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不要告訴別人
我坐在阮棠的床頭,心中百感交集。
就那麼看着阮棠的臉頰,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足足等到黃昏,阮棠才悠悠轉轉的醒過來。
她扶著腦袋坐起身來,看見了旁邊的我,嚇了一跳,「沈安姐,你怎麼在這裏啊,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叫醒我。」
我目光平緩的落在她身上,「我坐了好幾個小時了,從你睡着之後,就一直在這裏。」
察覺到我語氣的不對勁,阮棠的表情都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她往後靠了靠,「怎麼回事,你一直守着我幹什麼。」
我苦澀的笑了笑,「我怕我要是不守着你,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呀。」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沈安姐?」阮棠表情驟然嚴肅起來。
我也不想隱瞞。
很直接的告訴阮棠,「我看見你手臂上的傷口了,阮棠,如果我沒有發現的話,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聽聞這話,阮棠情緒激動萬分。
還沒等她要跟我咆哮,我先悠悠然開口,「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阮棠,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點遮掩了,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只能找人來幫我問。」
這個人,可能是霍停歸,可能是蘇向陽,也可能是方如熾。
但他們的態度一定沒有我這樣平靜。
「對不起沈安姐,我不能告訴你。」沉默了好半天,阮棠才輕聲說道。
我很不理解,「為什麼不能說,阮棠,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告訴我?」
不能告訴我,卻可以告訴蘇靜白是嗎?
「我真的不能告訴你,」阮棠情緒有點崩潰,雙手抱住了腦袋,開始小聲的啜泣起來,「我怕我告訴了你,我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就沒了,到時候,我還怎麼活下去?」
她又過來抱住我,眼眶裏滿是淚水,「我想活下去沈安姐,我想活下去啊。」
「你肯定可以活下去的,阮棠你別怕,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到南城了,我已經讓霍停歸安排了最好的醫生在碼頭等我們,一上岸我們就去治病,肯定可以把你給治好的。」
我緊緊的將阮棠給抱在了懷裏。
也是這個時候,才可以感覺到她的害怕。
那個把自己的血肉活生生剜掉的女孩子,現在害怕得全身顫抖。
像是一隻無助找不到家的小狗。
而我除了抱住她,沒有別的可做。
好半天,阮棠的情緒才總算是平復下來。
她抬手擦了一把眼淚,眼眶還紅彤彤的,「沈安姐,我一定可以活下去的,對吧?」
「當然啦,我們有很多錢,一定可以請到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病,別怕。」我重重點頭。
阮棠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一定要活下去,然後捐獻我的子宮給甘露姐,我現在不能死,現在死了,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聽聞這話,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起來。
不敢置信的低頭去看阮棠,「所以,你想要活下去,只是想要把子宮留給甘露而已?」
「醫生說過了,子宮必須活體移植,阮棠姐,我現在不能死,我要撐到那個時候。」
這個傻姑娘!
我的眼淚怎麼都控制不住,一個勁的想往外面鑽。
使勁仰起頭,好不容易才把眼淚給憋回去。
簡直不敢想像,如果阮棠現在知道自己的子宮已經被感染,已經沒有了移植的可能性,會不會當場崩潰,然後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我不敢說。
如果說之前阮棠活下去的動力是為了救出我。
那麼現在,她就是為了甘露而活。
甚至是這麼艱難的活着。
「我身上的傷口一直都不好,甚至開始往旁邊擴散了,我害怕,所以我把胳膊上的腐肉全部都給割掉了,再自己上藥,這樣會不會好得快一點?」阮棠問我道。
「你別胡來了。」我朝着她搖頭,「傷口不好是沒有沒有人處理,加上天氣熱細菌多,等到了南城就好了,你這樣胡亂來,說不定會感染得更嚴重。」
「那我不弄了。」阮棠趕緊搖頭。
繼而,又抱住我的胳膊,滿臉懇求,「沈安姐,你可以不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嗎?求你!」
「可以,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點頭答應。
阮棠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又問了阮棠一些其他的問題,這才讓她換了一件衣服,一起走出門去。
甲板上,蘇向陽正在燒烤。
白色的煙霧順着海風飄散到很遠的地方,香味卻鑽入了我的鼻子裏。
「剛準備去叫你們兩個人呢,趕緊來吃羊肉串,是用冰塊冷凍過的鮮肉,味道很不錯。」蘇向陽仰起頭,溫柔的笑道。
阮棠走上前,就準備去拿羊肉串。
卻被我給一把攔住。
「你不是上火嗎,吃點清淡的,這邊的水果就很適合你。」我說道。
阮棠現在全身都是傷口,要是再吃這麼重口味的東西,很容易會生病的。
阮棠聽聞我的話,便乖乖的朝着蘇向陽吐了吐舌頭,「我吃水果吧還是。」
「兇巴巴的。」蘇向陽轉頭看我,「吃一點不過分吧。」
我的聲音陡然提高,激動無比,「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一點點都不行。」
被我的態度給嚇到,蘇向陽趕緊無辜的舉起雙手,「好吧,不給就是了。」
他對着阮棠聳肩,「你家沈安姐忽然就變成了母老虎,看來你今晚只能吃點水果了,因為我壓根沒準備素菜燒烤。」
「我去給阮棠炒青菜。」方如熾立馬站起身道。
他直奔著廚房而去,滿眼都寫着焦急和關心。
「看起來這個方如熾,還真的挺關心你這個妹妹的。」蘇向陽輕聲道,「還好我們只是老了相依為伴,要是現在就在一起,估計他能把我給錘死。」
阮棠撇嘴,「你又沒做壞事,為什麼要捶你?」
「長兄為父,你見誰家父親看見女婿會順眼的呀?」蘇向陽解釋道。
「那我還是算了吧,這個哥哥要不要都無所謂的,不要更好,也省事了。」阮棠輕聲道。
她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方如熾的背影上,嘴角帶着一抹凄苦的笑。
不像是嫌棄和厭惡,更像是無可奈何。。