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神來之筆
如果說裘庄內價值數百萬的道具是《風聲》的華麗外衣，那麼香煙就是這部電影的靈魂。
那作為一個旁觀者，就會發現香煙從頭到尾貫穿始終全局，成為一個醒目標誌。
黑暗！緊迫！刺激！
血腥！鬥智！斗勇！
這就是《風聲》的基調。
在這樣的基調下，每個演員的神經都是格外緊繃的，不管是戲里戲外，都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壓力。
戲外的話還好說，能有各種方法作為消遣，放鬆心情，緩解壓力。
可在戲內呢？在戲內也得想辦法泄壓啊。
吸煙就成為一種途徑。
張子地飾演的吳志國抽煙，他的姿勢是粗暴的。
李霜霜飾演的李寧玉抽煙，她的姿勢是愁悶的。
周巡飾演的顧曉夢抽煙，她的姿勢是性*感的。
而許諾飾演的王田香也抽煙，他的姿勢是陰冷的。
食指和中指夾着煙，放到嘴邊的時候是慢悠悠的，抽著煙的時候，在裊繞升起的煙霧中，遮掩着他那格外犀利的眼神。
「嗯，你說的沒錯，許諾抽煙的姿勢的確有點不一般，彷彿成了這個角色的招牌動作。」
黃教主跟着附和道。
「這個小子真是不簡單啊，很會花心思啊。」
美達搖頭晃腦地說道。
許諾知道現在大夥都在看着自己，都在揣測自己會怎麼將王田香那種獨特氣質演繹出來，不過他卻渾然沒有在意。
就像先前跟蘇豪朋說的那樣，演戲的時候，你就不要把這裏當成是拍攝場地，不要把自己當成演員。
要變換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要忘記許諾是誰。
自己此刻就是偽政府特務處的處長：王田香。
沒錯，就是他！
拍攝有休息時間，可王田香卻沒有，他還要深思熟慮，如何才能挖出那個潛伏的暗諜呢！
片刻過後，拍攝繼續。
當第四個人走進房間后，新一輪的審訊開始了。
「本人追隨汪主席這些年，流了多少多少血汗，光受槍傷就有三回，倒是像你這樣的人得了勢。」
「朝秦暮楚的。」
「誰知道你靠哪邊？」
張子地的戲演得非常沉穩。
他坐在沙發上，望着許諾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種悲憤，還帶着些許無奈的懊喪和委屈。
「明白了。」
許諾波瀾不驚地看過來。
見沒了下文，張子地起身準備離開。
「沒抓到老鬼以前，大家都還是同事。」
「您官又比我高一階，我敬您三分，是給彼此留點餘地。」
「希望你平安走出這裏。」
這刻的鏡頭，給許諾來了個特寫。
出現在鏡頭中的許諾，神情平靜。
他那張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流露，雙眼就像蛇眸般，一動不動地盯視着鏡頭。
無情！無欲！
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潛台詞卻勢如千鈞。
你最好沒問題，你若有問題的話，那就算你官高一階，我也照樣會整死你。
許諾平靜的表情中釋放出來的就是這種情緒。
奸詐如狐。
狠毒似狼。
許諾安靜的坐着，平靜的敘述，卻宛如一道驚雷般在所有人的耳中炸響。
只要是看到他這種表情，碰觸到他這種眼神的人，都不由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這種人，太陰狠了。
「幸好是在演戲，要是在現實中碰到這種人，那就真要命了。」
「許老師真的不是本色演出嗎？」
「我覺得許諾應該干過點什麼事兒，不然這種反派的情緒怎麼能演得這麼飽滿，這麼恰如其分呢？」
場邊眾人心底都這樣默默想着。
高，實在是高！
高雲書忍不住在心底又讚歎了一句。
這段戲簡直就是為許諾量身打造的，讓他能夠將自身對角色的領悟，通過精湛的演技盡情展現出來。
不管你來的是誰，我都遊刃有餘應對。
你若狡辯，我便沉默。
你若清高，我便無視。
你若巧舌如簧，我就步步緊逼。
你若心懷鬼胎，我就冷語威脅。
一個反派，四種風格，被許諾駕馭得輕輕鬆鬆。
「繼續！」
這次陳國瑞沒有喊停，而是讓張子地走出房間后，在外面的李霜霜就走進來。
他也察覺到了，許諾是很珍惜這種狀態，一直都在維持着，那麼自己就不必再打斷。
就讓他帶着這種情緒，一直演到底，直到這場戲結束。
……
「您儘管問。」
「但我就一句話。」
「我什麼都不知道。」
走進房間后的李霜霜，無視掉許諾，就這樣夾着一根女士煙，自顧自地說道。
看到她這樣，許諾也沒有審問的興趣，只是冷眼旁觀。
又是沉默。
但這種沉默卻和前兩次不同，硬生生的被許諾賦予新的意義。
他很好地找准鏡頭的位置，斜視過來的眼睛，黑色褪去，剩下的就是一片白色。
白眼球陰森恐怖，讓人毛骨悚然。
就這樣盯視了近乎半分鐘，陳國瑞才意猶未盡地起身喊咔。
陳國瑞跟着徑直走到許諾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許諾，你是怎麼想到只用白眼珠演這段的？」
「因為人物性格。」
深吸一口，許諾從王田香的狀態中走了出來，微微一笑，坦然說道：「陳導，我是根據李寧玉的人物性格選擇這樣做的。」
「在劇本角色的設定中，李寧玉是一個崇尚精神自由，不追求權力的人。」
「像是這事，她原本也是被無意中卷進來的，身為米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天體物理系的高材生，您說她心中能沒有傲氣？能沒有怨氣？」
「所以李姐剛剛的表現，是十分到位的。」
稍稍一頓，許諾沖走過來的李霜霜微微一笑，跟着說道：「至於我嘛！」
「就是要用這種白眼珠讓她清楚知道，這裏是個什麼地方，我又是什麼人！」
「在抓捕間諜這件事上，別說你是什麼米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就算你有着別的深厚背景照樣都沒用。」
「一般情況下，翻白眼珠是無視，但要是說在這種燈光下，斜視過來白眼珠的話，釋放出來的可不就僅僅是無視，而是冷漠，是威脅。」
「陳導，我是這樣想的，所以就這樣演了，你看有沒有問題？」
「沒有沒有。」
高雲書從後邊走過來，和陳國瑞對視一眼后笑着說道：「許諾，你演的非常好，最後的白眼珠斜視簡直是神來之筆，將這段審訊演繹的出神入化！」
毫無懸念，又是一條直接過。
許一條的確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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