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還君禮物
帳篷里蠟燭仍然亮着,青枝在睜着眼睛,毫無睡意。
附近帳篷里有輕聲聊天的聲音,有一個人在講故事,其他人偶爾插上幾句心得或評論。
那故事是關於一個大戶人家的打雜的僕人如何在被主人折磨得痛不欲生后逃離主人加入兵營並因出色的軍事才能一步步成為一個將軍並最終迎娶公主當上駙馬的故事。
故事結束后,那講故事的士兵道:「若那僕人不逃離其主人家,一輩子就終將是個僕人,可是因為他那一逃,便成了將軍加駙馬了。」
一位聽故事的士兵道:「這種故事畢竟是極少,能當上將軍的士兵又能有幾個?就算當個將軍,能迎娶公主的又有幾人?」
另一位聽故事的士兵輕笑一聲,道:「在夢裏,還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咱們就快點進入夢鄉吧。」
那個帳篷里的人不再說話后,便可以聽到旁邊另外一個帳篷里的聲音,聲音極低,聽不甚清楚,聽起來應該是兩個床鋪緊挨着的人在聊着什麼。
不久就聽到有馬匹聲傳來,附近帳篷里有人道:「他們回來了!」
青枝不知道此人口中所說的「他們」是誰,對於常御醫向太子蕭進諫的計劃,她一無所知。
馬匹聲停息后,便是雜亂的腳步聲。聽起來似乎是有不少人在往某些帳篷里趕。
不久后,兵營中便恢復了平靜。
青枝正想着要入睡時,突然聽到陸世康的咳嗽聲,一連咳了十幾下,方才停下。
她心裏一驚,心道,莫非他也染上了軍中正流行的疾病?
不過她也明白,咳嗽也有可能是因為其他原因,諸如呼吸道受了暫時的刺激,或是氣流所致。
她暗想,若他真是被傳染上了,大約並非是自己傳染給他的,畢竟自己來此才有兩日不到,且眼下自己也無任何癥狀。
感染上他的有可能是林御醫,或是齊方和王呂。
眼下他正虛弱著,若果然染上了當下流行的疾病,怕對身體恢復更加不利。
她決定去探探他的額頭再說。
站起身,她便往他的床前走去。
到了他床前,她用手探他的額頭,探到的溫度尚還正常,是正常人的溫度。
自己剛剛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將手也往額頭上放去。
他將她的手握在手裏,然後拿離他的額頭,在床沿處鬆開了她的手。
他繼續咳了一聲,道:「孔大夫倒也不必再假裝對本公子如此上心。」
她咬了咬嘴唇,「我……只是在當一個合格的大夫而已。」
「孔大夫應該明白,本公子身體上的傷,不值一提。」
她怔了怔,心道,他的意思可是在說,他的身體上的傷與心裏的傷比起來算不了什麼?
他就只知道他自己心裏受了傷,豈不知她也一樣深受傷害?
但眼下,她已經不想多說什麼。
反正自己明日就要回去了。
從此和他再無瓜葛。
她道:「既然陸公子身體上的傷已經無礙,本大夫明日也好放心回去了。對了,本大夫倒是忘記了還欠着陸公子的一件東西。」
說着,她離開了他的帳篷,到了自己那個帳篷里,拿出那日放於箱子裏的他在玉照茶樓給她的那個裝有水滴樣翠色項鏈的盒子,來到他床前,道:「這個該還你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將頭扭轉過去,道:「你將它扔了便是。」
她將它放在他床前的矮圓木凳上,道:「陸公子,你的東西已經還你,我的東西也該還我了吧?」
她指的是那個青銅牌。
就聽他道:「扔了。」
她咬了咬牙,沒有再說話,便離開了他的帳篷。
今夜本來還想着再為他陪護一夜,當個合格的大夫的,現在看來也不必了,心情太糟,根本不想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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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一大早,尚未吃早飯,她便去了太子蕭的帳篷里。
這天早晨的風已經很涼了,但更涼的是她此刻的心情。
到了太子蕭的帳篷,見他已經起了床,正在他那帳篷里的桌子上寫着什麼。
她站在帳篷外,躬身行了一禮后,道:「太子殿下,草民已經想過了,草民還是決定回江北城。」
「哦?」太子蕭停了筆,抬起頭來,看着她,「這便是孔大夫的最終決定?」
她能聽出太子蕭語氣中的那一絲失望,但她知道,自己在這樣的時候是不可能留下來呆在軍中的,她沉思了片刻后,道:「草民之所以有此決定,是因為在草民看來,此處既有御醫,又有軍醫,足以醫治太子殿下您的士兵們,而江北城的病人卻更需要草民回去為他們醫治。」
「江北城除了你,沒有別的大夫了么?」太子蕭道。
「自然是有,只不過,草民想着……」她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因此停住了。
太子蕭掃視了她一眼,看出她窘迫的模樣,,道:「孔大夫倒也不必解釋那麼多,孤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回去便可,路上需多加小心。」
青枝道:「謝太子殿下關懷,草民路上會多加小心的。」
太子蕭又開始低頭寫字,邊寫字邊道:「你去吧。」
她離開了太子蕭的帳篷,開始回自己帳篷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只是來時的行李帶上而已。
手裏拿着行李剛剛出帳篷的帳簾,便看到王呂和齊方兩人又來到了陸世康的帳篷處。
王呂看到她手裏提着行李,道:「孔大夫要離開了么?」
她「嗯」了一聲。
「那孔大夫路上小心些。」這話是齊方說的。
她又「嗯」了一聲。
往前走去的時候,只覺背上有些冷。
齊方看了看孔大夫的背影,覺得這孔大夫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勁兒,不過,好像他這兩日一直都不太對勁兒。
王呂知道更多實情,則看着孔大夫的背影嘆了口氣,他現在放心了,沒有人可以在這兒干擾三公子的情緒了。
兩人進了三公子的帳篷后,見三公子正在失神地望着帳篷的篷頂。
「三公子?」王呂輕輕喚了聲。
沒聽到三公子的迴音,他便不再喊他,低頭突然看到三公子床前的矮圓木凳上放着一個盒子。
「這是什麼?」王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