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難道殿下是今天才知道,祁王和林家是蒙冤的嗎?」
「在蘇某的印象中,你應該一直都堅信。」
「他們並無叛逆吧?」
面對韓瀟的強勢詢問,許諾沒有流露出絲毫慌張的意思,而是冷靜的回視,反問出來的話,帶出一種更加緊迫的逼問。
這番話直指人心。
韓瀟慌神了。
他剛才還有的那種理直氣壯,在瞬息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臉上浮現出來的是一種緊張和慌亂,一種心事被戳破后的尷尬和心虛。
這種表情的轉化被韓瀟演繹的自然到位。
傅予東眼放精光。
不愧是許諾調教出來的實力派演員,韓瀟,你已經完全能獨擋一面了!
「我以前只是自己堅信祁王和林帥的為人罷了。」
「可是今天!」
「可是今天。」
許諾接過來話茬。
「殿下發現了一條翔實的線索,更知道了當年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是嗎?」
「那接下來那?」
許諾的眼光從旁邊轉移過來,直勾勾的盯視着韓瀟詢問。
「殿下想怎麼做?」
「當然是追查!我要把他們當年是如何陷害祁王和林帥的一切,全部查個水落石出。」
「然後呢?」
「然後!」
「然後!」
韓瀟的話語無形中變得有氣無力,眼神也有所閃躲,直視着許諾的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是啊,然後呢?然後自己又能做什麼?
「然後拿着你查到的真相。」
「去向皇上喊冤!」
「讓他為當年的逆案平反?」
「重新處置那些涉案者嗎?」
許諾說着這些話,感覺到的是一種苦澀。他將那種失望情緒很好的演出來,在他的心中就是這樣想的,他也曾經想這樣做,但可能嗎?
這樣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難道不應該這樣嗎?」
韓瀟大聲喊著。
「難道殿下真的以為,光憑一個夏江和謝玉,就可以冤死一個德才兼備的皇長子,就可以端掉一座赫赫有名的帥府嗎?」
許諾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質問。
韓瀟也慢慢的站起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就算祁王在朝輔政深受擁戴,與父皇在革新朝務上也多有政見不合,可他畢竟生性賢仁,並無絲毫反意。父皇何至於猜忌他至此?」
「大家可都是親父子啊!」
韓瀟的話語中吐露出濃烈的不甘心和質疑。
這也從側面表現出來蕭景琰的仁慈善良,在他的心中不是說不懂權謀之術,只是說不想要將自己變成一個冷血之輩。
許諾嗤之一笑。
「歷代皇帝哪一個不是親父子?」
「咱們這個皇上的刻薄心胸,又不是現在才有的。」
「據我推測,皇上雖有猜忌之心,但畏於祁王府當時的威勢,不敢輕易削權。這份心思被夏江猜到,他當然要推波助瀾,為君分憂了。」
「你說!」
「父皇當年真的信了嗎?」
「他相信祁王謀反,赤焰軍附逆嗎?」
韓瀟語氣變得低沉。
「按照皇上多疑的性格,我猜他是真的信了!」
許諾走出兩步后緩緩說道:「才會如此狠辣,處置的毫不留情。」
「不管怎麼說,如果不是父皇自己心中有疑,這樣的誣言只需召回京中便可查明。又何止於!只恨我當時不在國中。」韓瀟有些懊悔的說道。
誰想許諾緊接着說出一句讓蕭景琰驚駭的話來。
「幸好你當時不在國中。」
「否則難免會遭池魚之災。」
「此事雖有夏江引起,但最終還是皇上處置的,殿下想為此案平反恐怕不易,不如聽蘇某一勸,就此放開手,不要再查了。」
許諾說完后彎腰鞠躬,態度誠懇。
房間中出現短暫的靜寂。
韓瀟帶着悲壯的情緒來回走動。
他現在的心情是矛盾的,因為他知道許諾說的都是對的,是目前最明智的選擇。但他沒有辦法忍受住內心的煎熬,真的要是說就這樣聽從許諾的話,他會一輩子良心難安。
所以在將心中的濁氣吐出來后,韓瀟神情自若。
「先生所言,固然不錯,但我若真的就此放手,世上還有何情義可言?謝玉所說的僅僅是一個開端,後面,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這般結局。」
「我若不查個水落石出!」
「恐怕從此寢食難安。」
「我知先生思慮縝密,透察人心,要洗雪當年這樁舊案,還請為我籌謀!」
以著蕭景琰的身份,在說出這番話,拿定主意后,便直接拱起來雙手,面對着許諾,毫不猶豫的彎腰鞠躬懇求。
蕭景琰的性格被韓瀟拿捏的精準到位。
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這都要歸功於許諾在拍攝之前的功勞,不是許諾的話,韓瀟儘管說會表演的很好,卻不會達到這種傳神的地步。
而且你要是說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兩人的目光不是說自始至終都是對視的,對視的只是偶爾,更多時候是旁視。
旁視有着好處,那就是能將情感表現的更加豐滿。畢竟你要是說對視着傾訴衷腸,怎麼看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但旁視的感覺立刻就出來了。
面對着韓瀟的精彩演技,許諾這邊自然是表現的更加圓潤自如,他能感受到蕭景琰此時此刻的堅定心情,所以說目光如炬,言辭鑿鑿。
「殿下可知。」
「皇上一旦知道你在查祁王舊案,定會招來無窮禍事。」
「我知道。」
韓瀟神色未變。
「殿下可知。」
「就算你查清了來龍去脈,對殿下現在所謀之事,也無絲毫益處。」
「我知道。」
韓瀟語調慷鏘有力。
「殿下可知。」
「只要皇上在位一日,就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知道。」
韓瀟無所畏懼。
「既然你都知道,還是一定要查?」
「要查!」
「我必須要知道他們是如何含冤屈死,這樣將來我登上皇位,才能一一為他們洗雪,只為自己私利,而對兄長冤死視而不見,這不是我蕭景琰做的出的事。」
這是高潮。
韓瀟今晚的所有台詞都是為了這句話做鋪墊的,所以他現在說的理直氣壯,說的蕩氣迴腸,說的無怨無悔。
誰都能把這個當做舊案置之不理。
惟獨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