,就算你鑽進太上老君的八卦爐子,也能避得一時。論等級,比你的避水珠還要高上一些。但你既然還有龍宮太子應允的條件,就算勉強相當。如何?」

齊鶩飛心中竊喜。

避火珠一出,就能確定梁明就是財神無疑了。

這種人果然貪得無厭,一見到寶物必欲佔為己有。

當然,一顆避水珠未必能引他上鈎,所以齊鶩飛特意加上了摩昂太子那一條。他相信,龍宮太子的保證,對財神來說極具誘惑力。

財神為什麼敢在這時候把避火珠拿出來?似乎這樣做會暴露他的身份。但其實不然。當初齊鶩飛在鬼市把這顆珠子賣掉,的確曾轟動一時,但真正見過這顆珠子的人並不多。

而且財神並不想把珠子送給歐陽承亮,正好借今天這個機會,不管這個賭約最後輸贏如何,他都可以以此為借口,說避火珠被齊鶩飛拿走了。然後再反過身來對齊鶩飛動手,來個死無對證。而他對齊鶩飛動手,也可能早已在計劃之中。因為齊鶩飛和冬月之間的關係已經被他察覺,就差對小雪的審問了。

齊鶩飛正是摸透了他的心思,才一步步引誘他將避火珠拿了出來。現在,終於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確認,梁明就是財神了。

他假裝大驚失色,雙手護住避水珠,吞吞吐吐的說:「這……這……還是算了吧!大賭傷身,小賭怡情嘛!」

梁明說:「拿都拿出來了,怎麼能算了呢?老闆娘還在看着呢!」

春月現在是完全搞不清楚他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又是誰佔據了主動?只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小心的問道:「要不要……把你們的賭注,都交到我手裏?」

齊鶩飛一臉苦相,極不情願的樣子。忽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說:「好好,那就由老闆娘收著吧。」

便把手中的避水珠交給了春月。

他眼中的狡黠之光自然逃不過梁明的眼睛。梁明似乎在猜測他想幹什麼,便也沉默著把避火珠給了春月。

春月覺得既有意思,又有點責任重大,不覺便認真起來,問道:「那麼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齊鶩飛急忙說:「我先來,我要……你左手裏那顆。」

春月就從背後伸出左手,攤開手掌,露出掌心的藥丸。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也沒來得及伸出右手,齊鶩飛就已經一把將她左手心裏的藥丸搶過,塞進嘴裏,胡亂吞了下去。又拿過桌上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說:

「你們看,我沒事!這說明我吃的這顆是補藥,剩下那顆自然就是毒藥。梁兄,你輸了!」

梁明終於明白剛才看見的齊鶩飛眼裏的狡黠之光是什麼了,哈哈大笑,說道:「齊站長,你這套路有點老了!」

齊鶩飛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梁明說:「我都還沒吃呢,你怎麼就說我輸了呢?」

齊鶩飛說:「剩下這顆是毒藥,你怎麼吃?你吃了會被毒死的!」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毒藥!」梁明笑着從春月剛剛攤開的右手掌里捏起藥丸,「你這兩顆藥丸根本就沒有什麼補藥毒藥,完全就是兩顆一模一樣的普通藥丸。你剛開始拿出來,只不過是想騙我替你付這頓酒錢。可是後來你發現騙不了我,就拿出了避水珠,你以為我必然拿不出對等的寶物,便只能認輸。但你沒想到我手上有一顆避火珠。所以你急不可耐的自己先吃下一顆,就說另一顆是毒藥。如此老套的江湖套路,用在我身上,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雖然只是個文書,沒本事在半年內連升三級,但也不至於就這樣被你嚇住!」

齊鶩飛硬著脖子說:「哼!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吃下去,死了我可不管!」

「你以為我不敢嗎?」梁明說,「你太着急了!剛才兩顆藥丸都在老闆娘手上,你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哪只手裏放的是哪一顆。你要是小心翼翼,假裝分辨一番,也許我還信你三分。你這麼急就吞了下去,怕被我戳穿,卻恰恰說明了兩顆葯都沒毒。」

齊鶩飛眼角皮抖了抖,說:「哎呀,算了算了,你不信就算了,會毒死人的,把藥丸還給我吧,今天就算了。」

「算了怎麼行?」梁明捏着手上的藥丸,慢慢湊近嘴邊,「剛才我用銀針試過毒了。我這根銀針可不是普通的銀針,我說了,只要不是大羅金丹,有沒有毒我還是能試出來的。而且我自己就是煉毒的專家,你這是老君面前耍太極,哈哈哈……」

他說着把藥丸塞進了嘴裏,試着嚼了一下,然後吞了下去。

齊鶩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說:「你……你真的不怕死?」

梁明哈哈大笑:「別再演戲了!我都已經吞下去了,你還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從結果上來說,今天這個賭咱倆不分輸贏。但是你使詐,卻被我識破了。打麻將的規矩,炸胡者輸,從這一點上來說,你輸了!」

他看向春月,「不知裁判以為如何?」

春月心裏有點莫名的慌張。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判斷這件事情。她只覺得有點荒謬。從現在的事實來看,梁明說的是對的,他識破了齊鶩飛的伎倆,應該算他贏了。

她終於點點頭,看向齊鶩飛,問道:「齊站長有沒有異議?」

齊鶩飛一臉無奈地看着梁明說:「梁兄,只是打個賭而已,何必這麼認真?」

「怎麼?想賴賬?」梁明笑道,「那可不成!今天這頓酒錢肯定是要你付了,而且你的避水珠可歸我了。有春月姑娘作證,你以後出去可別說是我偷的啊!」

他說着伸出手來,問春月要水火二珠。

春月再次看了齊鶩飛一眼,見齊鶩飛沒反應,就準備把珠子給梁明。

可珠子還沒到梁明手上,梁明伸在那裏的手忽然顫抖起來。

「你……你……」梁明臉色大變,用顫抖的手指著齊鶩飛,「藥丸……有毒!」

齊鶩飛非常冷靜的說:「是有毒啊!我早就跟你說了,這藥丸有毒,你吃下去會死的!可你還是吃了。我有什麼辦法?我說只是打個賭,不用這麼認真吧?你還說我想賴賬。你看看……現在怎麼辦?」

「解……解藥!」梁明痛苦的看着齊鶩飛,手上的青筋暴起,可手卻顫抖得更厲害了。

「沒有解藥。哦不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解藥。」齊鶩飛看着梁明燃起希望的眼睛說,「好像太上老君的九轉大還丹可以中和這個毒,不過必須在中毒之後馬上服下去。你身上有沒有?有的話趕緊給我!」

梁明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儘是吃人的恨意。

他忽然大吼一聲,手臂猛的收回一抬,手中多了一柄寶劍,便一劍朝齊鶩飛刺來。

隨着這一劍刺出,劍身如水銀流動,亮起點點星光。隨即劍光大盛,放出藍白色的耀眼光芒。

然而寶劍刺到齊鶩飛面前,劍尖離齊鶩飛的鼻尖不過兩寸,就突然停住了。劍光黯淡下去,就像夏日夜晚熄滅的日光燈,留下一段慘白的暗光。

緊接着,噹啷一聲,寶劍落地,梁明站立不穩,渾身顫抖著倒在了椅子上。

「為……什……么……」梁明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充滿恨意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齊鶩飛,喉嚨里用最後一口氣,問出了三個字。

齊鶩飛卻只是十分平靜的看着他。

就是什麼都不說!就是什麼都不告訴他!

這種人,就算死,也要讓他死得憋屈!死的不明不白!這叫——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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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盤絲洞養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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