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致病小人

進去之後，青枝見帳篷內有兩張行軍床，兩隻矮凳，猜測這是他和另外一個御醫一起住的房間。

這常御醫站在帳篷內，道：「地方狹小，我便不請孔大夫坐了。」

青枝彬彬有禮道：「無妨。」

常御醫開門見山道：「你所說的味西，可是真有此物？」

青枝道：「自然是有。」

常御醫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看好了那些學生是因為他們吃了含味西的野菜菲菠菜，而不是因為吃了柑橘？」

「菲菠菜和柑橘都是含味西豐富的食物，吃哪種都可以救治那些學生。」

「老朽不明白，你為什麼認定是因為含味西的食物治好了他們？我早年走南闖北，就只在種柑橘的濟州鄉下從未見過此病，其他各處都有見過。」

青枝道：「常御醫您應該還有一個地方從未見過此病。」

「什麼地方？」

「皇宮。」

皇宮裏新鮮的蔬菜水果從不間斷，是不可能有人患上此病的。

常御醫沉思片刻后道：「皇宮中確實從未有人患過此病，但那也是因為皇宮中不缺柑橘吧？」

「那麼沒有柑橘的夏日呢？常御醫您可見過皇宮中夏日有人患此病？」

常御醫被問住了，愣了一愣。

青枝又道：「大隸能吃得起柑橘的人甚少，但患此病的卻是不多，為何？常御醫您作何解釋？」

常御醫又被問住了，凝眉沉默著。

青枝又道：「常御醫您既然曾經走南闖北，必然也對此病有些了解，這種病多發於秋冬，少見於夏日，發病之人多為貧窮之人，少見於達官貴人。」

她繼而解釋道：「只因秋冬季節含味西的新鮮蔬菜水果甚少且貴，貧窮的人們習慣吃腌菜過秋冬，而夏日則四處是新鮮蔬菜野菜，是以夏日就算貧窮之人亦不發病。至於達官貴人，任何季節都不缺蔬菜水果，所以他們甚少有人發此病。」

常御醫被說服了，因為他回顧自己入宮前走南闖北的經歷，確實是如青枝所說的一模一樣，這病好發於秋冬，且多發生在貧窮之人身上。

他嘆道：「老朽信了，真真是後生可畏啊。」

青枝心道，她哪裏只是後生，是后后后后後生了好么。

不管如何，自己是經過了現代醫學知識熏陶過的。

青枝道：「常御醫謬讚了，小生才疏學淺，只是剛好看到了一部古醫書罷了。」

常御醫見她學識過人但卻如此謙遜，剛才在眾多人也為他挽留了臉面，不由在心裏對她大大地讚賞有加。

正想和她說些什麼，突然忍受不住地咳了一陣，然後道：「看樣子我也被風所傷了。」

「被風所傷？」青枝疑惑問道。

「這幾日軍中斷斷續續有人被風所傷，染了風寒，許是行軍路上風確實大了些。」

青枝推測他的病是給那些士兵看病被士兵感染所致，而不是真正的被風所傷，於是問：「那些被風所傷的士兵有何癥狀？」

常御醫道：「無非就是普通風寒癥狀，流涕，四肢無力，發熱，大約是行軍路上風冷且大，現在大家暫時不需行路，應該患風寒的就會慢慢少了。」

青枝又問：「營中最初始的風寒病人是誰？」

她推測，一定是那些行軍路上需要和外界百姓接觸的人，比如後勤兵，塘報騎兵，或是他們大夫。

「最初始的風寒病人？」常御醫凝眉思索半天，「是一個專門負責去買菜的後勤兵，然後幾天後，那批去買菜的全部得了風寒。」

青枝道：「是不是那批後勤兵之後，慢慢地軍隊裏面也有了風寒病人？」

常御醫道：「正是，許是這幾日風確實有些涼了。現在安頓下來，風寒病人就會越來越少了。」

青枝道：「其實不然。怕是會越來越多的。」

常御醫不以為然道：「此話怎講？」

青枝道：「常御醫所說的風寒，其實並不是風造成的，而是相互感染造成的。」

常御醫仍是不以為然道：「你說的那是瘟疫，那可是會死人的，普通風寒卻不會死人，也不會相互感染。」

本來青枝不想和他爭執，但考慮到大戰在即，若是發燒病人越來越多，只怕會因無力迎戰而造成死傷無數。

於是她道：「雖不是瘟疫，但也不可小看，您和這些士兵患的不是風寒，而是可以相互傳染的疾病。」

常御醫道：「你有何依據？」

青枝道：「那些發燒的病人是不是同一個帳篷的人最先感染，然後慢慢向周邊帳篷擴散？」

常御醫道：「這我可要去調查一下才能知道。」

每日這麼多病人來軍醫營帳內，他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同一個帳篷的。

但他旋即又想起，曾經有一個帳篷里三個人是一起來的，有個兵是這樣說的：「大夫，我們幾個帳篷里的人全部得了風寒，小綽他們那邊的帳篷里的人卻全沒有得，難道是因為我們的帳篷夜裏關得不緊？要怎麼樣才能將帳篷關得緊些？」

他當時回答的是，「壓些土就好了。」

想起這件事以後，他有些相信青枝的話了，於是道：「你的意思是，這風寒會傳染？」

青枝道：「其實他們的病不是風所造成的，是一種病毒或是細菌造成的，病毒或是細菌會繁殖，所以才會造成在人之間傳染。」

「病毒和細菌？」於他而言，這是新詞。

「就是......致病菌。」她尋思著，這樣說也許他更能理解一些。

「致病君？」

「對，致病菌是一種眼不見可的極小的東西。」

「既然他們可以致人生病，為什麼叫它們致病君，而不是致病小人？」

「致病小人？」青枝一愣，才知道他也許沒聽說過菌這個字，「要稱它們致病小人，也可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病人會越來越多？」

青枝道：「若是不加控制，定會越來越多。」

「能多到什麼地步？」

「初始幾天可能所傳有限，由一個人傳到十人會要幾天，但只要傳開來，就會傳得很快，一傳十，十傳百，百便傳千了。在營地這種地方士兵聚集，傳起來的時候就會更加快。到時候極有可能會有半數的人感染。」

她接着道：「大戰大即的時候，若是病人越來越多，則非常不利於作戰。」

「那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其實和瘟疫的控制方法一樣，現在必須將生了病的全部一起隔離起來，未生病的也要相互不接觸，每個帳篷相互之間不來往，吃飯時由後勤兵端送到每個帳篷面前，士兵需要出去如廁時用布條捂住口鼻外出，才有可能控制住得病人數在較少的範圍，到時候才有戰勝對方的可能。」

常御醫道：「既然事情如此重大，我要趕緊報告太子殿下去！」

說完，對青枝說了聲「孔大夫以後再會」連忙往太子蕭的帳篷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