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立威

第五百八十三章、 立威

有人說:「好,做生意就是要講誠信。」

有人說:「呵,這是要洗白了嗎?誰信!」

有人說:「也不錯啊,麻將會嘛,打麻將可不是要誠信和公平?」

有人說:「那友善是什麼鬼?你點炮我還不胡了?我讓你一圈,你讓我一圈,那還叫麻將?」

……

百搭沒有理會西風,也沒有理會眾人,繼續說:「我解釋一下——

第一條平等,說的是在我們麻將會內部,人不分男女,法不論高低,凡我會中成員,一律平等,不以法力、資歷和出生來歷論資排輩。大家在職能上有區分,但在地位上不會有任何分別。包括我百搭在內,你們與我之間在人性和神性上都是平等的,在會內享有同樣的權利並應承擔同樣的義務。

第二條誠信,應該很好理解。我們雖然有很多見不得人的生意,但那也是生意。生意自然要講誠信。絕不能出現以次充好、店大欺客甚至黑吃黑的事情。

第三條友善。這裏特指兩方面。一是在幫會內部,要平等友愛,互幫互助。二是對外之時,做事要憑良心,不得欺壓良善,不得欺男霸女,不得濫殺無辜,不得欺行霸市,不得姦淫盜搶,不得以強凌弱……總之就是要友善。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今天也借這個機會,正好向幫中兄弟們把規矩說明。如果覺得自己遵守不了,我說了,可以退出,我絕不勉強。最後我再強調一點,凡加入我麻將會者,無論過去做過什麼,我們幫會內部都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隱姓埋名,永不提及過往,但入會以後,必須遵守這些規矩,一旦違背,嚴懲不貸!」

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別的黑幫老大或者混社會的人說出這番話來,怕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但此刻在百搭嘴裏,配合著他那一副僵硬平靜的面容,叫人雖覺有些滑稽,卻不知為何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人群變得靜悄悄的,彷彿所有人都在思考這三條規矩的意義。

「喂!那我可不可以加入啊?」有人問道。

「當然可以。」百搭說,「只不過要經過考核。」

「你不是說,無論過去做什麼都既往不咎嗎,那還要考核什麼?」

「考核你加入麻將會的動機,以及你進入麻將會以後能做什麼。所以我們要對你進行筆試和面試。當然這個我還要再完善一下,到時候會專門成立一個機構來接待應試者。」

底下一片嘩然。加入黑社會都要開始考試了?是時代變了嗎?

百搭看着西風問:「你服不服從這三條規矩?」

「不服!我服你個屁!什麼破規矩!」西風怒道,「我看你就是來搗亂的!」

「那你退不退出麻將會?」

「不退!」

「你既不服,又不退,那麼你是想挑戰我嗎?」

「挑戰你?哈哈哈……」西風狂怒道,「我不但要挑戰你,我還想殺了你!」

西風說着手上也多了一把劍,劍氣暴漲,寒光盈室,強大的法力籠罩住了整個交易大廳,叫人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

人們這才發現,麻將會果然實力強大,聽說四風之中最強的是東風,可沒想到一個西風就已經如此強悍。在這種威壓之下,人們不禁呼吸緊促。僅以法力而言,在場眾人,沒有誰能保證自己能在西風的劍下全身而退。

然而,百搭只站在那裏,輕輕嘆了口氣,說:「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我了。」

說着遙遙的對着西風揮了一劍。

也沒有法力波動,也不見劍氣縱橫,只是那麼輕輕的斬了一下。

遠處的西風身上就出現了一道斜斜的傷口,從右肩到左肋,一道血線噴出,他的人就被分成了兩半,下半身還站在那裏,上半身就已經滑落到了地上。

……

這一劍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遙遙相對,隔空而斬。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劍法。

要隔空殺人,不是說不能做到,凡是修鍊過法術的,甚至凡間的練武之人練到極致巔峰時也能學會隔山打牛。但那必然是有跡可循的,任何力量的傳遞都需要介質,所以出拳之時會有真氣破空,出劍之時會有劍氣呼嘯。即便有些能做到無形無聲,那也會有法力波動。

而像現在這樣,沒有劍氣,沒有法力波動,就這麼遙遙一揮,隔着十幾步遠,把人劈成了兩半,簡直匪夷所思。

人們都張大了嘴,驚訝的發不出聲。交易大廳內突然變得無比安靜,針落可聞。

眼看着西風上半身滑落在地,下半身兀自站在那裏,加上這靜默的氣氛,呆若木雞的人群,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

現在所有人都相信這人不是在開玩笑,不是吹牛,更不是精神病。

財神大概真的死了,被這人殺死了!

這樣的劍法,也只有傳說中能夠破碎虛空的天仙才能施展出來吧?這位百搭,究竟是有多強啊!

南風原本是不想出手的,而且他很認可對方提出的三條規矩。

如果說財神真的死了,麻將會必然會變成一盤散沙,那麼他們想要寄身於此的願望也就落空,從此又將漂泊江湖。現在如果有一個人能夠重整麻將會,也不是壞事。更何況這三條規矩若能落到實處,再加上略微嚴格的准入機制,麻將會倒是有可能從一個地下幫派轉身變成一個正經的門派。

但是現在西風死了。雖然南風和西風之間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大家只不過一起在麻將會做事,但在外人眼裏,他們東南西北四風是緊緊捆綁在一起的,猶如兄弟一般。如果西風死了,南風什麼都不做,就服從於殺人者,那他就變成了貪生怕死之輩,這種傳言如果傳出去,他今後也就沒法混了。

所以這時候,南風必須站出來了。儘管他明知不是對方的敵手,下場大概率會和西風一樣,但他還是要站出來。

「好劍法!」南風讚揚了一句,往前走了兩步,「某雖不才,願領教一二!」

「你不怕死?」百搭緩緩舉起手中的劍,對準了南風。

「怕!」南風說,「不怕死就不會寄身在麻將會了。但你舉劍而來,又殺了西風,我如果就這樣服從了你,別人都會以為我是屈從於你的武力之下。我南風雖然自知不是你的敵手,但也絕不能讓人以為我是貪生求榮之輩。」

他說着把身上那件印着南風麻將圖案的斗篷給脫了下來,露出一身便裝。

隱在暗處的齊鶩飛這才看清南風的相貌。此人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年紀,下巴上流着一點小鬍鬚,半長的頭髮往後梳着,扎了個小辮子,倒有幾分文藝氣質。

實際上,四風並不像財神那樣神秘,他們在葫蘆街有店鋪,平時也會像正常人一樣出現在公眾面前,在交易所里穿着斗篷只是因為鬼市約定俗成的規矩,又怕別人不知道,所以便在自己的斗篷上印上了代表自己身份的麻將牌圖案。

現在他脫掉了斗篷,有些人一眼就認出了他,有些人則驚呼起來,原來是他。包括趙夕陽,因為他也曾在葫蘆街上見過這位古玩店的老闆。

南風脫掉斗篷之後,面上並無波瀾,十分平靜的說:「出手吧!」

趙夕陽問道:「為什麼要脫掉斗篷,人死的時候面相可不好看,穿上斗篷也許更好一點。」

南風笑道:「你剛才不是定了三條規矩嗎?你說幫眾一律平等,既然平等,自然也包含了你在內,你沒有穿斗篷來,我也脫下斗篷,和你站在一起,以體現你我的平等。雖然我法力不如你,明知必死於你的劍下,但我也要平等的死去。」

趙夕陽微微一愣。別說趙夕陽,就連齊鶩飛也對南風這番話十分意外。此人或許實力不強,但心境如此,倒是個難得的人才。這樣的人殺了未免可惜,只是現在情勢如此,今天必須立下足夠的威望,才能一舉將麻將會收服。

所以當趙夕陽沉默著等待齊鶩飛傳音之時,齊鶩飛卻沒有說話。他此刻就站在南風身邊,以握劍訣舉著承影劍,隨時可以發動致命一擊。

趙夕陽沒有得到齊鶩飛的提示,便只好舉起劍,打算像對西風一樣對着南風輕輕的揮劍。

他其實並不清楚西風是怎麼死的。雖然他已經猜到了齊鶩飛可能使用了隱身或者空間騰挪一類的法術,但即便隱身,在鬥法時又如何能夠隱藏法器和法力波動?

竟然如此無聲無息就把西風劈成兩半,而且和自己揮劍的動作配合的天衣無縫,這讓趙夕陽對齊鶩飛的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想起自己曾經還和這樣的人做對過,便覺不寒而慄。他甚至覺得,有一個這樣的敵人,比什麼魔孚蝠妖之類的東西更可怕。他很慶幸自己做出的改變,當然這裏面並不完全因為齊鶩飛的強大,對趙夕陽來說,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恢復了勇氣和決心。

然而他的劍終究沒有砍下去,因為這時候身後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住手!就讓我來領教閣下的劍法吧!」

人群迅速的往兩邊分開,主動讓出了一條道路,中間只剩下一個人。此人也穿着斗篷,只不過他的斗篷上同樣印着一張麻將牌,上面寫着一個東字。

「東風來了!」

圍觀者驚呼起來。

「這下有好戲看了!」

「他很厲害嗎?」

「那當然,四風之首,麻將會的二號人物,據說只比財神差一點。」

「財神不是死了嗎?他比財神差一點,那也不管用吧?」

「誰知道,看看再說。」

……

人們開始竊竊私語,嘈雜成一片的聲音裏帶着難掩的興奮。

東風穿過人群,來到南風身邊,對着趙夕陽一拱手:「在下東風,剛才見識了閣下的劍法,猶如天外神道,令人大開眼界。南風是我的兄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夠替我兄弟領教閣下的高技?」

趙夕陽緩緩收起手中的七星劍,說道:「我今天不是來殺人的,我只是借你們這個地方,來宣佈事情。」

東風說:「閣下的話我剛才已經聽到了。對於閣下所說的三條規矩,在下十分認同。但是說說容易,做起來卻難。世間立規矩者,無非兩類,要麼以德服人,要麼以力服人,不知閣下是哪一種?」

「兩者皆是!」趙夕陽說。

「好!」東風豪氣的叫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先讓我領教閣下之力,若今日有幸不死,將來再領教閣下之德。」

說罷便把頭上的斗篷掀開,露出一張儒雅的臉。隨後又拿出一把寶劍,雙手握定,站在那裏,身上的斗篷無風自鼓,澎湃的法力爆散開來,讓現場的人們都為之一窒。

「出手吧!」他說道。

趙夕陽點點頭,緩緩舉起手中的七星劍,和剛才對付西風時一樣,遙遙的向左下斜砍了一劍。

人們依舊沒有感受到法力波動,也沒有見到劍氣。

然而東風卻嚴陣以待,就在趙夕陽砍下的時候,猛的抬臂,手中劍向右上方上撩。

虛空中忽然火花四射,劍氣縱橫,眾人耳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

再看東風,他還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只不過手中寶劍的劍刃上,多了一個缺口。

嘶……

人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東風手裏的劍一眼便知,絕非凡品,但就只在這一招之間,他的劍就已經出現了缺口,而百搭手中的那口劍,卻毫無破損。

遙遙相擊,了無痕迹,只在東風抵擋的時候才出現劍氣餘波,這是怎樣的功力啊!

東風面色凝重,疑惑的看了一眼與他相隔十多步遠的百搭,然後又朝身旁的虛空之中看去。

趙夕陽又朝着右下方斜斜的砍了一劍。

東風再次舉劍格擋,這一次是反手撩向自己的左上方。

他沒有在神識之中發現劍氣,也沒有感受到百搭身上的法力波動,但他感覺到了來自身旁虛空之中的一絲殺氣。

就是憑藉這一點感覺,讓他擋住了這一劍。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澎湃的法力如爆炸后的衝擊波四散而開。

幸虧這裏都是修行之人,大家趕緊以真氣護住心脈,即便這樣,也有一些根基薄弱的人此刻已經因震動而受了內傷。

「好劍法!」

東風大喝了一聲,舉起已有了兩處缺口的劍,法力凝聚劍身,劍刃竟變成了紅色,彷彿在火爐中燒過一般。

然而,此時的人們卻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這寒意來得莫名其妙。

整個室內的室溫突然降了下來,空氣中不知為何凝結起了霜花,霜霧最濃處恰在百搭和東風之間,那裏的地面上已經落上了厚厚一層白霜,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了冰針。

「這是什麼法術?!」有人不禁輕呼出聲。

然而沒有人能夠回答。甚至沒有人知道,這法術究竟是百搭還是東風施展出來的。

寒意越來越重,隨之而來的,是濃烈的殺意。彷彿有一萬把冰刃之劍懸在人的頭頂。

人們開始後悔,不該來看這一場熱鬧。想走,但空氣都結了冰一般,連呼吸都已經不能,又如何能邁開雙腳。

何況這濃烈的殺意,彷彿把這裏所有的人都已鎖定,讓在這範圍內的人不敢有一絲動彈。

東風的面色越來越凝重,眼神也越來越疑惑,而在疑惑之中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一閃而過。

終於,他放下了手中劍,顫聲道:「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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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盤絲洞養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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