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高山仰止

顧相宜並不打算暴露自己相顧的身份。

即使這人是自己的恩師。畢竟，她從幼兒園一路念下來，老師忒多了。要是都如實回答，那她立刻就沒有了平靜生活。

她斟酌道，「嗯，做服裝設計之類的，很賺錢。您當初不也說我想像力很豐富，非常有創造力嗎，我就朝這方面發展了。」

田清明也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要刨根問底。「很賺錢，哈哈哈，那就好。」

顧相宜就十分誠懇地道，「老師你需要錢嗎？多少錢都可以。」

田清明：「……」這孩子咋這麼實在呢！哎，真是沒看走眼。

他抬起頭，看着不遠處高山上的皚皚白雪，神情不曉得是譏諷還是自嘲。「孩子，你忘了，我那時接過一個國外大項目，賺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顧相宜想起來了，「就您天天懟我的那段時間？我記得掛科后我去找您，您還要分錢給我來着。那數目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您，哈哈哈，您有不良企圖，差點就給舉報了！」

田清明到現在都還很尷尬，「哈哈哈，往事不要再提，都是誤會一場！我給你錢，是想感謝你。要不是天天跟我辨證，用你純粹而剛正的思維糾正着我，我恐怕現在已經偏到地獄里去了。」

顧相宜：「……」

田老師到現在還是點到為止，她卻已經明白了當初他面臨的困境和抉擇。克隆學和基因學，可不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嗎！

「老師，你很了不起！」顧相宜面色肅然地豎起了大拇指。「您是時代的楷模，是我們要學習的榜樣。」

田清明慚愧，「孩子，我只是選擇做個人罷了，這是大部分人都會做的選擇。」

顧相宜搖頭，「每個重大的抉擇，都是生與死的較量。況且，您並不是您自己，您的選擇決定了整個行業的方向。在難以抗拒的重利面前，您選擇了遵從本心，維護家國和人類利益。這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田清明擺手，「孩子，言重了。我只是恰好站在了那個位置上，其實還是一個普通人。而且就算我不那樣選擇，我們國家也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的，我只是順勢而為。那些居心叵測的國外間/諜，千百年來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他們的陰謀，但哪一次又能得逞呢？因為他們是在跟整個人類對抗。」

這話顧相宜很有同感。她非常自豪，「老師，這幾年在國外，我不止一次地深深為自己是中華兒女而驕傲。我們有自己的風骨，自己的脊樑，自己的態度，還有自己的溫度。無論時勢多麼變幻，我們越來越讓別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田清明鄭重其事地聽着，眼角居然濕潤起來。

他沒想到，自己急流勇退時，暗地裏不曉得受到了多少唾罵和打壓，還有嘲諷。就連家裏人，也沒有誰能夠明白他的苦衷和原則。但這些道理你又不可能拿到明面上來講。人家巴不得抓你的把柄呢！他個人名譽不足為惜，但不能為國家招黑。

他們都以為他得了失心瘋，得了憂鬱症，是大傻子。

卻是這麼一個小姑娘看得如此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