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小孩子才做選擇
屋外微風陣陣，順着半開的窗戶送進來，將我的髮絲給吹亂了。
當小星說出爹地兩個字的時候，我真是嚇了一跳。
下意識的就把她給抱在懷裏面，「對不起，小孩子亂說的。」
就在半個月之前，小星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我了。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破碎的心還沒有完全修好，要是再被霍停歸說上一通，我真怕她會在心裏留下陰影。
可霍停歸什麼都沒說，只是摸著小星的頭說了一聲好。
小星頓時間歡呼雀躍，在我的懷中不安分的扭動身子，「媽咪，我可以去看豆豆了，是去爹地家裏面哦。」
「嗯，去玩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否認，只能轉移了小星的注意力。
小孩子玩心重，前一秒還在說豆豆，下一秒就去客廳的地上找了洋娃娃玩。
我則是尷尬的看了一眼霍停歸，指了指廚房，「那個，我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才走兩步，霍停歸就搶了我的先，蹲在地上把比較大的碎片撿起來。
見我發愣，又轉過頭來蹙眉，「還不快把掃把拿過來。」
我哦了一聲，趕緊拿過來遞給霍停歸。
看他蹲在地上收拾，後背卻依舊挺直，只是襯衣被拉得很緊，隱約可以看見之下的肩胛骨。
很突出，很明顯。
他比以前瘦了很多。
「你這幾年，沒有好好吃飯嗎？」我忍不住，輕聲問道。
聽到我的聲音，霍停歸收拾碎片的動作一滯。
頓了頓，卻又輕笑出聲。
「沈安，你現在算是在關心我嗎？」
我的確在關心他，可我已經失去了立場，沉默了一陣子，才輕聲道，「我只是覺得愧疚。」
「你的愧疚頂什麼用？」霍停歸就問我。
他站起來，投下大片的陰影，將我遮在其中，黑影好像帶走了我身上的溫度，像是把我丟在了冰水裏面。
剛才那點和睦已經蕩然無存，面前的霍停歸質問我，「沈安，你連愧疚都不配。」
說完這話，霍停歸就把我給推出了廚房。
我聽到裏面有動靜，卻又不敢進去。
怕打開門會進去吵一架，或者更嚴重的事情發生。
小星還在，我不願意讓她看見這些不美好。
很快，霍停歸就從裏面出來了。
開門的瞬間，我看見廚房裏面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但地上的碎片已經消失不見。
霍停歸走出來，把掃把扔給了我，「明天準時過來。」
所以，他剛才那麼生氣，也還是幫我把碎片給打掃乾淨了嗎？
愣在原地兩分鐘，再回過神來，霍停歸已經不見蹤影，而大門是敞開的。
顯然他離開了。
我想也不想，就直接沖了出去。
在小區外面，我成功的攔住了霍停歸的車子。
他連多看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冷冽著臉催促，「別擋道。」
「霍停歸，謝謝你。」我說道。
「別在這裏自作多情，打掃碎片只是怕傷到小星而已，就你這麼蠢，怎麼可能打掃得乾淨。」霍停歸回答。
但我感謝的不止這一點。
還有之前小星叫他爹地，他卻沒有教訓小星的事情。
「我還不至於壞成那樣，跟你之間有筆賬要算，卻要牽扯到孩子身上。」
說完這話，霍停歸又按了一下喇叭，「說完了嗎，說完了讓開。」
我這才站在路邊去，目送霍停歸的車子離開。
直到車尾都消失在拐角處，我這才收回視線，轉身上樓去。
忍不住在心中想，其實霍停歸和五年前還是一樣的。
他理智，細心，對人十分溫柔。
這幾點，全部都用在了小星的身上。
真的就好像一個好爸爸對自己的寶貝女兒那樣。
不過思考這些的同時，我也問小星，為什麼她要叫霍停歸爹地。
在小星「頭七」的那天晚上，我是想過，要讓他們兩個人相認。
可後來我見到了洛希音，也看清了局面，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更何況現在小星還活着。
我說出這個真相來，也就是讓霍家的所有人都知道小星的存在。
且不說別的，霍停歸知道的話，一定會帶走小星的，畢竟小星的身體里淌着他的血脈。
是霍家的後人，怎麼會流落在外。
可如今霍停歸和洛希音就要結婚，他們會有自己的孩子，還會好好地對待小星嗎？
更何況還有沈嫣。
她那麼討厭我，卻要每天面對着我生下的小星。
在霍家，小星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的。
我更怕的是，他們從我身邊搶走了小星，從此之後，我就真的成為了孤家寡人，生命之中的最後一點寄望都不復存在。
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害怕不已。
所以在小星喊出爹地那兩個字的時候，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追出去和霍停歸說話，也是帶着試探的口吻。
好在，霍停歸只以為小星是在胡說。
而面前小星給我的回答也讓我鬆了一口氣。
小星仰起頭告訴我說，「因為他一走進來，我就好喜歡他，方老師說，只有一家人才會覺得親切。」
只是直覺罷了。
不過這直覺有點准，血緣感應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
我蹲下身子去，很認真地告訴小星，「他不是你爹地，下次你見到他，就叫他霍叔叔，知道嗎？」
「那讓他當我爹地不行嗎？我真的喜歡他。」小星又問道。
「不行，」我堅決的搖頭，「霍叔叔馬上就要結婚了，他以後會和別的阿姨有自己的孩子，那個孩子才能叫他爹地。」
眼瞧著小星要鬧脾氣，我又道，「如果非要叫他爹地，就得叫他的老婆媽咪，我就成了你的阿姨，你願意嗎？」
讓小孩子做選擇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小星喜歡霍停歸，卻又捨不得我。
低着頭扯衣角半晌，才跟我說，「我要叫你媽咪，媽咪不能離開我，你要一輩子陪着我，我不叫他爹地了，好不好？」
她說得很委屈，哽咽到最後就開始掉眼淚，那可憐的樣子，看得我心都揪了起來。
「小星乖，媽媽會一輩子陪着你的。」我把她抱進懷裏，鼻酸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