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月有晴缺

「可是……」秦天羽緊皺眉頭，但話到了嘴邊，卻被秦雲打斷。

後者在木板上寫到：「不用再說了，這是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記住，等你出去以後，別和任何人提及我的存在。」

秦天羽無奈嘆息，良久之後，無力道：「竇寒師父也不能說嗎？」

秦雲寫到：「你信他嗎？」

秦天羽點了點頭：「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沉疑了數息，秦雲才寫到：「那就沒問題，不過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天羽正色道：「我明白了，放心吧爺爺，我一定會想辦法儘快解決掉那些麻煩，同時找到你能在外面活下去的方法，讓你毫無顧慮地從這裏離開。」

秦雲沒有反駁。

事實上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畢竟本身的年紀就在那裏，加上這一身的傷，每一天都只能當做是最後一天來過。

這也是他不願意讓外面的親人朋友知道自己還活着的消息。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已經成為了過去。

再次出現，給予他們的只會是第二次心理上的傷害。

何必呢。

「這幾天，你還無法離開，所以就安心陪陪我吧，陪我聊聊外面的事，陪我聊聊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秦天羽無法擦掉眼淚，神色卻非常誠懇：「好，孫兒慢慢跟你講……」

而後三天，秦天羽把這些年外面發生的變化以及秦家的情況具體說了一遍。

秦雲在木板上寫到：「燕子居然也變得這麼迷信了，不然也不會被什麼狗屁慕容家給設套。」

事實上，秦天羽的闡述過程，並沒有表現出一絲對秦家的怨念。

不管是黎凰還是南宮嵐又或者是秦天賜的迫害，他都沒有確切地提及。

只是解釋，因為所謂的龍象推衍，他很早就離開了秦家。

同時，他甚至還為黎凰辯解，說對方也是為了大局考慮而已。

「老……奶奶也是無奈吧，畢竟梧桐大師的建議，的確讓秦家安穩發展到了今天。」

秦雲嘆了口氣，在木板上寫到：「你說你還有一個哥哥叫秦天賜，他的為人怎麼樣？」

秦天羽面不改色：「可能因為秦家的獨寵，性格稍微跋扈了點……」

「稍微？」

「嗯……」

秦雲搖了搖頭，寫到：「他是你大哥，而且從小就獨享秦家全部資源的培養，就算資質普通，也應該能成長為人中龍鳳，然而實際上，找到我的，卻是你，足以見得，他肯定沒有你優秀，我猜得沒錯吧？」

秦天羽淡淡說道：「那要看是從什麼角度來說，他能在短短的一年內，從非武者成長為化勁初期的武者，天賦不能說不高。」

秦雲不以為然，寫到：「按照燕子的脾氣，秦家的所有資源都會傾注在他身上……」

「所以實際上，在他小的時后，就肯定有許多良師教授他很多東西。」

「到了現在才有所成就，難道還不足以說明這傢伙的庸碌？就算資質不差，其秉性也是爛泥扶不上牆！」

「……」秦天羽沒有反駁，他發現，哪怕是自己沒有就事論事，道出秦天賜那些辣眼睛的行為，想為他在老爺子面前爭取一點好印象，也不容易。

「爺爺，我一直在想，當年抓你的那批人，會不會就是贏氏一族的黨羽？」秦天羽只能轉移話題。

秦雲寫到：「不太像，那批人給我的感覺，與贏氏一族的行事作風有着很大的差異，當然也不完全排除確實有你說的那種可能。」

「但不管怎麼樣，那批人的野心，肯定不會比贏氏一族小，加上他們已經籌劃了幾十年，我想，其背後的陰謀肯定不能輕視。」

秦天羽點了點頭，感慨，對方都已經這樣了，還在想着天下蒼生。

可見，就算這位老爺子在當年可能並不完美，但也完全有資格稱之為偉大。

「時間差不多了，你走吧，送你下來的那些人發現你失去了聯絡，肯定會想辦法來找你的……」

「我不想被外面的人打破平靜，更不想讓他們發現這個地方的存在，所以，在他們找到這裏之前，你必須離開。」

看着木板上的字，秦天羽很是不舍：「爺爺……」

「走吧，你待在這裏越久，對你身體的傷害就越大，我可不想我最優秀的孫子，變成我這幅鬼樣子。」

秦雲看着秦天羽，在木板上寫到：「有你這樣的子嗣，我覺得這一輩子都值了，死而無憾！」

秦天羽哭得稀里嘩啦。

雖然他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位爺爺。

但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在受其影響。

秦天羽明白。

雖然竇寒教授了自己不少人生道理和武學。

但最後，對方往往都會加一句；這句話，是雲帝告訴我的！

由此，秦天羽在很久之前便明白了……

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秦家老爺子功不可沒！

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容易成功！

秦天羽自知，自己就是站在了老爺子的肩膀上，以至於，哪怕是有着那樣悲慘的童年，仍舊能一飛衝天！

現在，秦天羽更加明白。

倚靠老爺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未來，必須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

這樣，才能豐滿自己的羽翼，在暴風雨來臨的時候，張開翅膀，為對方遮風避雨！

「爺爺……」

峽谷缺口處，秦天羽依依不捨地看着身後的『稻草人』。

眼淚就沒有停過。

對於他來說，能算得上親人的人，沒有幾個。

十二歲之前，在秦家連下人都不如。

受盡冷嘲熱諷和虐待。

十二歲以後，被驅逐在外，更是活得連狗都不如。

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入了伍，結果又遭到了自己人的背叛，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悔恨一生。

回到江海市。

入贅林家。

更是沒有一點尊嚴可言，所謂的上門女婿，實際上，就是當牛做馬，還得不到一點好臉！

能值得信任和倚靠的人，在林風死後，便只剩下竇寒一個。

現在，秦天羽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可結果，卻是好景不長，剛見面，又要分別。

秦天羽站在缺口處，躊躇不決。

秦雲在木板上寫到：「月有晴缺，人有離合，別離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去吧，孩子，你是我這一生的驕傲，以後有機會，替我向燕子說一聲謝謝……」

「謝謝她生了一個好兒子，然後又有了你這麼個好孫子，也謝謝她半個世紀過去了，還在原地等着我，我秦雲此生，有你們這樣的家人，死而無憾。」

秦天羽哭得不能自己。

跪在地上，摘下面罩。

秦雲微微一滯，趕緊後退，遠離對方，不想自己身上的輻射感染到對方。

秦天羽就這樣，給秦雲不斷磕頭。

秦雲的木板上寫着：「起來！」

可秦天羽卻始終不肯起來。

秦雲又不敢過去。

就這樣看着對方給自己磕了九十九個響頭以後才抬起頭來。

那一刻，秦天羽的額頭已經血肉模樣，鮮血淋漓。

秦雲的情緒很是複雜。

「爺爺，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

秦雲沒有說什麼……

就這麼看着秦天羽慢慢轉身，消失在了黑暗的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雲*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發現居然是濕的……

嘴角漸漸勾勒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哪怕是這份笑容，會讓他的身體承受極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