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一座孤島

真要問起來，過往，莫品不願意多說。

過去就過去了，生活那麼苦，一遍一遍地說，不是更苦了么。

見孩子終於吃完，她喊李嫂來收拾，拉着顧相宜就出去了。

顧相宜不好意思地向李嫂道歉，李嫂連忙擺手。

雖然顧相宜一直想要找個保姆來家裏替蘇甜做家務，還想找個保姆幫着她帶孩子，但是真有了保姆，她還是有些不曉得如何跟人相處。總覺得什麼都讓人干，怪不好意思的。

莫品就看出來了，打趣她道，「相相，你這禮賢下士的態度還挺高姿態的。」

顧相宜樂了，自黑道，「哎，我這應該是一朝成了地主婆，手腳都不曉得往哪裏擺了。」

莫品哈哈笑，「相相，你說你這小丫頭怎麼就這麼合我心意呢！哎，你怎麼就沒早點找到我呢！早點將我接回來，我估計就能活一百二十歲了！」

顧相宜突然就板起了臉，頗為認真地問道，「莫奶奶，這樣說，是您自己找的我？」

莫品一愣，「這是怎麼說，不是你昨天找的我嗎？」

顧相宜以為她在裝傻，愈發直白，「莫奶奶，您認識一個叫ben的人嗎？」

莫品陡然生氣了，「什麼？外國人的名字？不認識！一個外國人我也不認識！」

顧相宜：「……」這是個什麼情況？為什麼如此抵制呢？

不等她再問，老人家自己說了，「孩子，對不起，是我情緒失控了。我實在聽不得這幾個字。你看我這麼老又這麼討人嫌，其實我也是有家人的。我原本不是孤單一人。」

這件事顧相宜已經聽她說了。這個年紀的老人家就是這樣，有些事情會反覆地說，其實他們也不記得是不是說過。

「他們都拋棄我而去，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裏。這世間多麼的熱鬧，我卻像是一座孤島。沒有人真正地關心我，我也不再去關心別人。孩子，我早就是一個活死人。好在我這一生也不是碌碌無為的。我不能成為偉大的物理學家，卻為國家培養了不少人才。我也是有用的，有用的。」

老人家說到最後，聲音低不可聞，顧相宜卻都聽清楚了。

她聽到的是一個孤獨的不屈服的靈魂的吶喊。

如果不是被家人所累，這位老人家的成就，遠不止這些。

顧相宜不由得伸出手，撫着她雖然乾瘦卻依然挺得筆直的脊背，幫她順氣。

「莫奶奶，你不是說從前的事情不要提了嗎，咱們以後都不提了。您看這裏春光多好！我爺爺奶奶打算種點兒黃豆、花生和水果玉米。我想吃西瓜還有小香瓜。那還有許多空地，您想種什麼？」

莫品終於被轉移了注意力。她道，「我想種水稻，可以嗎？」

顧相宜：「……這可是園子哎，不，都是旱地呀，沒有水田。」

身後顧淮南和秦曼枝不知何時逛來了，手裏還拎着一把鋤頭。

顧淮南道，「哈哈，莫老好雅興。相相，其實吧，我也想種水稻。你不知道吧，年輕時候我跟着你太爺爺也種過田，我還會用水牛犁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