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你不能得到幸福
我像是跌入了人生的冰窖當中，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倒流回心臟，以至於手腳冰涼。
要不是小爽在後面扶着我，我幾乎就要摔倒在地了。
霍停歸，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大概是見我表情太過頹然，主編便沒有再繼續諷刺我。
朝着我大手一揮，「行了，念在你在公司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辭職也按正常離職算，多發六個月的薪水，算是仁至義盡了。」
說着，又催促我，「趕緊收拾東西吧，把手上的案子交接出來，不要耽擱時間。」
「那則聲明，在哪兒可以看？」我問道。
「你以為我在騙你？」主管會錯了意，當即就惱了，「就在霍氏的官方微博上面，自己去看吧。」
我掏出手機來，就看見那條消息被置頂了。
那則消息是一張圖片，點開就是霍停歸手寫的內容。
都不用懷疑，就是霍停歸手寫的。
他的字我太熟悉了，那手漂亮的瘦金體，曾經在我的眼中閃閃發光。
可現在，這些光芒變得刺眼起來，讓我的眼睛不自覺的刺痛，往外分泌著晶瑩的液體。
霍停歸在寫這則聲明的時候，或許筆力都要刺破紙張了吧？
畢竟這裏面每個字，都透著對我深深的恨意。
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抱着手機，我就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小爽在後面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回答。
實在是不敢開口。
怕一開口，痛哭聲就怎麼都止不住了。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我坐電梯下去，隨手按的樓層，也沒注意到底是幾樓。
踏腳出去，地下的涼風帶着腐朽氣息迎面而來，我才回過神來。
居然到了地下車庫。
隨便吧，反正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捏着手機，我打算從地下車庫的出口出去，還沒走幾步，就被人猛的一把拽進了旁邊的車裏面。
下意識想掙扎的時候，卻又在那個人身上，聞到了淡淡的，熟悉的清冽氣息。
之所以說是淡淡的，是因為他身上的煙酒味很重，佈滿了整個車內，幾乎有點嗆人。
「霍停歸，你這個王八蛋。」看見面前的男人，我強忍的淚水終於是忍不住掉了下來，伸出手去拚命的要打他。
但霍停歸卻狠狠地攥住了我的手腕，黑曜石般的眸子裏滿是冷漠和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沒法再打他，只能改為憤怒的怒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讓整個南城都知道我曾經愛過你，現在卻又和蘇向陽，你的哥哥扯上關係，讓大家都罵我是個水性楊花，為了嫁入豪門不擇目的的女人，你就滿意了，是嗎？」
這下，他滿意了吧？
都不用到明天，整個公司，乃至整個南城都會知道我。
知道這個叫做沈安的女人，試圖想玩弄兩兄弟的感情，卻又被無情揭穿的故事。
而我作為他們詬病的對象，再也抬不起頭來。
我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痛苦得聲音都嘶啞幾分，「現在你滿意了嗎？霍停歸，你滿意了吧。」
「對，」他的聲音比我還要憤怒，「我很滿意，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經是我的女人，所以你絕對不能和蘇向陽在一起。」
頓了頓，又改口，「不，不止蘇向陽，是所有人都不能跟你在一起，沈安，你這輩子，除了面對我和面對你的愧疚，誰也不要想擁有了。」
他的霸道，他的憤怒，在此刻如同洶湧的洪水撲過來，幾乎是要將我給淹死。
而我像是沒有抓住任何木板的螻蟻，在其中沉浮，連呼吸都十分費力。
霍停歸不希望我擁有幸福。
因為，我曾經毀掉了他的幸福。
今天的這則聲明，就是很好的證據。
以牙還牙，還真是簡單又乾脆的手段。
我哭着哭着，忽然就開始笑了起來，大顆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滲入衣服中，就消失不見了。
大概是我這個樣子太奇怪，讓他不禁蹙起了眉頭，「你笑什麼？」
「霍停歸，你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不讓我去死，或者，我就該被王城一刀捅死的，省得你再大費周章的來收拾我了。」
恨一個人，也是要得到迴響的。
或者是看到對方憤怒的反應。
或者是得知對方痛苦的生活。
可如果死了，一切的恨意就像是擊入死水中的石子，掀不起一點波瀾，只會讓人覺得索然無味的。
那時候，不是不恨了，而是不想恨了，沒意思。
我想，如果我死了，霍停歸大概也就覺得沒意思了。
可他攥住我的手用力了幾分，「你說什麼，王城要捅死你？什麼時候的事情，你受傷了嗎？」
我覺得好笑。
「比起王城拿着鋒利真實存在的刀來殺我，你這種行為，也比他遜色不了多少。」
一個殺的是人，一個殺的是心。
他被我的話說得有點惱，「沈安，除了我，沒人可以傷害你，因為你得留在我身邊，受盡我的折磨，也只能受我的折磨，知道嗎？」
我不回答，他就加重手上的力氣，「聽到了嗎？」
我這才抬起眸子來，問他，「我有選擇的餘地嗎？霍停歸，在你的世界裏，我有決定權嗎？」
他不理我，狠狠地甩開了我，「系好安全帶。」
「有什麼關係呢，要是這會兒出去被撞死，反倒是一了百了。」我一副拒不合作的樣子。
霍停歸盯着我看了幾眼，語氣中的冰霜不減，只是換了方向，「你要是想死，剛才就該從樓上直接跳下去，何必留到現在呢？」
在霍停歸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下意識的攥成了拳頭，心碎成了很多片，呼吸帶起的微風，就吹得她們七零八散。
他也盼着我死，是嗎？
又聽見他說，「你可以死，我沒意見，不過想想你的女兒吧，你給了她生命，卻又不照顧她，算什麼？」
不得不承認，霍停歸真的很能找到我的弱點。
我可以死，但是小星怎麼辦？
如今她只剩下了我，要是我再離開，這偌大的世界，她一個人生活，該多麼孤獨和痛苦？
想到這點，我就默默地，緊咬着牙關，將安全帶給繫上了。
霍停歸哼了一聲，發動車子往外走。
到要出地下車庫升降桿的時候，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蘇向陽打過來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知道了霍停歸發佈的聲明，還是醫院那邊有急事要找我。
可還沒有等我接通，霍停歸就從我手中搶走了手機。
語氣十分不善，警告我，「有關他的，都給我斷得乾乾淨淨。」
說完，就替我按斷了電話，乾脆利落的將蘇向陽的電話拖入了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